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011 庫圖佐夫來談論兵法(上)
巴克萊麼,雖然很明顯他的家族是蘇格蘭來的,也不姓馮,但是總因為德裔血統被列在那些德國佬當中,而德國佬們也不會和他走的太近,畢竟也不是一個賽道的。
他這人一旦失寵的時候,總是會被人疏遠,得意的時候還容易被人攻訐,哪怕是和他沒有私人恩怨的人,倒總也和他會起爭端。
沒錯,說的就是索洛維約夫的師兄巴格拉季昂,不過喬治亞親王還不算是大師兄,前面還有阿普拉克辛這樣的富貴閒人和庫圖佐夫這種更像是師叔的色老頭。
他們之間,爭論就太多了。
索洛維約夫這個人,一向性格很好,他本來就經常干參謀長和軍需總監這種工作,各門各派的人都要打交道,就得干八面玲瓏,六國販駱駝的差事,於上於下都要好好相處。
不過要是借勢壓人的,他也不會含糊,還是會發動反擊的。
「索洛維約夫,正好你過來了,陛下已經批准了那個計劃。」
「但是從感情上,誰也不希望這個計劃最終會實行,那樣帶來的損失也是極為巨大的。那些英國佬的位置可真好,他們不需要這樣干,不過要被人登陸的話,也有他們受的。」
真的要論打劫,這方面其實法國人更專業,而且還不容易遭人恨,哪怕是從埃及弄走了個方尖碑,還搞得
你就說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去法國做個造型,還有儀仗隊和海關護照,排場大不大吧。
換成英國人呢,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的事情,仔細看他們都做不好,要是比起缺德,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只是帶英向來比較下作和傲慢。
從來只見過希臘和埃及整天怒斥英國人掠奪文物,法國人搶的多也沒鬧的這麼大。
「你自來看不起英國人?這倒像是個有法國親戚的,我正要去庫圖佐夫伯爵的官邸,伱要不要一起去啊?」
「去了自然也好,老頭最近從基輔過來,應該也有什麼事情吧?」
「不清楚,只是幾位將軍都有任命,似乎要有大事。」
「那就是我這邊的事情了,而且你也有份。」
兩個人在街上這麼說話,倒是也怕有瑞典人的探子跑來打聽消息。
雖然俄國的實力絕對碾壓,可是架不住一個抽象,總是內部會發生點什麼。
比如說,幾年以後,如果葉卡捷琳娜沒嫁出去,甚至還有人密謀推翻亞歷山大,弄個葉三出來。
至於出了哪邊的奸細,都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索洛維約夫和人談論軍政要事的時候,自然也是看人,巴克萊家裡向來也都比較謹慎,這方面自然是好說的,換成別人,他也不會到馬車或者雪橇上去談論。
「你這樣的計劃,本意是好的,可是布克霍登啊.」
人人都知道這點毛病,可是亞歷山大還是用了這麼個人,也是沒有辦法,畢竟俄國祖傳的論資排輩,連小卡緬斯基這樣戰功拿得出手,兼我爸是元帥的,都有人對他少將升中將時不過30歲,竟有些意見。
有些老登,一輩子從少將到中將,都是個挺大的門檻,而巴格拉季昂和巴克萊的事情,就是兩個極端。
巴格拉季昂的戰功資歷實在是太硬了,連慘敗的戰鬥他都能帶著本部人馬有秩序的撤退,敵人追擊他也能指揮若定不見混亂,加上蘇沃洛夫親傳的門徒,顯然也沒幾個人能對他提出來什麼意見。
而巴克萊麼,他的晉升就面臨著這些老登的非議。
布克霍登當年,卻很少聽說這種事情,有很多老將和他一個時代,索洛維約夫的岳父也是,可見人際交往還是有用的。
不過,更多的怕是他很能喝,而且家裡也招待客人,以及布克霍登這個姓氏的家族,在中世紀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里加一帶,也算是波羅的海德意志人當中比較有名望的貴族家庭了。
「還有這事?」
「你這不會飲酒的,也就能在姑娘們面前朗誦個詩歌,要不是你真的有些本領,軍人的社交圈裡,也不太好混的。要不然,就得像是我這樣。」
巴克萊不是自黑,確實他總是有這種問題。
「唉,在彼得堡和莫斯科都是這樣,換了別處,也是大同小異。」
索洛維約夫向來比較地圖炮,不過布克霍登一向得意,兩次表現不佳,其中一次還捅婁子,居然到了現在,還能夠官運亨通,一直連處分性質的平級調職都難有,確實也是有些本事在裡面。
可惜,這老登,打仗的本領,卻一直沒有什麼進步,還經常貪杯誤事。
聽著巴克萊來講,索洛維約夫想想,也是手下都是精兵強將,基本上是給布克霍登配置了一套1812年庫圖佐夫手下的陣容,也就少了米羅拉多維奇。
但這個陣容,應該打的也不算輕鬆,芬蘭這地方可不好打。
要是索洛維約夫知道俄軍在接下來一年多的奇葩操作,他可能更沒什麼可說了。
而庫圖佐夫府上呢,他這裡倒是有些冷清,女兒們各自出嫁,哪怕是守寡的三女兒伊莉莎白,也住在去世丈夫留下的宅邸里。
巴克萊到這裡是沒什麼,索洛維約夫來了,他倒是非常高興。這兩個人來了,雖然是談些事情,不過倒更像是關愛空巢老人。
「米沙,最近怎麼樣啊?」
「我和卡佳去了克里米亞旅行,半路上被召回來的。這些日子,又是經常有公務,我也不到拉多加湖邊上家裡去住,經常就留在洗衣巷的老宅。」
「結了婚,還住在那裡。我是聽卡緬斯基家的尼古拉說了,莊園建的不錯,可是你現在啊。」
這老頭其實有些意思,都說他貪吃貪睡好色,可是社交方面卻很是機敏,透著一股狡猾,對於偏愛的年輕人,他還是願意抬一手的。
索洛維約夫的婚禮他也去了,甚至是大老遠從基輔跑過去的。
只是看到他,也總是想起來三女婿蒂肯豪森,前面說的還高興,這會兒又悲傷起來。
「您這是」
「沒什麼,不過年輕人,要是沒有公務的時候,應該也多享受生活,除了結婚休假,我都很少見你閒著。有了老婆以後,是不是沙龍也不去了?」
這老頭,話說的還很搞笑,他對安德烈應該是最好的,之後才是其他的年輕人。
「沙龍也指望不上了,我和米哈伊爾·博格丹諾維奇在路上遇見,這會兒還在忙著擬定新的作戰計劃呢。」
「要誰來統帥維堡軍團?」
「目前定下來的,是布克霍登上將。」
「這個選擇也不壞麼,只是到時候他可得有些耐心,要讓敵人喪失抵抗的意志,而不是要急著去攻城掠地。」
很顯然,這算是庫圖佐夫一貫的做法,他也總是很有耐心,甚至在外交上更有手段一些,可以逼迫敵人最後接受和談條件。
說起來,他和蘇沃洛夫完全是兩條路線的。
孫子兵法裡面的六如麼,蘇沃洛夫可以擔得起其疾如風和侵略如火,庫圖佐夫大概就是其徐如林,但是還算不上不動如山。
巴格拉季昂可能更符合這條,最近彼得堡要建立軍事學院,索洛維約夫翻譯的過來的《孫子兵法》,已經入選了參謀學院的教材,拿來給學員們使用。
甚至庫圖佐夫這裡,還有這本書,但他只有一隻眼睛,這樣看書還是不方便的,總是要叫老伴來給讀書。
現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也示意兩人坐下。
「巴克萊,還有小米沙,你們都坐下,坐下。為什麼我們都取了一樣的名字呢?這樣私下裡稱呼,都很是麻煩。」
「米哈伊爾·伊拉里奧諾維奇,大概是跟天使有關係吧。我在米沙父親謝爾蓋伯爵家樓下的咖啡館裡,聽伯爵說過給兒子取名的來歷。」
「這孩子確實是個天使,不過要說起來,在軍事理論上,哪怕是在翻譯的時候,有所造詣,能夠充分的理解其中的內容,這就很了不起,更何況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我們這些老傢伙,年輕的時候要麼在打仗,要麼在尋歡作樂,可沒心思撲在這頂上。米沙,我真羨慕你,這麼年輕,除了享受生活這塊,你還沒有體會到女人以外的樂趣,其他的我們年輕時沒做到的,你都做到了。」
一時間,索洛維約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不知道老將軍現在是在誇獎還是要談別的什麼。
要知道,庫圖佐夫,到現在也不過是上將,並不是陸軍元帥。
「您這麼說,倒是讓我想起來彼得堡的一件怪事。」
「是什麼?」
「我們這裡的陸軍元帥,經常都是榮譽性質的,真正有才幹的將領,都是中將,少將們太年輕,而上將們又經常是」
庫圖佐夫聽到這裡,也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要是這麼說,我倒是很支持這種意見,亞歷山大·瓦西里耶維奇一直都戰功彪炳,然而晉升元帥的速度卻很慢,我們在前線的將軍們,也只有魯緬采夫一人,在最合適的年齡成為了元帥,而且完成了他的軍事生涯,可惜沒能善始善終。哪怕是尼古拉的父親,他當了元帥就賦閒了。」
說起來,有個比較尷尬的事情,庫圖佐夫即使在波將金都死了十幾年的情況下,也沒有講出來。
魯緬采夫和老卡緬斯基,都是得罪了波將金。
這個時候,倒也不是說閒話,布克霍登這方面就有奇怪的能力,他一直都算是在宮裡比較得意的。
「至於這種事情,應該還會發生,米沙,我其實很贊同你對軍事理論的翻譯工作,這應該怎麼說來著?我知道,你寫了自序,都是讓我老婆念來聽的,可是她這會兒出去參加沙龍宴會了,並不在家裡。」
「自序當中提到的,翻譯這些書籍,是希望能夠給指揮員和參謀人員提供一種合適的方法論,至少是構建新的方法論的一種手段。」
「說起來,你可像是個哲學家,我們要講些好詞彙,讓年輕軍官們都能聽懂,這樣給參謀們講倒是很好,他們一般讀書都比較多,知道你在講方法論,可是對於下級軍官一步步爬上來的,就要採取其他的方式了。」
「我了解這些,您說的也有些道理。」
庫圖佐夫此時倒是示意僕人,要把書給拿過來。
「我其實一直都很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有才華也有朝氣,還讓人羨慕,只是不能總像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到了一把年紀的時候,才想要做些事情,那個時候可能就追悔莫及了。我也很後悔,在一些時候做事不是那麼堅決,不過有耐心是有好處的。」
他要僕人把書拿過來,交到索洛維約夫的手裡。
「米沙,你應該是很熟悉這些內容的,我希望聽到的,是那個什麼『軍~爭~篇』,是這麼讀吧?」
「您的發音雖然不標準,可是還能讓人聽明白。」
俄語的彈舌音本來就多,這也是難免的。
索洛維約夫拿過來這本書,隨後就要開始朗讀。
「我從這裡開始怎麼樣?就是指揮原則的這一部分,如何來調動軍隊的。」
「當然可以,米沙,你就從那裡開始吧。」
「那好,」索洛維約夫是把這本書給翻到了相應的頁面,然後找到了對話和注釋,「軍事指揮的原則,指揮員接受君主的命令(在共和國當中來自於執政或者議會),從召集軍隊,到規划行軍路線,安置宿營地,進而到布置警戒,以及最終在戰場上進行會戰,主要的目的,就是在戰略上掌握主動權,在會戰中也要掌握主動」
「米沙,你有想過沒有,我們這一次戰爭,為什麼只能在涅曼河來和談?」
「我思考過這個問題,畢竟我長時間的都在擔任參謀長職務。」
「嗯,你可以說說你的看法。我是支持巴克萊想法的,但要執行起來,也總是有些困難。」
「要有足夠的決心,去掌握戰場的主動權,如果要講起來,大元帥和法國皇帝一樣,都是願意去爭奪戰場控制權的。要說起來,就是我們整個軍隊的供應,還有指揮體系,都是有問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