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秦淮掀開臥簾,刺眼的陽光穿過映入臥榻,一陣晃眼,估摸著現兒已近正午。昨日宴飲,一時貪杯,竟昏睡到此時。伯秦淮慵懶地起身,伸了個懶腰,揉揉半睜半醒的眼,整理衣冠,推門走出門外。
伯秦淮沿著房前的花逕行走,一路粉蝶撲鼻,烈陽的光露灑在鵝卵石上,路旁的花兒越過柵欄吐著著嫩綠的芽,紫金夜,木蘭露,月兒牙,紅紫藍綠粉,各類花交雜一塊,引得蝶兒,蜂兒喝彩。小泉咕嚕咕嚕響著,寓意吉祥的魚兒追著泉水上的光斑嗖嗖的遊蕩。伯秦淮走到噴涌的小泉邊,手捧一撮撲到臉上,清涼衝散這烈日炎熱。
自講了六大仙門的事,他便被曹奉庭供為座上賓,恭恭敬敬地養在府中。他說自己好幽靜,於是曹奉庭特意為他整理出房間,挑著那景色優美宜人之處請他居住。伯秦淮對自己的住所是極滿意的,他一路奔波,風餐露宿,時而就在路邊找塊岩臥著睡下,何曾有著現在的享受?
花徑的盡頭藏著一座小亭,伯秦淮坐入亭中,呼喚身邊的僕人沏一壺上好的茶葉,他端著茶杯,欣賞著美景,人兒,花兒,蟲兒,全在他眼裡簌簌地閃著,他不禁心曠神怡,將茶水用酒的喝法一飲而盡,雖苦澀卻也嘗到一股清香。
「伯公子!」
聽得呼喚,伯秦淮回頭看去,曹奉庭帶著一眾僕人沿著花徑走來。他特意吩咐僕人不要打攪伯公子的睡眠,若是他醒來便立刻通知。
伯秦淮起身朝曹老爺行了個禮,然後給他讓了座。
「伯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
「承蒙曹老爺厚愛,特意為我準備如此佳宿,小生感激不盡。」
「不不不,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看著這麼一位富老爺對自己奉承的樣,泊秦淮心裡似含著蜜,出身底層寒門的他幾時得到如此尊敬?那些名流俱是因出身對自己冷眼相看,更有甚者說出恥於與自己同席。現在得到如此禮遇,他自身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得到滿足,若不是曹老爺不讀詩書,他真想好好與他論論自己的聖賢之道。
見伯秦淮笑盈盈,料他心情不錯,曹奉庭抓住時機地問道:「伯公子,你若喜歡大可在這裡長住,我曹府得你在這裡,可謂是蓬......蓬......」
「蓬蓽生輝?」
「對!對!蓬蓽生輝!」
曹奉庭尷尬地撓了撓頭,他平日不看書籍,這詞還是聽他人奉承時學到的。伯秦淮笑了笑,呼著僕人又沏了杯茶。
長駐於此嗎?
他抿了一口茶,思索著曹老爺的話語。
為調查青州之事,他離府至今算來也有四月之久,一直沒有和師傅報個平安。他前去調查得到的結果是:這次事情確與魂修有關,但還不能確定就是盜魂之法,也可能是用其他手段收集魂靈用於煉器等其他用途。至於作案之人,如此大規模的作案定非一人所為,大概率與那幽冥脫不了干係。他離開青州來到次州也是尋著一幽冥鬼帥的蹤跡,想抓到他得到更多有關幽冥的線索,探知他們在醞釀著什麼計劃。若是常駐於此,這幽冥之事定是要耽擱了,但難得得到如此他人禮遇,他覺得自己若不在這多呆會兒,似乎對不住曹老爺對自己的熱情,對不住自己潛藏十幾年才展露的名士風範。
想當初府主叫他們四前來,除了自己,那三個人都不願意接這個差。蘇令嫌麻煩,成效太慢,大師姐不擅長這尋蹤索跡之事,夜明騅則是自身的原因,若讓他辦事別說是半年,給他十年也見不到結果,當然,沒人推他一把,他自己也不會主動接受這事務。四人也只有他能接這個差事。對他來說,他倒不覺得這事有何難,整日待在府中學那魂法他心已生厭惡,當初若不是現實所迫他才不願學這雕蟲小技。他正好可以借這調查之事到青州訪問些名士大家,讀他久所未聞的聖賢之道,何樂而不為呢?
府主給自己半年的時限,如今只剩一個多月兒的時間了,若是在這玩樂,只怕這事情是......
「嗯......」
「伯公子,你意下如何呢?」
正說著,曹小姐攜翠兒來這石亭。見是自己女兒,曹奉庭趕忙起身,攙扶著他在石亭坐下。這次州,八月炎熱異常,曹小姐來府上已換了身青蘿裳,薄薄的輕紗襯著曹小姐輕柔的身段,伯秦淮忽地想起那詩中所寫的窈窕淑女,不自覺地吟出那詩。
他以前是持黃公看法,認為那窈窕淑女並非是描寫真實的女子。這首詩歌是暗喻那聖賢的君主和帝王,詩歌並非是歌頌愛情,是暗諷那厲王之政,他向來是以此與他人論道的。可現在他覺得自己是錯的,或許詩就是那麼簡單,真的是男子隨性而發,湧出的一首情歌呢?
曹小姐坐在亭中,他坐於與伯秦淮相對的位置,她的眼神躲閃,不敢直視著伯秦淮的眼睛。三人雖處在四面通風的小亭,身旁有僕人伺候,幫他們在旁執扇扇風。但酷暑的炎熱並無消解,三人作此閒聊會兒,便渾身噴汗。曹小姐討來個團扇,著烈日曬得她香汗淋漓,火燒得風也是燙的,吹過人面好似火掠。
見曹小姐炎熱,趁曹奉庭不注意,伯秦淮偷偷吹了一口氣,陣陣清風拂面而來,掃過這石亭。突得此涼風,曹奉庭原被烈日燒滅的說話的勁頭又重新漲起,扯著夜明騅,與他談論著昨日聽聞仙門之事。曹小姐得此涼風,知這風突兀,夏日不該有此清涼,猜到是伯秦淮所為,不禁嗔笑一聲。曹奉庭正說在興頭,忽有僕人來報,於是匆匆向伯秦淮告辭,留他和曹仙英在亭中。
伯秦淮笑問:「怎麼樣,此風尚可?」
曹仙英低頭不語,用扇遮住面容,這已經給出伯秦淮答案。
或許,在這待上幾天,也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