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皇帝也沒想到,這小子一開口就向自己要官,他樂壞了,這樣的奇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不過稚子心性他當然不會計較,甚至還想要逗一下王靜海:「你可知道一個官員從七品要升至一品、二品得要有多少的磨礪與付出麼?」
王靜海搖搖頭,對於做官他還真沒有什麼認識,他只知道那些縣太爺、知府大人都很威風的,至於說磨礪與付出他就不清楚了。
「我雖不能許你一品、二品的官階,但我可以為你保媒。」洪武皇帝微笑地望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很和藹地說道。
王靜海愣了愣,旋即開心地說道:「好啊好啊,您可是九五之尊,若是有您保媒想那閆家定不敢不從,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長安去!」
說著竟然伸手就想去拉洪武皇帝。
陳誠忙攔住了他:「海子,不可無禮!」
道衍也說道:「小兄弟,陛下乃是金口玉言,他既然答應了,自然就一定會做到,倒是你,這麼天大的人情,你怎麼還?」
王靜海也愣住了,他自是知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但面前的可是大明的天子,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人家什麼沒有?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自己又作何報答呢?
王靜海低下了頭,若是想不出拿什麼報答人家的話這恩情他還真不能領。
洪武皇帝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他也想聽聽王靜海會任何回答。
王靜海想了半天,抬眼望向陳誠,又看看道衍,最後他說道:「我想不出來,算了,閆家的事情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洪武皇帝很是欣賞他這樣的氣概,便說道:「你既入了六扇門,也算是朝廷的人,只要你認真辦差就算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王靜海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畢竟他這個六品校卒也剛剛上任沒兩天,他自己都沒來得及適應這個身份,而且加入六扇門之後他身邊也沒有一個六扇門的人,整天都是和陳誠、奕度呆在一塊,自然還沒有做一個公人的覺悟。
現在聽得洪武皇帝這麼說他才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沒錯,我現在也是朝廷的人了,替朝廷辦差就是為皇帝做事,這不就是報答麼?」
「嗯,明日我們便往西安去,我親自帶你上閆家提親,想那閆家自不敢拒絕的。」
聽洪武皇帝這麼說,陳誠和道衍都嚇了一跳,他們沒想到洪武皇帝竟然會為了一個無名的小子率性而為。
洪武皇帝見二人那樣子,淡淡地說道:「陳誠,你不是希望我能夠留下做誘餌麼,現在我滿足了你的願望,呆在這兒抑或是去西安有何分別?」
陳誠低下了頭,道衍和尚說道:「貧僧以為此事要須要從長計議!」
洪武皇帝搖搖頭:「沒有什麼好計議的,我心意已決,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往西安去,陳誠,你告訴蔣颯,讓他不用趕來了,有你們在我的安全不會有什麼事的。」
陳誠明白洪武皇帝是讓他跟在身邊了,他應了一聲,便去安排人通知蔣颯。
洪武皇帝對道衍說:「你也去歇息吧,讓我單獨和這小朋友好好聊聊。」
道衍告退,才出來便被陳誠給拉住了。
「大師,原本我欲往北平去的,只是因為知道聖上出宮的事兒給耽擱了。」
道衍微笑道:「你可是想找我問燕王的事?」
陳誠點點頭,道衍便邀陳誠去他的房間。
到進房間,道衍泡了一壺茶,給陳誠倒了一杯:「我已經聽說了,使團案的諸多不利證據都指向了燕王,我此番離開北平也正是為了此事,陳大人若是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呢。」
「哦?」陳誠不置可否。
道衍問道:「依陳大人所見,相信這一切是燕王所為麼?」
「不相信,倘若真是燕王所為,定當不可能留下這許多的證據,這些證據應該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想把矛頭都指向燕王。」
道衍又問道:「那若不是燕王所為,又會是誰人呢?」
陳誠搖了搖頭,一直到現在不是沒有懷疑的對象,而是很多人都有嫌疑,這麼一來就根本無法鎖定真正的目標了。
道衍咳了兩聲:「在陳大人沒來之前聖上便問我的看法,他問我覺得此案是何人所為,陳大人可知我是如何回答的?」
陳誠還是搖頭,道衍說道:「我告訴聖上,我懷疑這一切是皇太孫在幕後指使。」
說罷他便閉上了嘴,端起杯子品起茶來。
陳誠的心裡很是震驚,他懷疑了很多的人,可是從來都沒有想到要懷疑到皇太孫的身上,在他看來皇太孫可是未來的帝王,他又怎麼會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無用功呢?這簡直在拿大明的江山開玩笑嘛。
但此刻經道衍這麼提出來,陳誠不得不仔細地去思考這個問題。
「你一定會想,皇太孫已經是儲君了,他有必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麼,從中他也不能獲得什麼利益,對嗎?」道衍問陳誠。
陳誠點點頭,他並不否認自己是這麼想的。
道衍卻嘆了口氣:「皇太孫貴為儲君,按說確實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你想過沒有,皇太孫沒有根基,沒有根基的話即便他坐上了那張椅子也一樣的坐不安穩,他的這些叔伯哪一個不是對他的地位有著巨大的威脅,所以他必須在繼承大統之前清理掉這些讓他不安的因素,他知道現在這些皇子沒有動他並不是他們沒有這個能力,而是有聖上在替他撐著,倘若哪天聖上帶不能庇護他了,他要獨自面對這許多的對手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經道衍一說,陳誠也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問道:「聖上怎麼說?」
道衍搖頭道:「他什麼都沒說,不過我這話兒應該是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陳誠皺起了眉頭:「倘若真是這樣,這案子就算是查出來了又能怎麼樣?」
他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若真是皇太孫所為那麼他們該怎麼辦?真要把這一切都向洪武皇帝稟明麼?讓他去處置皇太孫?仿佛這也不是個事兒。
道衍說道:「陳大人,貧僧倒是有個建議。」
陳誠很是謙恭地說道:「大師請講!」
道衍說道:「其實使團案的本質並不是真要查出誰是幕後的主使者,只要找到了使團,解除了這場邦交的危機便是了,我想洪武皇帝也不想知道幕後主使應該是誰,不是麼?」
聽道衍這麼一說,陳誠的茅塞頓開,道衍說得沒錯,這案子根本就沒法查,幕後的主使者不是皇太孫就一定是諸皇子其中之一,自己什麼身份?一個不入流的小官,無論是皇子還是皇太孫都不是他能夠撼動的,而且聖上也不一定就會對他們動真格的,說白了,那都是人家帝王家世,雖說帝王家世便是國事,但國事也不是他能夠摻和得了的。
「多謝大師指點迷津!」陳誠是由衷的感謝。
道衍又說道:「陳大人客氣了,其實以陳大人的智慧,便是貧僧不說,陳大人也一定能夠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陳誠抿了一口茶,輕聲問道:「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道衍眯縫著眼睛望著陳誠:「你可是想問燕王的態度?」
陳誠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
道衍嘆了口氣:「燕王也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要說他沒有什麼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燕王知道什麼事情當做,什麼事情不當做,不逾矩才是一個王爺安身立命的根本,不是麼?」
道衍的話雖然說得很是含糊,但也說明了燕王對於王位還是有想法的,只是燕王在等待時機,而不會去魯莽行事。
陳誠說道:「如此說來下官便不該在燕王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道衍笑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算是開誠布公地把事情說開了,道衍很隱晦地告訴陳誠,燕王不是沒有野心,但燕王有野心更有思想,他不會一味的蠻幹,至少現在還不是時機,以後的事情就難說了。
不過使團案與燕王沒有任何的關係,你陳誠就別再燕王的身上瞎耽誤功夫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陳誠又說道:「有件事情不知道大師可否知道?」
道衍用目光詢問他到底是什麼事。
陳誠說道:「這個案子還涉及到了明教和聆雨軒!」
道衍笑道:「明教牽扯進來很是正常,慶王素與明教交情不錯,聖上幾番打壓明教都是慶王從中周旋,使得明教的實力得以保存,明教代表的幾乎就是慶王的利益,這一點我想聖上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並沒有說什麼,估計一來是礙慶王是皇子的身份,二來麼,聖上也不願意對明教下死手,要知道明教的那兩個老傢伙可就跟在聖上的身邊。」
陳誠一驚,他並不知道任老大和老夫子的事情,經道衍這麼一說他才明白原來明教失蹤的長老竟然都成了聖上的貼身護衛,他苦笑道:「那聆雨軒呢?」
道衍又是一聲嘆息:「不瞞你說,我也一直想要查清楚這個殺手組織身後到底站著什麼人,可是我派去偵察的人全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