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8:有馬靜也之死

  第229章 228:有馬靜也之死

  「雛森!桃子!」

  日番谷冬獅郎的聲音在耳旁不斷迴蕩。

  但是,聲音距離自己很遠。

  猶如溺在了水底之下的觸感,讓雛森桃的思想都開始變得朦朧而飄忽。

  好奇怪啊……小白為什麼要用這麼驚恐的語氣說話?

  剛才……

  發生了什麼?

  記憶像是變成了支離破碎的片段,千萬塊之多的殘章混淆在了一起,讓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直至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只是幾秒的停頓,又或許是如同數年之久那般的誇張。

  在名為『理性』的作用下,少女一點一滴地從水底之中站立起身,重新回到了陸地之上。

  雛森桃的腦子像是徹底宕機了的精密儀器那般。

  在方才這愕然的情緒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仿佛潛意識,似乎在抗拒著接受這方面的信息……

  但是,身體的機能依舊在持續運轉。

  即便是再如何遲鈍的機器,依舊會笨拙地,持續著運轉下去。

  眼睛目睹了一切。

  耳朵聽到了呼喊。

  鼻子嗅到了腥臭。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感官,都像是刻板而忠實的戍衛。

  將大腦所抗拒,無法接受的信息,持續不斷地進行捕捉與分析。

  五番隊隊長。

  有馬隊長,有馬靜也。

  自己心心念念地尋找了許久的身影。

  如今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高牆之上……

  被人殺害了。

  死。

  何等遙遠而不切實際的話語。

  可現如今真切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雛森桃卻又是不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身體止不住地在發抖。

  但是……這樣下去是絕對不行的!

  要站起來才可以。

  不能讓有馬隊長的屍體就這樣狼狽地懸掛下去。

  不能讓曾經的努力白費,有馬隊長教導過自己的……就算是再如何的絕望,疼痛。

  五番隊也應該勇敢而無畏地站在最前面。

  我們是足以讓人信任的團隊!

  ——腦中的思緒翻飛著,雛森桃的目光微微發直,卻是直接甩開了身旁冬獅郎的攙扶。

  大口地呼吸。

  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調整自己的情緒與身體。

  就這樣,冷靜下來。然後邁步靠近,再把刀拔出來,將屍體給放下,起碼讓有馬隊長能夠體面……

  思緒在某個時刻直接崩斷。

  因為胃部的痙攣,傳遞而來的劇烈嘔吐欲,直接讓雛森桃重新跪倒在地。

  「嘔……」

  眼淚,鼻涕,酸水,混著沒有消化完的食物,直接狼狽地糊在了臉上。

  ——要理性思考。

  ——要沉著分析。

  ——要成為能夠指引眾人的明燈。

  本應如此的,本應這樣的。

  但……

  根本做不到啊!!!

  雙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像是要把心肺都給擊穿那般地狠狠用力。

  這裡!這裡!

  還有這裡!

  痛到不能自已,痛到不能呼吸。

  有馬隊長,我根本做不到,我不能像您教導那樣地冷靜啊!

  眼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靈魂與肉體像是分成了兩個部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偏偏就是有馬隊長發生了這樣的慘狀?!為什麼最溫柔善良的人要經受這樣的折磨?!

  「啊,啊啊啊……」

  想要放聲哭喊,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得細微而無力。

  就這樣趴倒在了地上,雛森桃像是無力抵抗的弱小動物般,開始無力地抽搐著身體。

  這種反常的現象差點把冬獅郎都給嚇壞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人會有這種反應。

  幾乎是趕忙著上前,將自己的髮小給環抱在了懷中。

  「雛森?!」

  迷茫而無神的目光之間,在滿是污穢的臉上,雛森桃的嘴巴開開合合,像是溺入膠水裡頭的魚。

  「小白……救……」

  「我會的!你別說話了,醫療隊很快就來幫你確診情況!」

  不對!不對,不對……

  雛森桃一把抓住了冬獅郎的衣襟,熱淚順著面頰滑落。

  「救救……有馬隊長……」

  抽噎的語調,綴著幾近絕望的求救聲。

  事已至此,對於雛森桃而言,已經沒有可以拜託的人了。

  即便知道這樣的話語並沒有意義,即便明白一切都已經不可逆轉。

  但這就像是將要溺死之人的幻想般,在泡影之間浮現出來的片刻之間,顯現而出的夢境。

  面對著如此狼狽的掙扎。

  冬獅郎再如何的冷靜沉著,也無法說出過於理性的發言。

  「我知道……我會去救他的。」

  感情。

  是一種相當具有感染力的情緒。

  喜·怒·哀·樂。

  人的思想,人的情感,都會隨著言語與行動方式進行傳遞。

  也正因如此,日番谷冬獅郎的眼眶也開始微微泛熱。

  對慘遭毒手的有馬靜也而感到不值。

  也為眼前發小的狼狽模樣感到心疼。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必須要弄清楚才行!

  日番谷冬獅郎周身匍匐而起的靈壓形成了亂流,吹拂而起的凜冽之風,刺骨入寒!

  幾乎是在瞬間壓制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讓原本還有些慌亂的人群,都在瞬間勉強地鎮定了下來。

  「都別愣著了,通知下去!儘快把信息傳遞給其他隊長,讓他們都以最快的速度到場!」

  「能幫忙的都去搭把手,優先通知四番隊的成員,讓他們來進行處理!」

  「儘快讓山本總隊長得知這件事,其餘的內容都可以往後稍稍!」

  只能說在這種情況下,也的確只有具備著成為隊長資格的冬獅郎,才能如此條理清晰地安排事物。

  通知眾隊長是為了將情報進行共享,方便後續的分析。

  四番隊優先是因為這種情況下……也只有醫療專精的人,才能夠進行最專業的分析。

  破壞現場,打亂證據,是絕對不被容許的行為。

  至於最後……

  山本總隊長,同樣也很有必要知道這個悲報——畢竟有馬靜也曾經在總隊長手底下修行過的事情,早已聞名遠近。

  有了主心骨。

  原本還有些不知所措的眾人紛紛開始了行動。

  看著天空之中逐漸顯現出來的光亮,是日光突破陰影,顯現而出的象徵。

  只是這一刻的太陽,卻並未給眾人帶來絲毫之多的溫暖。

  唯有冰冷。

  以及難以言喻的寒意。

  ……

  朽木白哉的臉色鐵青,快步穿行於甬道之中。

  他的表情可以說是嚴肅到了極致。

  甚至遠超以往……仿佛周遭的空氣都被一併震懾了那般地,在此刻呈現出讓人窒息的傾向。

  跟在了兩邊的六番隊席官,如今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直至來到了大門之前站定過後。

  那股讓人止不住顫抖的氛圍感,才在此刻稍緩些許。

  朽木白哉的目光微顫了些許,他仿佛知曉門後即將會發生的場景,以至於此刻的表情都變得有些猶豫。

  但這份糾結並未持續太久。

  深呼吸口氣,猶如凡人一般地鎮定了自己的情緒。

  朽木白哉推門而入。

  房間裡頭已經站滿了許多身影。

  都是熟悉的身影……

  披掛著羽織,面容凝重的京樂春水與浮竹十四郎。

  穿著一身幹練裝扮,似乎是剛剛從前線折返回來的碎蜂。

  以及湊在了最前頭的位置,似乎是張望著里側房間的藍染惣右介,以及市丸銀。

  眾人幾乎都在瞬間把目光匯聚,隨後各自露出了互不相同的表情。

  沒有理會眾人的意圖。

  朽木白哉垂下眼眸,意欲快步往前。

  可京樂春水卻是直接擋在了他的前頭……已經摘下斗笠,表情悲傷的八番隊隊長,連帶著語氣都不如以往那般的輕浮。

  「朽木隊長,我認為你還是別看的比較好。」

  猶如附和著這個論調一般地。

  浮竹十四郎咳嗽著站在了其身旁,同樣規勸道。

  「卯之花隊長還在處理中,再等上稍許的話,會多少顯得體面一些……」

  並未立刻做出回應。

  朽木白哉只是站定在了原地,閉上雙眼,咬緊牙關。

  聽取與否本身就是當事人的自由,而此刻對於朽木之家主而言。

  他心中亦有答案。

  「躺在裡面的是我的引導者,此刻也絕非瞻仰遺容之時。」

  「各位還請讓開,讓在下再好好看看他的模樣。」

  「如若不然……我心難安。」

  事實上,朽木白哉本身就是不善言語的類型。

  當年他未能說服自己的爺爺,反而被對方的諒解所救……如今過去了這麼些年,朽木家人卻是未能有絲毫之多的變化。

  過去如此,眼下亦是如此。

  浮竹十四郎還想要再繼續說些什麼,但京樂春水卻是一把將其拽住,再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

  便是不論再多說些什麼,都已經毫無迴旋的餘地可言。

  畢竟在貴族的禮儀之中,把話給說死,不留有絲毫的『空白』,這本身就是一種表態。

  「請吧,朽木隊長。」

  於讓開的過道之中。

  朽木白哉快步穿行而過,直至站定在了最里側的的大門之前。

  只見在這稍顯狹隘的房間之中,正平躺著這一個讓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

  是有馬靜也。

  不同於平日裡頭那溫和,抑或是戲謔的笑容。

  此刻對方就像是熟睡過去了那般,安靜地閉上了雙眼。

  毫無血色的面龐之上,如今除卻了安寧以外,便是再無了其他和的痕跡。

  ——就跟爺爺一樣。

  逝去之人的面容,原來都是相同的。

  心臟隨著呼吸的律動收縮,傳來抽搐般的疼痛感。

  本就不曾豐富過的情感,在此刻很難用言行舉止來加以表達。

  猶如笨拙而固執的頑童般……朽木白哉握緊了雙拳。

  無法原諒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就如同朽木白哉無法原諒那個過去的自己。

  一定要找出兇手。

  即便賭上了性命,尊嚴,一切的一切……也必須要將兇手嚴懲!

  思緒凝落的片刻之間,身旁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褪去了隊長羽織,換上了一身醫護裝扮,帶著口罩的卯之花烈從側門處緩步走出。

  原本還散落在了四周的人群紛紛上前,圍到了卯之花烈的周圍。

  短暫的沉默,因為沒有人知道這種時候該問些什麼。

  最後卻是等來了緊鎖著眉頭的碎蜂,先行開口道。

  「能確定,人已經沒救了嗎。」

  刺客出身,隱沒黑暗。

  說是出於職業本能也好,被理解為還留有丁點的希望也罷。

  這種時候說出看似胡鬧般的話語,從本質上來說,也是近似於期盼的某種表現。

  而面對著這份誠懇的問話,卯之花烈丟掉了沾滿血污的手套,取下口罩。

  「屍體……」

  並沒有選擇正面回答。

  而是露出了一副惆悵,無奈,甚至是悲憫似的表情。

  「在這千年以來,我已經見過了數不盡的屍體。」

  「為了確保沒有任何意義上的錯誤,我已經做了好幾遍的檢查手續。」

  血壓,脈搏,心跳,瞳孔……

  但凡是留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卯之花烈都不會任由其消失不見。

  然而結果依舊未有絲毫的變化。

  「很遺憾,從生理意義上來說,有馬隊長的的確確是已經死了。」

  所謂的當頭一棒,或許便是如此。

  在場的所有人雖然未能譁然一片,但本就凝重的氣氛更顯深邃。

  京樂春水背靠牆壁,目光凝重如水。

  浮竹十四郎單手輕撫額頭,臉上的表情滿是不忍。

  遠處的市丸銀和藍染惣右介沉默不語,讓人無法得知二人的想法……

  方才問話的碎蜂則是平淡地重複了一遍卯之花烈的定語。

  並慢步上前,隔著透明的玻璃,望向了里側的光景。

  死了嗎……

  還真是個輕巧的說辭。

  拋下了一切,任憑生者去不斷糾結與爭論。

  猶如膽小鬼一般的做法,最是讓人厭惡與反感。

  但看著這張臉,事到如今……卻有事不論如何都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

  恍惚之間,曾經四楓院夜一的模樣,又在眼前開始了浮現。

  『碎蜂啊……生命脆如琉璃,薄如朝霧。』

  『所以要好好珍惜。』

  『千萬不能將其輕易浪費了。』

  要是這個傢伙也能聽到了的話,事情會不會有所轉機?

  想法浮於腦海,飄蕩不停。

  而在這時,沉默至今的朽木白哉突然沉聲說道。

  「能知道是誰幹的嗎?」

  卯之花烈平靜地轉過了視線,在此刻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

  「這也是我目前最感到困惑的地方。」

  「事實上……在經過新對應的檢查過後。」

  「我並沒有在有馬隊長的身上發現任何傷口,以及戰鬥過的模樣。」

  「除卻了胸口處的致命傷以外,便是不再留有其餘的任何痕跡。」

  「諸位,想必此刻即便不需要強調,各位也都能明白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吧?」

  換而言之。

  有馬靜也是在毫無抵抗能力的情況下,走向死亡的。

  「我並不認為這次侵入的旅禍能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故此。

  「我更願意相信……」

  停頓片刻,卯之花烈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一次護廷十三隊內部的叛亂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