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7:高牆之上
「雛森,雛森……」
低沉的呼喚聲從耳旁傳來,帶著一股熟悉又溫暖的氣息,讓雛森桃在朦朧之中飛快地甦醒了過來。
驚醒,坐起身,下意識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有馬隊長?!」
「抱歉吶,我是冬獅郎。」
看著發小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淡然地站在了身旁。
雛森桃不由得輕輕地『啊』了一聲,在這會兒把腦袋又給縮埋了回去。
「小白……」
又是簡稱。
按理來說,這種時候冬獅郎就應該去糾正對方的不謹慎發言才對。
畢竟這是護廷十三隊,除卻了溫情之外,理性就應該凌駕於一切之上。
但是……
今天就算了吧。
無奈地嘆了口氣,日番谷冬獅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旁。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有好好吃過東西,我稍微給你帶了點飯糰和茶水過來。」
後知後覺地挪動了視線,雛森桃這才看到了放置在了自己身旁的木質托盤。
些許的迷茫表情浮現,得是過了幾秒鐘過後,少女這才抬起右手,開始輕輕拍打自己的額頭。
一點一點地想起來了。
這裡……
是十番隊的隊舍之內。
看著雛森桃的神情恍惚,冬獅郎原本就緊皺起來的眉頭,這會兒更是變得深邃些許。
「稍微有點回憶起來,自己昨天晚上都幹了些什麼事了吧?」
「多,多少有一點……」
「沖入十番隊隊舍,大喊大叫。就算跟你說明情況,市丸隊長不在也沒用。」
雙手安放在了盤腿而坐的膝蓋之上,冬獅郎的嘆氣聲無力而感慨。
「松本那傢伙為了讓你冷靜下來,還被你掙扎著打了一拳來著。」
「那傢伙今天可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門了,說是熊貓眼看起來太狼狽。」
「到最後要不是我動手壓制住了你,可能還會醞釀出什麼更麻煩的事情。」
啊……
痛苦的記憶開始攻擊了。
雛森桃園本拿起了飯糰的右手不自覺地垂落了下去,臉上的羞愧表情浮現。
「那個,我……」
「跟我解釋有什麼用?難道還指望我來幫你傳話嗎?」
「……」
「但是松本那傢伙的確有話要跟你說,她其實也不怪你。」
畢竟。
「有馬靜也對你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吧?」
既然是為了這麼重要的人,偶爾的情緒失控也算是情有可原的類型。
稍許的意外在臉上浮現,雛森桃再抬起頭,卻看到冬獅郎正朝她露出了個熟悉的笑容。
如同小大人一般,捎帶著如同長輩般的無奈之意。
「老實說,一開始我以為他只是個喜歡玩弄人心,擺什麼架子的大草包。」
「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我這邊的正副隊長二人都對他稱讚有加,顯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傢伙。」
「更何況你在他的手底下,也的的確確的,是成長了許多。」
原本有些不自信,很容易受他人影響的性格。
在這些年間逐漸變得堅強,有主見,並且開始活躍在了五番隊以外的場景……
諸如此類的進步,是冬獅郎都將其親眼見證了的事實。
毋庸置疑,有馬靜也的確改變了雛森桃的性格。
出於好友的角度,對其湧現出的感謝之意,同樣也是冬獅郎此刻的內心所想。
也正因足夠的熟悉。
所以日番谷冬獅郎也可以肯定,雛森桃的情緒並不是什麼虛假的東西。
「那傢伙肯定會沒事的。」
畢竟好歹也是護廷十三隊的隊長。
曾經也是市丸銀的導師一般的人物。
就算比不上其他歲數更大,任職時間更久的老油條……其能力也絕對不會在水平線之下。
「更甚至往好了些的想,說不定你們家的隊長又在盤算著什麼東西呢?」
畢竟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先例。
那不然當事人的半邊靈魂是怎麼被他給整丟掉的?
也不知道是安慰起了作用,還是單純地自己調整好了情緒。
等到再抬起頭的時候,雛森桃臉上的表情已經明顯好轉了許多。
「嗯,謝謝小白。」
「工作的時候不要用這個來稱呼我啊……」
「但是直接叫三席的話,不會顯得很生分嗎?」
「那也不能用小名啊!讓手下聽到了的話我的威嚴從何說起啊!」
放鬆的話題最是能夠調整心態。
簡單地吃了些東西,補充了下體力。雛森桃從臨時充當休息屋的隔間裡頭坐起了身來。
冬獅郎在旁看著她的側臉,輕聲問道。
「所以,今天有什麼打算?」
沒有明確指向,但也是通過較為隱晦的手法在表達著自己的意見。
總不能還像是昨天那般,如同無頭蒼蠅似地亂竄吧?
稍許認真的表現浮現,雛森桃輕輕地嗯了一聲,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已經一夜都還沒有消息,不能再等下去了……」
「雖然本意是不想要影響其他隊長的判斷,但事到如今,也已經不再是能顧及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了。」
「我要去上報到總隊長那邊!畢竟是隊長級的人物消失不見,動用公共資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很難評價對方的行為的好壞。
但起碼能站在冷靜的角度,去計較利益,思考得失。
僅僅只是能夠做到這點,冬獅郎就已經算是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還不賴嘛。」
話說回來。
「昨天在你失去意識過後,還發生了一些其他事情。」
機會難得,眼下就順便全部交代了吧。
「六番隊副隊長正面遭遇了旅禍一行人,但卻並沒有成功擊敗對方,反而身受重傷。」
「等到發現的時候都差不多是奄奄一息的程度了……順帶一提,有馬靜也被擄走的消息也已經在十三隊中擴散了開來。」
「關心那傢伙的遠不止你一個人,所以不要把責任都給擔在自己身上,明白嗎?」
相當成熟的語氣,不急不緩的腔調。
即便是掌握了更為有利的情報信息,也不會趁勢去譏諷對方——日番谷冬獅郎表現出來的沉穩與冷靜,顯然已經超過了副隊長的層級。
「是,是這樣的嗎……」
摸索著手中的茶杯,雛森桃的表情稍許尷尬。
「嗯,現如今就連山本總隊長也已經發出了戰時特別命令。」
這種行為,又被稱作……
解禁。
「能在瀞靈廷內部使用瞬步進行移動與趕路,在必要的時刻,甚至都可以酌情解放斬魄刀。」
對於現狀的嚴峻程度,通過這些調度與指令也是可見一斑。
不過雛森桃的重點並不在於此。
「那個阿散井同學,也輸給了旅禍一行嗎?」
好歹是曾經的同學,再加上一起在五番隊內修行過一段時間,要說沒有感情肯定是騙人的。
更甚至,雛森桃對戀次的實力也有所了解。
即便是在眾多副隊長之中,對方的實力也絕對是拔尖的水準。
冬獅郎頗為同感地點了點頭,當下的語氣微沉。
「是啊,或許就是考慮到了這些東西,總隊長才會實行特權吧。」
「那阿散井君他有沒有……」
就仿佛事先知道雛森要問什麼,冬獅郎撓了撓嘴角,無奈地先行開口道。
「嗯,交代了過程。」
「但是大傢伙都有些不太信。」
「跟他對峙的兩名旅禍,就是擄走有馬隊長的一行。但是在交手過程中並未看到其身影……」
堂堂五番隊隊長,難道還能憑空蒸發了不成?
而且連六番隊副隊長都不是旅禍的對手,未免也有些過於誇張。
「其中還鬧出了一些亂子。」
「哎?什麼意思?」
日番谷一邊回想著,一邊將目光垂落。
「六番隊的那個朽木隊長,你也認識的吧。那傢伙罕見地情緒有些失控,忍不住呵斥了他的副隊長來著。」
「說什麼堂堂六番隊副隊長,連一名旅禍都拿不下。」
「甚至還跟丟了有馬隊長的蹤跡什麼的……」
回想起現場發生的事情,冬獅郎的表情也是變得愈發憂愁。
「要不是四番隊隊長在場,說明了阿散井的傷情……那傢伙可能還會說些什麼更過分的話。」
那個沉穩又安靜的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
在這種時候居然再也不能保持住那副平靜的姿態。
「其他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諸如四番隊副隊長直接暈了過去,二番隊把整個隱秘機動部隊都給抽調出來等等……」
「我就不跟你細說了。」
雛森桃明白,這些事件都如同絲絲縷縷的線條,雖然表面上來說全無交接之處可言。
但實際上。
都是全部纏連在了名為有馬靜也之人身上的交際線。
只是知曉了這些個消息,方才稍微鬆懈下來的心情,又在此刻被重新提了回去。
所以……
有馬隊長,您到底去了哪裡?
氣氛稍顯幾分的微妙。
不想要讓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雛森桃,再度沉寂下去。
日番谷冬獅郎站立起身,用強打起精神的語氣說道。
「稍微去外面走一走吧,只是這樣一個人糾結下去的話,是肯定不會有結果的。」
無法拒絕他人的好意,同時也的確對自己的現狀感到無奈。
雛森桃沒有拒絕,只是抿著嘴唇微微點頭。
「那我們……去哪裡?」
「距離比較近的審判院怎麼樣?要是有新消息什麼的,一番隊也會在那邊貼出告示。」
話雖如此。
但在基礎解禁了的當下,能用瞬步進行趕路的瀞靈廷以內,距離也不再是需要特別考慮的因素之一。
雛森桃安靜地點了點頭,跟在了冬獅郎身後走出房門。
出門迎面而來的冷冽勁風,讓雛森桃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時正春夏交接之時。
本來不應該會有這麼誇張的溫差……
但不知怎得,總覺得今天尸魂界中的寒意……特別誇張。
下意識地收緊了身上的衣物,雛森桃跟在了冬獅郎的身後,快步離開了十番隊隊舍。
天只是蒙蒙亮的程度。
放在平日裡頭,許多人還在熟睡的時間,此刻卻依稀可見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動。
所有人都是一副沒怎麼休息好的樣子。
奔波在瀞靈廷中,像是沒有了腦袋的蒼蠅。
「到了。」
走在了前頭的冬獅郎能夠體會到發小的心情。
考慮到自己不善言辭,所以只能用比較笨拙的方法去安慰對方。
其中就比如說……
主動找些話題什麼的。
「那邊人還挺多的,可能有些什麼新消息也說不定。桃子,我們……」
說著話的同時,日番谷冬獅郎一腳朝前踏去。
但剩下的半句話卻又在瞬間凝固,仿佛梗在了喉前的石頭般,帶來一股生硬無比的氣息。
瞳孔放大,嘴巴微張。
鎮定如日番谷冬獅郎,此刻也是露出了個一副接近於愕然的表情。
根本說不出話。
身旁的雛森桃微微回神,察覺到了異樣的瞬間,也是有樣學樣地想要抬頭望去。
「怎麼了,是有什麼……」
後知後覺地冬獅郎猛地轉身,驚慌失措的表情之下,是對於現狀失控的害怕。
以及想要保護髮小的質樸內心。
「別看!!!」
手已經伸了過去。
但為時已晚。
在觸碰到了雛森的臉之前,對方的目光已經完整地捕捉到了面前的一切。
尚且朦朧,依舊昏沉的天空之下。
有馬靜也的身影,就這麼安靜地,無聲地……
出現在了審判院的高牆之上。
名為娑伽羅龍的斬魄刀抽離腰間,反向地戳入胸膛之中,將有馬靜也釘在了牆體之中。
血。
猶如綻放的玫瑰,飛濺著,在牆體周圍斑點浮現。
這鮮艷無比,又讓人心頭髮顫的痕跡向下蔓延,猶如吊死之人的舌頭般,顯現出了足以讓人窒息的長度。
呱!
呱!呱!
烏鴉的叫聲。
漆黑的羽翼在空中翻飛,停留於有馬靜也的肩膀之上。
象徵著死亡的鳥雀,用純黑色的瞳孔安靜地打量著遺骸,猶如報喪而來的騎士。
於此刻彰顯著極強的存在感。
或許是凜冽的寒風作祟,在某個瞬間,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原本昂揚著,貼放在了高牆之上的腦袋……在此刻無聲地垂落了下來。
有馬靜也無神的目光自上而下,凝落於大地之上。
微張的嘴唇之中。
已然接近凝固了的鮮血,從中緩緩滑落,滑過下頜線,直至……
無聲地滴落。
噗。
一聲若有似無的輕響。
與無力跪倒的回聲,完美地重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