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道衍求見,拙見

  三人正聊得歡暢,門外傳來了喬志龍的聲音:「老爺,道衍禪師求見!」

  因是微服私訪,所以在外面洪武皇帝讓大家都叫他老爺,他也確實是一身員外的行頭。

  聽到道衍和尚竟然找到了這兒,洪武皇帝和任老大、老夫子三人都是一驚,他們自以為行蹤已經很是隱秘了,不曾想還是讓道衍和尚給發現了。

  不過洪武皇帝只是短暫的吃驚,馬上就恢復了鎮定,輕笑道:「這個道衍,狗鼻子還蠻尖的,讓他進來吧!」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穿著一身僧衣的道衍和尚。

  見到洪武皇帝他只是躬了下身子,宣了一聲佛號:「貧僧見過朱老爺和二位長老。」

  道衍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剛才在門外聽到喬志龍叫洪武皇帝老爺他便知道洪武皇帝不願意暴露身份,自然也跟著叫了老爺,只是他叫出任老大和老夫子的身份再次讓當場的三人震驚。

  洪武皇帝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道衍,你是如何知道我們這兒的?又是如何得知兩個長老身份的?」

  道衍微微一笑:「回老爺的話,貧僧是偶爾得知您回來的消息,起初貧僧也不相信,可是偏偏那消息又有鼻子有眼,不只說了您微服出宮,更是說您只帶了四個貼身的錦衣侍衛,貧僧不由得就信了幾分,畢竟值此多事之秋,且這次的大事件又牽涉頗廣,您又怎能安坐就應天呢?想要出來走走瞧瞧也很正常。貧僧就想,您不是一個魯莽的人,既然出行不可能真的就只帶了幾個錦衣侍衛,所以貧僧就斗膽猜測您身邊一定還有高人。起先我想您身邊的或許是六扇門的高手隱藏在暗處,可後來我又得知六扇門的人也因使團案給派了出去,我突然就想到了當年大明開國,明教的兩大長老竟都同時不知所蹤,這二位可都是當世絕頂的高手,那兩個長老去了哪裡呢?這樣一想再看到這二位答案就明了了,除了您,誰能支使得了這兩位長老?」

  道衍的話讓三人不由得都點了點頭,不過洪武皇帝卻沉下了臉:「這消息你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道衍搖搖頭:「這個就不好說了,放出這消息的一定是個有心人。」

  洪武皇帝冷笑:「既然有人放出了消息,不可能查不到源頭吧?道衍,你也是個有心人呢!」

  道衍一臉的惶恐:「貧僧可是化外之人,何來有心一說。」

  老夫子翻了個白眼:「大和尚,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點心思,一個和尚,卻又涉獵道家、儒家,還集三家之大成,老夫佩服得緊吶,誰不知道你道衍是個異僧?」

  道衍自然不能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望向洪武皇帝:「貧僧此番從北平來原本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洪武皇帝淡淡地說道:「你也是為了使團案來的?」

  道衍點點頭:「是的,這件事情已經讓燕王陷入了困境,貧僧就是想來尋破解之法。」

  洪武皇帝的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你對燕王倒是忠心得很啊!」

  道衍低下了頭輕聲說:「燕王對貧僧有知遇之恩,且也是您讓貧僧輔助燕王的,貧僧不敢有所負,自當竭盡全力。」

  道衍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當初也是洪武皇帝親自選派僧人侍諸皇子,道衍便是那個時候被選派到燕王身邊的,他為燕王分憂解難也是份內之事。

  洪武皇帝的面色緩和了些:「坐下說話吧。」

  道衍也不客套,便側身坐了下來。

  「說說看,燕王怎麼就陷入了困境?」洪武皇帝也很想知道燕王在這個案子裡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於是問道。

  道衍和尚雙手合什,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此番使團失蹤一案可謂是牽動了八方,就貧僧所知,牽扯進來的藩王就不在少數,但就貧僧推測,大多的藩王都是受了無妄之災。」

  「哦?這話怎麼說?」任老大也來了興趣。

  道衍和尚向洪武皇帝討了杯茶喝,這才接著說道:「諸藩王皆是識大體顧大局的人,就算他們的心裡懷了什麼心思都不應該拿使團案做文章,要知道使團若真是出了什麼事那對於大明和大明的百姓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這是其一,其二麼,在貧僧看來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做出這樣的一個案子來本就是損人而不利己,費力而不討好,這個案子的發起者幾乎不可能從中獲得什麼利益,無利可圖卻又可能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事情為什麼要去做呢?」

  洪武皇帝微微點了點頭,任老大和老夫子望向道衍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欽佩。

  別看道衍他是個異僧,但他的心思卻很是細膩,思維也很是敏捷。

  洪武皇帝用眼神示意道衍繼續往下說,道衍抿了抿嘴:「別的藩王我不知道,但就燕王而言便是這樣,燕王什麼都沒有做,可是現在卻就快要成為了眾矢之的!」

  洪武皇帝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情況會有這樣的複雜,對於道衍和尚的話他還是信了七八分的,他信任的是道衍的為人。道衍此人雖說有些野心,人也很是睿智,但他的誠實也是出了名的。

  「為什麼?」洪武皇帝問道,一直到現在無論是錦衣衛那邊還是六扇門那邊都還沒有把這案子的進展向自己稟報,這也正是洪武皇帝擔心的,無論是陳誠還是劉廌,洪武皇帝知道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利害,他們既然沒有稟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查到,另一種就是事關重大,他們在吃不準的情況下不敢輕易將他們掌握的信息進行匯報。

  以這二人的能力不可能到現在對案子一無所知,多半他們屬於後者,不敢輕易稟報案情的進展,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報到了自己這裡,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有什麼舉措,那樣就無法補救了。

  「您應該也知道,各藩王都有自己的探子,有自己的信息來源,這也是您常常教誨他們的,要多聽,多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別成了廟裡的菩薩,耳目閉塞,那樣不利於藩地的治理。」

  洪武皇帝哪會聽不出道衍這是在為藩王開脫,他說道:「那些都不用解釋了,說重點。」

  道衍和尚這才又說道:「據我得到的消息,六扇門的人在老鷹山遭到襲擊,而襲擊他們的人用的竟是刻了燕王府標識的箭矢。還有,錦衣衛的人遭到襲擊以及有人暗闖慶王府盜走了慶王手上的回龍令,遺留下的都是燕王府的侍衛腰牌!」

  任老大笑了:「若真是燕王府所為又怎麼可能留下這麼重要的罪證呢?這分明就是嫁禍嘛,燕王難道就是因為這個而不安麼?」

  道衍和尚望向任老大:「大長老此言差矣,就算大家都知道或許是有人想要嫁禍給燕王,可是物證就擺在那兒了,無論如何燕王都是有嫌疑的。」

  道衍的話讓任老大一怔,想想也是這個理,他又望向了洪武皇帝,想著這可是一個因為莫須有就可能滅人滿門的主,雖說燕王是他的兒子,但若惹得他心裡生出了芥蒂,他會怎麼對燕王也未可知。

  洪武皇帝感受到了任老大的目光,他瞪了任老大一眼:「瞎琢磨什麼呢?」任老大那眼神的意思他哪會不明白,他心道朕難道就真那麼昏庸麼?

  洪武皇帝轉頭望向道衍和尚:「清者自清,現在陳誠和劉廌正在查處此案,相信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那意思就是只要不是燕王乾的,燕王自然就不必太過擔心,他的心裡會有判斷的。

  接著他又問道衍:「以和尚之見,使團案到底會是何人所為?」

  道衍沒有說話,目光斜向一旁,像是想要迴避這個問題。

  他的表情落在了洪武皇帝的眼裡,洪武皇帝知道道衍和尚不說不等於他沒有想法,只是他不敢說罷了。

  「儘管說,我不會怪罪你的。」洪武皇帝的霸氣側露,道衍輕嘆了一聲:「這可是您說的,那我說直言不諱了,以貧僧之拙見,最有可能做這案子的人有兩個,其中一個便是您!」

  洪武皇帝愣住了,半天才哈哈大笑起來:「大和尚你還真敢說,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大明江山可是我的,難道我會拿自己的江山與黎民百姓的性命當兒戲麼?」

  道衍卻說道:「您自然不會拿江山與百姓當兒戲,但您可以拿使團案做一塊試金石,看看都會有誰覬覦您的那把椅子,同時也是為了皇太孫殿下掃清障礙。待這一切都結束了,使團自然又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江山也好,百姓也好都不會受到任何的損害。」

  洪武皇帝眯起了眼睛,道衍這話還真不是沒有道理,假如自己換一個身份或許也會有這一番的猜測。

  洪武皇帝搖搖頭:「不是我,我不會用這樣的法子去試我的兒子,就算是試出了結果又如何?又能如何?」

  道衍說道:「貧僧只是說了其中的一種可能,其實貧僧也不相信會是您,所以貧僧以為更有可能做這件事情的人就是皇太孫了。」

  「他?」不只是洪武皇帝,就連同任老大和老夫子都又吃也一驚,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道衍會把矛頭指向了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