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這時去崔府打探?」
「自然,我已想好,若想去崔府打探,此時是最好的時機。日中而陽氣隆,此刻正是晌午,陽氣極盛,這盛陽便能為我所用,遮掩我靈體的陰氣,不易被察覺。」
「可這陽氣極盛之刻,也是陰氣衰竭之時。我們魂法是調用人的魂靈所運陰氣,此刻陽氣極盛,對我們修行魂法之人正是最不利的時候。尚有形體遮掩我便難運陰靈之氣,更何況你捨棄形體!怕到時被發現,莫說是抵抗,就是想運魂法逃走也難,依我看再等等,等到今夜子時,那時陰氣極盛,我們便占了天時一項,那時去探不安全得多?」
凌垠苦口婆心地勸說蘇令,讓他再緩緩。在她看來,午時前去過於冒險,不說崔府,就是那路途也是折磨。靈體直接暴露在午時的太陽下,無異於脫乾淨衣物,裸著肉身下油鍋,她實不忍心蘇令受如此煎熬。
「不,兵以奇勝。若是對方加以防範定會以為我在子時前去,我看似占了天時,實則已失天時地利人和三項。何也?身在崔府失地利,孤身一人丟人和,連那天時,因對方加以防範竟成了我害命的陷阱。唯有此時前去,出其不意,我才能占了天時一項,三者才得一利。」
勸又勸不住,說也說不過,凌垠無奈放棄勸告,只是問蘇令一句:「玉是否戴上?」
蘇令掏出了胸口的玉,凌垠看了也不再說什麼,正欲轉身離開,忽地又想起什麼,又問蘇令一句:「可有十分把握返回?」
蘇令手伸向腰間掏出幾兩碎銀,對凌垠說:「你幫我準備些酒菜,我為這事沒有吃食,今個回來時定餓了。」
「我明白了。」凌垠收起碎銀,再不說什麼,回頭看了看戲林兒,示意自己的話已經說完。
「師兄,好膽色,保重。」
戲林兒就不似凌垠那般拖沓,簡簡單單幾個字便結束告別。她對自己師兄就有十足的信心,她相信蘇令絕不準備死在這種小事之上,為自己落得個探耳鬼的罵名,既然他說有把握那隻管相信便是,何須為他憂慮呢?
「好,那麼兩位師妹,我們待會兒再見。」
見蘇令靈體將要離開,凌垠又囑託一句:「我會為你買好酒食,記得回來吃啊。」
蘇令沒有回答,他的靈體頭也不回地離開,不知是否聽見這句話語。
烈日灼空,蘇令剛出旅宿便覺自己入了口滾燙的油鍋,可惜他是靈體沒有肌膚,否則定被燙的遍體通紅,體內的油脂也要被這炎熱灼得滋滋發響。蘇令頓了頓,他需要一定時間適應這環境。他的靈體受極盛陽氣影響,魂體陰靈運轉之氣難以順暢,魂靈似要被這外界陽氣衝散。他躲進一陰涼之地,穩住自己魂體,待適應了這正午極盛陽氣的環境後,蘇令的靈體化身成一隻鳥,向他此行的目的地飛去。
崔府的位置他早已打探好,因是魂靈他無需避開房屋,徑直從街道穿過沒有阻攔,很快便飛到了目的地。
剛到崔府,他立刻躲在一處屋檐陰涼處,暫時歇息。他的化魂法雖是魂法,但從他的運用來說,無非也是一種化形之法,無論他如何運轉,萬變不離其宗,與這世上所有化形之法都有一相通的理,就是他們講究運萬物之靈氣,破形化靈。他魂靈化形自然講究的是陰靈之氣的運轉,正如之前所說,極盛陽氣便為他氣息運轉增添阻礙,他的化形確為他靈體帶來不小的負擔。此刻,他不僅需要調息氣息,更需要穩定魂魄。除此之外,他還需借這陽氣為自己進入崔府討一張通行證。
世間之物,形為陽,魂為陰。陰陽自古相衝,至陰與至陽便為世間絕對不可調和之物,唯有陰中有陽,陽中有陰,萬物才能生存,世間才能長存,此所謂陰陽平衡之理也。而日為陽精,所散發的是至純之陽氣,人平日依靠形體的包裹,自身脆弱的魂靈才能不與這至純陽氣相衝,人才能不怕白晝自由在白天行走。一旦失去這外殼,那至陽之氣遇上魂靈之陰氣便會如同獅虎相搏一般纏鬥,直至一方將另一方廝殺殆盡。
蘇令這靈體此刻正如羔羊陷入狼群,他修行魂法其陰氣較凡人更為旺盛,雖靈體更為強健,可與至純陽氣衝突也更激烈。蘇令忍著這陰陽相爭之苦,引著那瀰漫無主的陽氣漸漸簇擁在他的身邊,圍繞自己的靈體化作氣形,將他包裹,在他靈體周圍形成一團陽氣凝成的形體。
見時機已成,蘇令便運法將周圍陽氣拘束,將這至陽之氣凝成的形體固定下來,這便是他進入崔府的一張通行證。有了這陽氣的包裹,他便不怕靈體行動留下陰氣,他便能放心行事,不怕自己靈體散發的陰氣被仕於靈發現。
可是這法子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易作繭自縛,若是不及時破開這陽氣外形那蘇令便會靈體便會逐漸被其蠶食,一步步被纏繞的陽氣吞噬殆盡,到那時,他蘇令的結局就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這陰陽二氣相爭可真不好受啊。
蘇令感慨一句,此刻對他而言時間就是生命。為避免自己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局,蘇令整頓好後立刻潛入崔府。穿過崔府府內的園林,房屋,尋著這仕於靈與崔莫慶的房間所在。
飛了約有半炷香之久,蘇令仍未找到自己的目標。他不得不感慨斂財之盛,竟能從一個無賴有如今的家業。沒有引路人和地圖的他只能採取最笨的方法,在崔府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一邊飛一邊在心裡記下走過的路線,腦內逐漸畫出一幅崔府宅邸圖。
地圖越來越大,未尋的地方越來越少,蘇令已逐漸明白崔府的構成,那僕人安放,客廳位置,園林方位他已摸得一清二楚。終於,他已尋遍崔府的每一處角落,準確地說,是明面上的每一處。
既然如此,那答案只剩一個了。
蘇令緊緊盯著崔府的地面,一頭扎進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