26、26

  為了籌備明天的「北京一日游」,陳洛如一頭扎進了衣帽間挑選衣物。

  【陳洛如:你看我穿這個好嗎?[圖片]】

  【陳筱:好看。】

  【陳洛如:你怎麼這麼敷衍?】

  【陳筱:姑奶奶,你都試了倆小時了,我的形容詞已經匱乏了。】

  【陳洛如:這個顏色會不會有點土氣啊。】

  【陳筱:牛油果綠,今年流行色。】

  【陳洛如:不行,我還得再換一個,這顏色像是部隊裡打仗的。】

  【陳筱:話說,你不是要離婚麼?怎麼他一說要帶你出去玩,你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陳洛如:我這不是要觀察他的表現嘛。】

  【陳筱:行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以後你再要離婚,我一定閉上我的嘴巴。】

  【陳洛如:為什麼?】

  【陳筱:呵呵,女人。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我已經看透你了。】

  陳洛如在衣帽間待了一下午,回臥室時卻沒瞧見孟見琛的身影。

  「他去哪了?」陳洛如問傭人。

  「先生去負一層了。」傭人畢恭畢敬答道。

  陳洛如走到電梯處,按了個「b1」。

  出了電梯門,負一層有三兩個傭人正在清潔維護設施。

  陳洛如以為孟見琛去鍛鍊了,可誰知轉了一圈也沒見著他的人影,她問:「他人呢?」

  「先生在那個房間。」傭人指了指最裡面那間屋子,正是上次陳洛如沒能進得去的地方。

  陳洛如想去敲門,傭人卻攔住了她:「太太,先生不讓人打擾,您最好不要過去。」

  「我是他老婆。」陳洛如蹙眉。

  「這……」傭人猶豫了。

  正僵持著,那扇帶指紋鎖的門被打開了。

  孟見琛走了出來,順帶著把門掩上。

  陳洛如窩在茶水室的懶人沙發里,整個身子像是陷入柔軟的細沙中,她問道:「你在做什麼?」

  孟見琛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方凳上,傭人給他們分別倒了兩杯水果茶。

  他若無其事地把一杯水果茶推到她面前,漫不經心地岔開話題:「你去過故宮博物院嗎?」

  「小時候去過,」陳洛如翹起腿,「可是不太記得了。」

  孟見琛打量著她一雙白嫩的小腳,說道:「那不去了。」

  那裡不讓開車,她這副嬌滴滴的模樣,走路怕是會累著。

  陳洛如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端來水果茶。

  茶水裡泡著金桔、百香果和檸檬,加一勺蜂蜜中和酸味,還捏了一小撮茉莉花增添芬芳。

  陳洛如晃著玻璃茶杯,說道:「我想去吃好吃的。」

  孟見琛微微頷首,「好。」

  第二天一早,陳洛如換了一件清涼的薄荷綠吊帶連衣裙,戴一頂白色遮陽帽和一副深棕色蛤丨蟆鏡,腳上踩了半高的坡跟涼鞋。

  孟見琛破天荒地不再西裝革履,而是穿一件鴿灰色圓領薄襯衫,配黑色休閒褲和運動鞋。

  看似隨性的穿搭背後,每一件上都有一個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大牌logo。

  據說,logo越大,仿冒品的可能性越大。真正的富人並不需要大牌傍身來證明自己的身價,越低調反而越合適。

  這趟出去玩孟見琛親自開車,他開了輛黑色的奧迪。車庫裡的豪車停了好幾排,這輛並不扎眼,卻很顯穩重。

  孟見琛發動車子,往別墅區門口開去。

  陳洛如昨晚興奮得沒太睡得好覺,這會兒正好補眠。

  她靠在柔軟的座椅上,側著身子看向孟見琛——高眉骨、深眼窩,晨光給他的睫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他開車的時候目不斜視,薄唇輕抿。安全帶橫過他的寬肩,輕薄的布料隱隱勾勒出他健碩的身軀。

  孟見琛車技不錯,陳洛如睡得很安穩。

  等孟見琛停車叫她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這裡是燈市口。明朝時,每年農曆正月初八至十八在此設燈市而得名。

  燈市口緊鄰王府井,講道理二環內算是繁華地段,卻見不到高樓,都是矮舊房屋。

  「城建局有規定,二環內房屋高度不得超過天丨安丨門城樓。」孟見琛解釋道。

  「真的假的?」陳洛如將帽檐往下壓,遮擋住夏日的刺眼陽光,「天丨安丨門城樓有多高?」

  「三十多米。」孟見琛鬆鬆地握住她的手,帶著她拐入一條胡同。

  不同於深圳那樣年輕的城市,北京市內保存了不少古建築,是這座城市歷史文化底蘊的體現。

  這條胡同里均是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一瞧就知年代久遠。

  雀兒銜著草枝築巢,在門檐上落下草籽。

  草籽發了芽,從瓦縫裡鑽出一抹抹盎然的綠意,平添一絲生機。

  孟見琛推開一扇古舊的朱紅門,帶著她跨過門檻,走進院子。

  原來這處別有洞天,竟是個小飯館。

  位置這麼偏僻,連個招牌都無,想來在這吃飯的都是老主顧。

  「喲,您來了,裡邊兒請。」老闆招呼孟見琛入內。

  屋內擺幾樽長桌板凳,筷籠里插一把竹筷,方頭一端有瓦藍花紋。

  顧客不多不少,將將坐滿桌子。

  「沒有菜單嗎?」陳洛如打量著這裡,用手撣了撣長凳,這才坐下。

  「沒有,」孟見琛問道,「你想吃什麼包子?」

  「在家就天天吃包子,我才不吃。」陳洛如將淺藍色的leyboy包包取下,擱置在長凳上。

  這時,隔壁桌有人叫道:「老闆,豆汁焦圈,一份炒肝。」

  「好咧。」老闆立刻應道,隨即又向廚房那邊大喊,「豆汁焦圈,炒肝一份。」

  「那是什麼?我想吃。」陳洛如說道。她不想吃包子,她想嘗試一下老北京的特色食物。

  「你吃不了。」孟見琛道。

  這時,新來了一桌顧客,又叫了豆汁焦圈和炒肝。

  陳洛如哼唧道:「人家都吃這個,我怎麼就不能吃了?」

  「你不是北京人,」孟見琛淡淡地解釋道,「吃不慣的。」

  「可我是廣東人啊。」陳洛如不服氣,「你沒聽說過嗎?我們廣東人,天上飛的飛機不吃、水裡游的船不吃、地上四條腿的桌子不吃,別的什麼都吃。」

  孟見琛拗不過她,只好給她來了一份。

  「你怎麼找到這裡?」陳洛如問。

  「爺爺的老宅就在附近,」孟見琛說道,「小時候常跟爺爺來。」

  「那爺爺現在還住這兒嗎?」

  「他搬去小湯山養老了。」

  「那老宅呢?」

  「空著了。」

  燈市口一座標準一進四合院售價在億元以上,孟見琛爺爺的老宅三進三出,市場價令人咋舌。

  孟家空著老宅,不出售也不出租,每年還要定期找人來維護修繕——不差這點兒小錢。

  正聊著天,點的吃食來了。陳洛如一看,有點後悔。

  俗話說,好吃的東西,色香味俱全。

  可面前這個……色香味,貌似一個都不占。

  這個豆汁,顏色像工地上和的稀水泥,聞起來還有一股隔夜泔水的餿味。

  這個炒肝,黑乎乎黏稠稠油膩膩的一碗,看了就倒胃口。

  只有這個焦圈,長得有點像油條,勉強能看。

  孟見琛當著她的面喝了一口豆汁,神色無虞。

  陳洛如心想,也許這東西就跟臭豆腐一樣,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畢竟是她非要點來吃的,不吃一口面子上過不去。孟見琛喝了都沒有中毒身亡,那她也可以。

  於是陳洛如端起面前這碗豆汁,鼓起勇氣嘗試了一口。

  那一瞬間,陳洛如心想,如果她百歲以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這時讓她評選人生中最後悔的時刻,嘗豆汁一定榜上有名。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奇妙的食物啊?猶如城市裡經年未開蓋的下水道,又像煮完豬食的涮鍋水。

  一股子臭味和餿味直衝天靈蓋,陳洛如差點連昨天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陳洛如急急忙忙要喝茶,沒想到茶有點兒燙,她像只被燙的貓一樣叫了出來。

  孟見琛抿著笑意,將她的茶水倒入一隻空瓷杯中晾涼,重新遞給她。

  「這是泔水嗎?」陳洛如恨不能用香皂把自己的嘴巴里里外外都清洗一遍。

  「說你喝不了,不聽話,非要喝。」孟見琛取了一張餐巾紙,仔細地替她擦拭唇角。他將餐巾紙丟入垃圾桶,又吩咐老闆給她來一份油條豆漿加包子。

  要是不給陳洛如親自喝上一口,她肯定一整天都得吵著要喝。非得讓她吃點虧才知道收斂。

  「你以後不准親我了。」陳洛如悶聲說道。

  想到他用喝了豆汁的嘴親她,陳洛如就想哭。

  「油條豆漿來咧——」

  南北矛盾最終在油條豆漿中達成了共識。

  陳洛如喝了一口甜豆漿,不禁感慨道,油條豆漿真是我國勞動人民偉大的發明。

  一樣食物能做到統一南北,實在不簡單。

  直到吃完飯,陳洛如都無法理解孟見琛為什麼能喝下那麼難喝的玩意兒。

  她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從小就跟著爺爺喝泔水。

  陳洛如看孟見琛的眼神多了一絲憐憫。

  孟見琛開車載著她到長安街逛了一圈。

  首都不愧是首善之區,這條街上的機構和單位,每天都會在新聞聯播里露面,這裡著實是個極富社會主義特色的地方。

  此等風光,天底下獨一份。

  中午孟見琛帶她去了一家烤鴨店,不是全聚德,而是另外一家——因價格過於昂貴,所以幾乎沒什麼人聽說過,但味道好極了。

  全聚德開得全國到處都是,外地人來北京是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隻全聚德烤鴨,北京本地人倒不太常吃。

  吃完午飯,陳洛如打了個呵欠,有些乏了。

  平日裡她有睡午覺的習慣,這會兒她吃飽喝足,眼皮撐不住,便放了座椅,躺下來休息。

  孟見琛開車去了東四環的一家娛樂會所,此處地理位置極其優越,租金高到令人咋舌。能在這樣的黃金地段開店,沒有些背景和實力做不到。

  這是孟見琛朋友的場子,喝酒唱歌玩牌洗浴,一條龍服務。

  「稀客呀。」周煒親自趕來迎接,他敲開孟見琛的車玻璃,笑道,「孟總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玩?」

  周煒的目光不經意間越過孟見琛的肩頭,瞥見一抹俏麗的身影——女孩眼眸緊闔,睡得很熟。柔軟的髮絲貼著臉頰,一襲薄荷綠的吊帶裙掩不住姣好身段。

  「借你地方睡個覺。」孟見琛側過身,將陳洛如擋住。

  「喲,還緊張上了。」周煒向來是個沒正經的,他調笑道,「這是哪個妹妹?我怎麼沒見過。」

  陳洛如就是在這時候轉醒的。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婠婠:說!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