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村民起事

  兩刻鐘後，柳蕭帶著一群人回到了馬車旁，靜等著柳青草的下一步命令。

  柳青草也沒有拖延時間，直接開始給他們分配任務。

  「柳蕭，你帶著十人把雪橇板攏合在一處，柳二，給你十二人，前方二十米處出聲吶喊，對了，將劉二帶上，必要時讓他開口。」

  「是，姑娘。」柳蕭，柳二抱拳領著人離開。

  柳青草接著又開始安排，「柳三柳四，你們倆退後一百米，做些吃食出來，待會兒好補充體力。」

  「柳五柳六，你們帶上餘下的人，向著肖家村兩側出發，擒拿四散奔逃的村民，若是村中人數不多，可自行安排，這些人不必留手，切記保護好自個兒。」

  末了，柳青草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柳五柳六看著柳青草認真的點點頭，隨後帶著一群人離開。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柳青草才放下帘子下馬車。

  所有人都有活，她也不例外。

  柳二帶著的人到達地點後，按照柳青草給得法子，朝著肖家村方向吶喊。

  至於喊叫的內容是什麼，柳青草並沒有多說，只說能將人引出來即可。

  因此，這十二人嘴裡便沒句好話，聽得帶頭的柳二一陣牙花子疼，卻也沒將人喊停。

  肖家村，村里村民被村外突然傳來的聲音驚愣住，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些人說的是什麼。

  「大鋤，你聽聽，這些人是不是在罵我們？」劉安清秀還算好看的臉上露出狐疑之色，扭頭看向一旁的劉大鋤。

  劉大鋤仔細的聽了一會兒，臉色頓時難看又憤然，「這群不怕死的兔崽子，活膩歪了，竟敢帶人回來找咱們尋仇。」

  劉大鋤齜牙咧嘴的罵了一通，朝著地上啐了一口，不屑的哼聲，「也只敢遠著鬧騰，一群懦夫。」

  劉安聽了劉大鋤的話，不喜的皺了皺眉頭，他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劉大鋤，開口語氣卻平淡聽不出情緒。

  「大鋤，村子裡的人雖然不少，但是真正是咱們的人可不多，好了，去將人集齊來，不能讓這幫人落在外面。」

  劉大鋤也知道其中厲害，不敢耽誤的向著村子裡跑動起來，一邊跑，嘴裡一邊大喊。

  等劉大鋤跑遠，劉安的臉色瞬時黑沉下來，他盯著外面聲音傳來的地方，眸色晦暗不明，口中陰狠之聲低喃而出。

  「既然你們不老實，那可就別怪我不仁。」

  話落，劉安斂下眸光，面色如常的轉身往村里走去。

  肖家村村外，柳五柳六帶著人小心的掩藏在四周。

  柳五柳六兩人穿得衣裳保暖嚴實，又有內力暖身，問題自是不大。

  而袁八尺他們一群人衣裳單薄，身體虛弱，在這嚴寒里的雪地里突然間不動彈，他們很快就被凍得直打哆嗦。

  柳六一直暗中觀察著著這一群人的一舉一動，直到見著他們這般也沒哼聲，才將手裡的罈子推給袁八尺。

  「每人喝兩口，暖暖身子。」

  袁八尺瞧見柳六動作，愣了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輕輕點點頭揭開壇口的油紙布喝了兩口後，隨即眼底一亮。

  他顧不得興奮，徑直朝著一旁的人緩慢匍匐前進。

  「大，大哥，你過來做什麼。」男子被凍得說話都結結巴巴，除了嘴唇和眼睛，一身上下仿佛被凍結一般不能動彈。

  袁八尺也不多解釋，直接捏開男子的嘴，將罈子里的酒小心翼翼的灌了進去。

  男子連掙扎都沒有，任由袁八尺動作，對他極盡信任。

  等酒水入喉，男子瞬時瞪大了眼睛，他激動的看著袁八尺手裡的罈子，手一下抬起想要觸碰壇身。

  袁八尺哪裡能讓男子觸碰，他快速的縮了縮手，隨後側著身子一點不停留的朝著下一個人爬去。

  這一番舉動，在肖家村另一頭也同樣在發生，只是過程有些許變化。

  肖家村村中祠堂，一群男男女女一一擠站在一起，三五人之間或悄聲議論，或焦急詢問。

  他們最首位置站著的人，是個十七八歲，氣質清雅，面容白淨的男子。

  男子平靜地眼睛一一從下面人的面龐上掃過，好一會兒，祠堂里的人才止住交頭接耳的動作，慢慢安靜下來。

  「大伯嬸子哥嫂，大家都說完了嗎？說完了可容我說上兩句？」

  劉安聲音溫潤，此時他雖是在詢問村民，但語氣里卻是不容置疑。

  下面的村民一下全部噤聲，一個個的都神色不自然起來，更有膽子小的村民開始躲閃避退劉安的眼神。

  劉安見時機合適，收回目光，從容自若的張開了唇，「這大雪天的讓各位前來，是有一事要與大家商量。」

  「大家都知道，村里安排了兩隊人出去尋找吃食，雖然手裡也握著這群人的家眷，暗中也有人跟隨他們左右，但是」

  劉安聲音突然冷然一沉，眼裡幽光一閃而過，令人難以察覺。

  村民見劉安突然停頓不語，仔細一瞧，發現他臉色也不好，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他們心底再如何，劉安不予理會，他早已習慣了這些人百般變化的嘴臉，心中冷嗤，面上卻是不顯。

  「昨日出去的兩撥人，其中有大夥家中親人，如今一夜過去，他們都未歸來，一夜之間，我們不知他們其中情況如何。

  但就在不久前，村外響起一片嘈雜聲，細聽之下，這些聲音並不陌生，想來大夥也都聽到了。」

  「安子，你說，你說這些人是他們？」一個婦人神色複雜，聲音緊張又苦澀的開口。

  劉安略微點頭，不再言語，退後幾步站在一旁，將位置給讓了出來。

  眾人見劉安點頭退去，皆心中一慌，他們此刻心中再清楚不過，這些人若是不受他們控制，後果會如何嚴重。

  「怎麼辦，那些事被人發現，我們，我們還怎麼見人！」

  「是啊，是啊，這可怎麼是好。」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辦法，我，我只是想活著。」一男子驚恐無措的低喃起來，人似是要瘋癲一般往後不斷退去，最終縮在了角落裡不住的搖頭，嘴裡一直嘀嘀咕咕著，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四周村民見狀，心緒更是複雜，其中膽小之人有的開始悔恨，有的開始低頭抹淚，有的麻木無神的遊走在人群中，誰也不知道他們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都給我閉嘴，吵吵嚷嚷的成什麼樣子。」

  就在眾人一陣恐懼慌亂的時候，一道沉悶有力的低喝聲在村民耳邊響起。

  眾村民忽地停下動作，抬眼看向聲音來處。

  「族長，你來了。」

  「族長，你說說該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是啊，您快說說看。」

  眾人反應過來，七嘴八舌的開口詢問起來，臉上的麻木遲鈍似是有了主心骨，頓時全都煙消雲散，化為了一股急切。

  族長看著一臉希冀望向自己的村民，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疲憊之色。

  他現在真真是悔不當初啊，可事已至此，再悔恨也沒用，他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將這事壓下去才成。

  「好了，大家都安靜安靜，我們聽聽族長要說什麼。」劉安眼見著村民情緒有了變化，適時出聲提醒。

  這一提醒，確實讓眾村民安靜下來，他們目光再次看向劉安。

  人群中，一個乾瘦男人目光一直定定的盯著劉安，深邃凹陷的眼睛裡滿是恨意。

  劉安似有所感，抬眸望向人群，卻沒發現什麼異樣，他心裡正疑惑時，族長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袁八尺一群人不顧妻兒老小，執意要聯合別的人與咱們作對，為了家中的親人，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族長一臉嚴肅，開口就有了決定。

  劉安默默的站在一旁，唇角微微揚起，顯然他對族長說的話很是滿意。

  村外的柳二等人在冰天雪地里，撕心裂肺的喊了近兩刻鐘，連聲音都嘶啞不清起來，也沒見肖家村出來一人。

  柳二不解，但他牢記著柳青草的話，始終沒有輕舉妄動。

  就在他等得快要回頭找柳青草拿主意時，前方突然出現一片朦朧的黑點，黑點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臨得近了，才能將其看得清楚些。

  見肖家村來人，柳二忙拉著劉二朝著後面退去，速度看上去很快，實際上卻是跟出來的人一直保持著最合適的距離。

  肖家村村民見前面的人要跑，嘴裡不停叫囂，腳下的步子也開始加快。

  劉安身子不如這些下地幹活的村民，單單落在最後墜著大.喘.粗氣。

  快半刻鐘後，村民劉大鋤看著越發離得近的人，陡然將手裡鋤頭往前一扔，柳二察覺到背後有東西擲來，忙停下腳步看向來物。

  「好一把子力氣。」柳二冷哼一聲，絲毫沒有猶豫的將手中之人甩了出去。

  只聽一聲悶哼聲響起，一道身影從飄飛的雪花中墜落在冰地上，緊接著，又一道黑影「嘭」地砸在冰層，引得冰凌四濺。

  劉大鋤愣了愣神，心裡泛起些許疑惑，但很快就被興奮取代。

  「我砸中了一個，他們要跑不動了，快，大伙兒快追上去抓住這些人。」劉大鋤激動不已，抓上一個人就能多分三升糧食和一斤肉，他這是開了個好頭啊，說不準還能多得一升，這怎麼能讓他不高興。

  村民見此，也不由得振奮，他們紛紛加快腳步朝著柳二等人追去。

  劉二被柳二甩出去擋飛來的鋤頭，鋤頭好巧不巧的打在了他的腿彎處，將他整條腿骨都被打碎掉，此刻人已經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右腿奇怪的翻折。

  劉大鋤興沖沖的跑過去，準備將人綁上，一接近才猛然發現地上的人，他是無比的熟悉，冷不丁的讓他呆愣在原地。

  「劉，劉二怎麼在這兒？」

  劉大鋤驚呼一聲，急忙走過去查看情況，當他發現劉二腿骨折斷時，又驚又怒。

  到現在他還怎麼不明白，劉二這是被他們追殺的人給甩出來當擋箭的使了。

  劉大鋤顧不得撿落在冰雪地里的鋤頭，一把撈起不省人事的劉二，腳步飛快的朝著村子而去。

  若是換了別的人，他也不會跑這一趟，可劉二不是旁人，他可是那婆娘的心頭肉，要是死了……

  劉大鋤打了個哆嗦，不敢多想，咬咬牙繼續加快腳步。

  其餘村民興沖沖的朝前追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劉大鋤這裡發生的事情，只有慢一截的劉安注意到劉大鋤的異常。

  劉安瞧見那張熟悉的臉，蒼白的臉上浮現震驚之色，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他看著突然繞路而去的劉大鋤，唇角輕輕扯動，隨後狀若無事的跟上前面的村民。

  只是就是他這麼一晃眼，原本氣勢洶洶的村民，一時間竟然就這般在他眼前了消失大半，這一變化令他頓覺危險，腳下的步子怎麼也邁不出去一步。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劉安腦袋轟鳴，提步悄悄朝後退去。

  不一會兒，他聽見身後的村子裡，好似隱隱約約的傳來呼喊聲，時間很短，可卻讓他遍體生寒，額間冷寒涔涔。

  半個時辰後……

  柳五柳六帶著人將整個肖家村徹底的控制起來，而柳二這邊也將那群村民盡數的綁了個結實。

  柳青草得到消息後，帶上人和雪橇板與柳五柳六他們匯合。

  一到村里，柳三柳四便將剛剛蒸好的饅頭分下去，白白胖胖，熱氣騰騰的饅頭，還配著一碟子油漬鹹菜，這可看得肖家村村民一陣眼熱。

  他們雖然靠著些手段活下來了，但大多數人的日子並沒那麼好過，不過比別的村子還是過得好些。

  劉安被捆得像個粽子一樣倒躺在地上，視線所及之處正好對著吃飯的柳二。

  柳二原本沒在意這麼一雙眼睛，不緊不慢的繼續吃著他手裡的饅頭，可當他每每咬上一口饅頭，那雙眼睛就似是更幽怨幾分，實在是倒人胃口。

  「看什麼，是吃你的肉了？」柳二不悅瞪向劉安。

  劉安臉色微變，低下頭去不再看，柳二以為這人還算懂事，卻不知劉安垂下的眼瞼卻是猩紅一片。

  柳青草在馬車裡看到眾人都吃得差不多，這才從馬車上下來。

  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地人，看著人數倒是有八九十人，比他們要多上一半。

  「柳五柳六，村子剩下的人怎麼樣？」

  「姑娘，這些人都被關在村中祠堂，人數有近兩百人，只是」柳五輕蹙眉，口氣涼涼，「只是有一百多人都是被擄掠而來。」

  「行，我知道了。」柳青草點點頭，語氣輕緩，「帶我去看看。」

  柳五「嗯」了一聲，帶著柳青草走向祠堂。

  祠堂里，聲音嘈雜，哭聲，吵鬧嘶吼聲混在一起，聽著很是讓人難受。

  柳五走到門前，將柳青草護在後面。

  柳青草搖搖頭，從她身後走出。

  推開門，裡面聲音頓時停止了五息，五息後，小孩的哭鬧聲響起，在這安靜的祠堂里，聲音尤為響亮。

  柳青草掃視一圈，祠堂里的人大致是一左一右圍坐在地上，左邊的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婦孺老小，但一身衣裳看起來就要乾淨不少，且他們都面色紅潤胖瘦正常。

  而右手位置的人，可就差太多了，這些人瘦削虛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柳五，讓袁八尺他們進來。」柳青草將裡面人都打量一番後，對柳五道。

  柳五出祠堂沒多會兒，就帶著一大群人走了進來。

  他們站在柳青草身後，目光卻是在人群里不停的尋找，或激動，或面露慌張，或恨意滔天。

  「你們看看自己親人是否在裡面。」

  「在，在的。」袁八尺激動的回答，但突然他面色一變，帶著不可置信道，「不，不對，我兒子沒在這裡。」

  柳青草順著袁八尺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婦人抱著雙腿嗚嗚的哭泣，聲音淒淒。

  「柳五，村里人全部在這裡了？」

  「姑娘，柳六還在村里搜尋，應該快回來了。」柳五如實回答。

  柳青草剛要點頭，就見一道身影快速朝著自己而來，來人正是柳六。

  柳六穩穩停在柳青草身旁，臉色難看。

  「說吧。」柳青草神色平靜，眸子卻是一片冰冷。

  柳六猶豫了一下，朝柳青草走了兩步，附耳小聲說了幾句。

  「柳五你看著這裡，我出去看看。」

  「是，姑娘。」柳五猜到事情不簡單，語氣也嚴肅認真起來。

  柳青草跟著柳六出了祠堂，徑直來到村尾。

  村尾處，一座宅子孤零零的立在雪地里，宅子不小，冰凌凌的雪天裡，隔著一段距離，柳青草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裡，是這群村民行惡的地方。

  「姑娘，裡面」

  「沒事，我進去瞧瞧。」

  「好。」柳六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縷憂色，手上動作卻是不慢。

  房門被打開，血腥氣撲面而來，熏得柳青草直犯噁心。

  「柳六，這裡面有人？」柳青草強壓下心中不適，放大自己五感。

  「姑娘，這裡有四人，他們是村里安排做這事的人，我已經將人給綁了。」柳六不覺柳青草奇怪，姑娘年齡雖不大，但五官靈敏並不比他們差。

  柳青草瞭然，抬腳進入屋子裡。

  這是宅子的堂屋，堂屋裡點了油燈，光線並不暗，只是油燈燃燒的味道有些難聞。

  堂屋裡除了桌椅板凳，並沒有別的東西，柳青草扭頭看向一旁關著的房門，仔細的嗅了嗅。

  沒錯，味道比其他幾間屋子要重許多。

  「柳六，在這裡面，對嗎？」

  「姑娘，這裡面是他們屠宰的地方，其他幾個房間，是用來分割存放的屋子。」柳六表情凝重，紅色長鞭被她攥緊在手裡，手背青筋微顯。

  感受到柳六的情緒變化，柳青草安撫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朝著拿道門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