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出發,道衍埋種

  次日清早眾人便上路了,最高興的莫過於王靜海了。

  這一次洪武皇帝的西安行便要為他和閆家大小姐指婚,對於閆家的那個大小姐他可是朝思暮想,被陳誠拖著離西安越來越遠,他那心裡一點都不踏實,生怕那閆家大小姐被小秦王給搶走了。

  在聽陳誠說小秦王竟然失蹤了,王靜海的心裡當時是很高興的,小秦王失蹤了自然就不能再纏著閆家大小姐了,那樣自己也就沒了什麼威脅。

  後來陳誠把小秦王失蹤的利害關係說了王靜海也開始擔心起小秦王的安危來。

  他剛入六扇門,一直以來自己的師父也沒有和自己說太多關於朝廷和官場的事兒,現在凡事都得靠他自己領悟,還好奕度與陳誠都會從旁向他解說,他漸漸的也明白了作為六扇門的一員的職責所在。

  這也怪燕七太不負責任了,把他拉進了六扇門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和他說過六扇門都有些什麼樣的章程,不過這些對於王靜海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這樣的一個身份,於是他才能夠跟在陳誠的身邊,然後他遇到了當今的聖上,而當今聖上竟然願意為他指婚。

  這一切讓他覺得有些恍惚,是那麼的不真實。

  可是後面的馬車裡坐著的確實就是當今聖上,大明的天子洪武皇帝,每當王靜海覺得不怎麼真實的時候都會扭頭看看後面的馬車,那樣他的心就放下來了。

  奕度把他的表現看在眼裡,拉著馬頭挨近了王靜海,兩匹馬兒並行著,奕度小聲地說道:「怎麼?你還怕聖上跑了不成。」

  王靜海不好意思地摳了摳頭,露出天真的笑容:「也不是,人家可是金口玉言,定然不會是哄我開心的,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奕度苦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閆家那小姐有著怎樣的魔力,竟然小兄弟這般的痴迷。」

  王靜海回答道:「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覺著她好,那她的什麼都是好的,就想著要和她在一起,那樣就覺得開心快樂了。」王靜海說得很簡單,卻把奕度聽得呆了,這便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最純真的感情麼?雖然奕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還是很羨慕王靜海這樣的單純,他甚至有些為王靜海惋惜,這樣單純的一個少年加入了六扇門今後還能夠保持著這樣一顆質樸的心麼?

  可王靜海卻悄然未知奕度此刻的心思。

  陳誠的馬就跟在馬車的後面,和他一道的是道衍和尚。

  「大師,昨晚你和聖上都說了些什麼?我見他今日的臉色很不好看。」

  道衍苦笑著把昨晚與洪武皇帝說的話與陳誠說了一遍,陳誠聽了之後皺起了眉頭,雖然道衍和尚說得沒錯,但幾次三番地把矛頭指向皇太孫,別說是聖上,就連自己也不可能不去揣測道衍和尚的真實用心。

  道衍和尚見陳誠這副模樣,他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也懷疑我這麼說皇太孫是別有用心?」陳誠搖搖頭,君子坦蕩蕩,既然道衍和尚能夠說出來他倒不覺得道衍和尚是別有用心,只是自己這麼想並沒有什麼用,還得看洪武皇帝他怎麼想。

  「我思來想去整個事件中最終的獲利者就是皇太孫,這是很明顯的二桃殺三士的策略,拋出一個使團案就是為了試探各路藩王的反應,讓一些人自己跳出來,再有目的地指向一些人,然後借聖上的手除掉自己繼位道路上的這些阻礙,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計謀。就目前來看他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陳誠淡淡地說道:「你說聖上會相信麼?」

  道衍和尚也是一副淡然的樣子:「聖上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

  「你就不怕這麼說最後會給燕王帶來很大的麻煩?」

  道衍和尚扭頭望了陳誠一眼:「若是不說燕王的麻煩也一樣不少,你們不是已經掌握了燕王的很多證據嗎?就差沒有最後認定使團案便是燕王做的了。」

  陳誠一愣,道衍和尚說得沒錯,就目前他們掌握的情況來看燕王的麻煩確實也不小,只是他們也不相信燕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關於他們調查的詳細進展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向洪武皇帝稟報,就算是洪武皇帝問起陳誠也是兩句便帶過了,最後說很多事情都需要進一步核查,待核查出了結果再詳細向洪武皇帝匯報。

  許是洪武皇帝也知道這個案子很複雜,沒有逼著陳誠把調查的進展說出來,他也不想落一個先入為主的謬誤。

  「也許吧,那你覺得燕王該怎麼應對?」陳誠問道衍和尚。

  道衍笑了:「清者自清,燕王又何須要應對?」

  「可你卻還是出來了!」陳誠望向道衍,道衍說清者自清,無為便是破解之法,可是道衍和尚自己卻離開了北平,來到了這兒,說明道衍自己都不相信清者自清。

  道衍和尚說道:「燕王是燕王,道衍是道衍,燕王可以清者自清,可道衍卻不能袖手旁觀,我想這個道理不只是貧僧知道,聖上也應該知道。燕王敬我如賓,待我如友,燕王遇此大事我自然不能不管不顧。」

  陳誠微微點了點頭,道衍和尚說得沒錯,作為燕王的家臣,謀士,甚至燕王唯一的朋友他是應該為燕王做一點事的。

  所以道衍和尚才離開了北平找到了這裡,更是在聖上的面前說出了自己對使團案的看法。

  此舉雖說是冒險了一點,但聖上也是一個睿智之君,他定然能夠想明白道衍的用意。

  道衍和尚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打馬跟在馬車的後面。

  馬車裡,洪武皇帝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任老大說道:「一大早就繃著個臉,是不是昨晚那大和尚又招惹你了?也沒見你給他好臉色看。」

  洪武皇帝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你說,真會是皇太孫乾的麼?」

  任老大瞪大了眼睛:「皇太孫?開什麼玩笑,且不說他是一個忠厚之人,還讀了那許多的聖賢之書,再加上他生性本善良柔弱,就算是給他膽子他也不敢拿大明的江山來開玩笑吧?」

  洪武皇帝苦笑了一下,他也是這麼想的,他自認對自己立的這個皇太孫還是很了解的,怎麼看他也不可能是使團案的始作俑者,要說使團案是燕王或是慶王乾的他相信,要說是皇太孫乾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任老大輕聲問道:「可是那大和尚和你說的?」

  洪武皇帝點了點頭:「正是,他倒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有些相信了他的話。」

  任老大搖頭道:「反正我是不信的,那大和尚是燕王的人,自然會幫著燕王說話了,再說了,誰不知道他這異僧鬼主意多,誰知道他出現在這兒是不是早就計劃好的陰謀。故意向你示之以誠,好擺脫了你對燕王的懷疑,在我看來這是一招以進為退。」

  洪武皇帝沒想到任老大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過他還真就把道衍和尚的話給聽進去了。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在心裡思忖著道衍和尚那番話有幾分真實性。

  沒錯,道衍是燕王的人,可最初卻是自己指派給燕王的,卻不曾想兩人便一見如故,生出了一段友誼。他早就聽說了燕王與這個道衍和尚關係密切,以燕王的性格與地位是很難有什麼朋友的,但他卻偏偏與道衍和尚成了朋友,可見這個道衍確實有些本事。

  使團案目前很多線索都指向了燕王,可洪武皇帝卻覺得越是這樣,那些證據的真實性就越覺得懷疑,這可是要命的大案,任誰再粗枝大葉也不會三番五次在現場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這不分明就是在告訴大家這案子就是他做的嗎?

  可是若不是燕王做的又是誰想要把這髒水潑給燕王呢,當然,慶王、唐王好像也被牽連其中,躲不過被懷疑的命運。

  那麼這些藩王真要被自己降了罪最利益的人又是誰呢?這麼一想他又不得不接受道衍和尚的假設,那得益的人還真就是皇太孫,利用使團案借著自己的手便把他的這些可能威脅到他順利繼位的叔伯們一網打盡了。

  想到這兒,洪武皇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皇太孫如太子一般仁愛,不會用太多爭權奪利的手段,若這案子真如道衍所說的那樣,自己還真就對自己的這個孫兒看走眼了,這一招確實高,連自己都被他給算計進去了,成了他手中的屠刀!

  思及此,洪武皇帝的心裡一驚,自己真是被皇太孫的外表給迷惑了嗎?

  如果這真是皇太孫做的,那這是他自己的計謀還是他身邊的某個高人在暗中教他這麼做?皇太孫身邊那三個大儒只有齊泰有這樣的謀略,畢竟齊泰還是行伍出身,在兵部呆過的。

  洪武皇帝覺得這件事情得好好查查,要真有人在皇太孫的身邊獻出這樣齷齪的計策,那麼自己不介意抬起屠刀!

  在他看來使團案便是在禍國殃民,無論誰都不能拿大明的江山當兒戲,別說皇太孫只是個儲君,就算是自己這個當今的大明天子也不行。

  洪武皇帝並不知道,道衍和尚已經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一粒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