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指婚與保媒又不同,保媒還給了閆家商量的餘地,指婚那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陳誠知道一定是洪武皇帝動了氣,不僅僅是氣自己,也連那閆家都惱上了。
想想也很正常,閆家再怎麼托大也不該無視了小秦王,小秦王可是皇家血脈的正統。
倘若閆家不是那等攀龍附鳳的家族也就算了,可偏偏洪武皇帝竟知道閆振陽的心思,閆振陽不想讓女兒嫁給小秦王,肯定是想讓女兒嫁一個更有本事的皇子,因為在之前就曾有人向他提議為皇太孫選妃,而恰好提議的那人便提及了閆振陽的女兒。
只是當時這事兒被洪武皇帝給否了,在他看來,閆家的關係太複雜,一個有著複雜關係的家族不適合成為儲君的姻親。
只是當時他對閆家並沒有太多的成見,可是現在他卻猜透了閆家的心思,自然就不會對閆家再有什麼好的印象。
「微臣替王靜海謝陛下隆恩!」
洪武皇帝擺了擺手:「罷了,你下去吧,記得我與你說的這番話,若是想做一個好官,就不能沾上那些壞毛病。」
陳誠應了一聲便退出了房間。
出了房間,陳誠長長地鬆了口氣,他現在終於明白那句話了,都說伴君如伴虎,之前他覺得這話有些言過其實了,可就在剛才,他感覺自己甚至有一種在鬼門關繞了一圈的感覺。
帝王之威還真不是自己能夠承受得了的,洪武皇帝的目光仿佛都能夠讓他死上幾回。
回到自己的房間,王靜海和奕度都等在那兒。
王靜海是滿心的興奮,洪武皇帝竟然要為自己保媒,這麼一來自己真就能夠與閆家小姐在一起了,他在這兒等著就是想要好好謝謝陳誠的,而奕度也替王靜海高興,他是真心拿王靜海當兄弟。
「大人,我已經讓人把消息傳給蔣大人了,暫時還沒有回音。還有楊春那兒,也按著大人的意思將他打發走了。」
奕度恭敬地對陳誠說道。
陳誠點點頭,這些都是洪武皇帝的意思,洪武皇帝還是決定輕車簡隨,此刻除了任老大、老夫子,又加上了道衍和王靜海,真能夠從他們四大高手的手底下討到便宜的人還真心不多,洪武皇帝的安全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大人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奕度發現陳誠的面色有些慘白,陳誠苦笑了一下只說自己沒事,他可不想把剛才在洪武皇帝那兒受到的驚嚇告訴奕、王二人。
「大人,道衍禪師怎麼也來了?剛才我見你去了他的房間,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啊?你是不是問了他關於燕王的事情?」
奕度對於使團案還是很關心的,他死了那麼多的弟兄,一直尋思著應該如何替自己的兄弟報仇呢。
陳誠說道:「嗯,不過我始終都不相信燕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次見了道衍禪師我就更加堅定自己的看法了。道衍禪師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又是燕王的智囊,有他在,燕王不可能去出這樣的昏招。」
「可若不是燕王,那又是誰呢?而且那人因何處處要嫁禍燕王?」
道衍倒是和陳誠說過他的猜測,道衍和尚懷疑這一切都是皇太孫乾的,可是陳誠又怎麼能夠把這些說與奕度他們知道呢?這事情要傳出去的話罪過就大了,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這話也就是道衍敢在洪武皇帝的面前說出來,換了是他陳誠,就是給他十個百個膽子也是不敢說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陳誠敷衍著奕度。
外面的院子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叱喝:「什麼人!」
三人都是一驚,難道真有人敢衝著聖駕而來?
馬上便有刀兵之聲證實了他們的想法。
王靜海一個鷂子翻身飛出了窗口,他是最不希望洪武皇帝有什麼閃失的人,他的幸福生活可都指望著洪武皇帝呢!
陳誠帶了奕度趕緊往著洪武皇帝的房間去。
道衍早就到了,正站在洪武皇帝的身邊,洪武皇帝卻是仍舊悠閒地在看著書,見陳誠來了,他說道:「沒想到今晚會這麼不寧靜。」
陳誠說道:「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洪武皇帝淡淡地說道:「這樣也很好,有人跳出來不是壞事,只是不知道來的是何方神聖。」
道衍說道:「任老大和老夫子已經去了,貧僧和老夫子說了,一定要留活口。」
陳誠笑道:「王靜海那小子也去了,聽到響動的第一時間便跳了窗戶。」
洪武皇帝先是微微一怔,接著哈哈大笑起來:「他這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閆家那妮子,他知道倘若我出什麼事,他與那妮子的事情可就得黃了。」
洪武皇帝說到這兒,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喬志龍幾人並沒有下到院子裡去,而是守在房門口,是老夫子讓他們把著門的,老夫子說有他和任老大兩個人去招呼那些小毛賊就已經算是很給他們面子了。
現在再加上一個王靜海,估計這場仗很快就能結束。
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外面便再沒有了打鬥聲。
任老大三人都來到了洪武皇帝的房間,道衍問道:「抓到人了麼?」
任老大和老夫子的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王靜海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只要洪武皇帝沒事就好,至於是不是能夠抓到活口他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說道:「倒是想留活口,不過這些人都事先將毒藥吞在了嘴裡,見事情敗露便服毒自盡了。」
任老大接過了話茬:「對方一共七個人,黑衣蒙面,用的是倭刀,看那刀法,應該是扶桑伊賀家的『一刀流』。這七個都是伊賀家的忍者。」
道衍皺眉道:「扶桑,伊賀家?」
洪武皇帝也一臉的疑惑,他怎麼也沒想到欲對自己動手的竟然是扶桑的武士。
洪武皇帝沉下了臉:「扶桑彈丸小國,竟敢行刺於朕!朕一定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道衍說道:「陛下,估計這些扶桑人也是受人蠱惑。」
洪武皇帝說道:「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是代表扶桑?」
道衍點點頭:「是的,我想扶桑人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謀刺大明的國君。」
陳誠適時地插話道:「這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來,之前我們在老鷹山也遭遇了扶桑人的暗算,他們是衝著燕七去的,當年燕七為了江湖上一對賣藝的父女怒闖扶桑,可是把扶桑國鬧得天翻地覆,扶桑國的三大家族對他進行圍追阻殺,可是卻被他殺了近三十人,這些人可都是三大家族的劍術高手,在老鷹山伏擊我們的便是柳生家的人,現在又是伊賀家的,我懷疑他們的目標還是燕七,想必應該是有人故意把他們給引了來。」
洪武皇帝微微頜首:「燕七倒是個真英雄。」
道衍說道:「這就對了,肯定是有人說燕七在這兒,所以把來向燕七尋仇的扶桑人給引到了這兒來,他們這是想要借刀殺人。」
陳誠說道:「又或者是投石問路!」
陳誠和道衍相視而笑。
洪武皇帝說道:「讓喬志龍他們趕緊把屍體給清理,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房歇息吧。」
老夫子卻說道:「你不能一個人呆在房間裡。」
洪武皇帝瞪大了眼睛:「我可不希望我就寢的時候還有人在一旁看著。」
道衍也說道:「夫子說得對,您不能一個人在房間裡,這樣吧,我留下來。」
「這房間可是只有一張床。」洪武皇帝沒好氣地說道。
道衍和尚笑道:「貧僧不睡床,就在這地上打坐即可。」
洪武皇帝也不再堅持,畢竟大家都是為了他的安危考慮。
眾人見洪武皇帝答應留下道衍,這才都告辭回了自己的房間。
眾人走後,洪武皇帝說道:「燕七在老鷹山遇扶桑人襲擊,今晚扶桑人又出現在這兒,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的這些皇子中有人暗中與扶桑人勾結?」
勾結外族那可是重罪,道衍不敢接洪武皇帝的茬。
洪武皇帝嘆了口氣:「沒想到啊,我一直以為我這些兒子雖然有野心,但行事也該有分寸,會守本分,可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道衍猶豫了一下說道:「今年四月,扶桑曾來我大明朝賀,並提出想在派遣武士與大明武林中人切磋,聽說此事讓陛下給否了。」
洪武皇帝眯縫著眼睛:「沒錯,是有這麼一回事,這件事情與他們行刺朕有關係麼?他們還不至於因此而對朕懷恨在心吧?就扶桑那巴掌大的地方,若是惹惱了我,我直接就滅了它!」
道衍搖搖頭,想說什麼,可是那話卻是始終說不出口。
洪武皇帝有些不悅:「想說什麼說便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大和尚,這一點你可就不夠大氣了。」
「貧僧若是說了一定會讓陛下惱怒。」道衍說道。
「你不說朕一樣會惱怒!」洪武皇帝沉著臉說道。
道衍輕咳一聲:「據說那之後,扶桑人便與皇太孫搭上了線,交往甚密。」
洪武皇帝說道:「這事情我知道,當時否了那些扶桑人的要求,便為了兩國的關係,我便讓允炆與他們接觸,也算是對他們的安撫吧。」
洪武皇帝說到這兒,突然想到了道衍說這話的意思:「你不會是想說這一切的背後又是皇太孫的策劃吧?」
道衍沒有再說什麼,低下了頭,他還真就是這個意思。
洪武皇帝也沉默了,他相信道衍並不是有意要針對皇太孫,應該是在就事論事,但習慣性的洪武皇帝會去想道衍說這番話的真實目的是不是又在給皇太孫上眼藥。
道衍和尚當然也明白洪武皇帝會怎麼想,但他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