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南陽,李府,小唐王的書房。

  李杜看看小唐王,又看看自己的父親,他忍不住說道:「你們倒是說話啊,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李潮看了看自己這個不長進的兒子,輕嘆了一聲,小唐王淡淡地說道:「那依表兄之見我們該做點什麼呢?」

  李杜一怔,他還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他若真有什麼章程又哪會坐在這兒乾瞪眼呢?

  李潮摸了下自己的山羊鬍子,搖頭晃腦地說道:「我覺得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唐王點點頭,一聲嘆息:「希望這一次父皇能夠平安無事。」

  他的嘆息很是由衷,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他的心裡卻很清楚,假如這一次洪武皇帝真有什麼閃失的話他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布局,空有了野心卻並沒有參與權爭的實力。

  在他看來他還需要幾年來好好的設計,他並不想這場爭奪來得這樣快,如果這場爭奪現在就發生了他只能做一個局外人,連入局的資格都沒有。

  李潮聽了唐王這話,他的眼睛一亮:「要想保聖上平安無事眼前不就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麼?」

  唐王經他這麼一提醒也想到了:「快去請陳誠陳大人。」

  李杜這才小跑著去叫管家。

  誰知道管家很快就回來了,說是陳誠已經離開了德陽,像是向東邊去了。

  唐王問那管家陳誠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管家說是一大早就走的,三人騎的快馬,估計就是要追也追不上了。

  聽管家這麼說,便只得作罷。

  陳誠他們確實是一大早便離開了德陽,他們計劃去北平,就目前來看很多不利的證據都指向了燕王,所以陳誠想去會一會燕王,總得聽聽燕王怎麼說。

  從德陽到北平就算是快馬加鞭緊趕也得要三天的時間。

  王靜海滿心的不樂意,他埋怨陳誠,這怎麼就越走越遠了呢?再往北上的話離長安就更遠了,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去閆家啊?

  奕度卻笑話他,人家閆家大小姐會不會看上他還兩說呢,他就這麼一門心思地落在人家的身上。

  陳誠卻安慰道:「海子,你就安心地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你不就是擔心那個小秦王麼,你想想,長安縣就在西安府治下,秦王府與閆家也算是世交,若閆姑娘真喜歡那小秦王的話你覺得還會有你的戲麼?」

  王靜海一怔,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不過此刻他可是春心萌動,心心念念想著的都是閆家那丫頭,他說道:「我不管,趕緊地把你們這些破事給弄完了,然後陪著我上閆家提親去!」

  他倒是直接,竟然什麼都不管不顧就要上門提親了,好像閆家一定就要接受他這個姑爺似的。

  陳誠和奕度相視而笑。

  突然,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人影由遠及近。

  「楊春!」奕度大聲叫道,馬上那人聽到奕度的聲音「吁」的一聲勒住了馬韁:「奕度?你怎麼在這兒?」說著楊春的目光望向了陳誠和王靜海。

  奕度忙說道:「楊春,這位是陳誠陳大人,聖上欽點的巡按大人,這位小兄弟叫王靜海,身手十分的了得。」

  楊春聽了趕緊跳下馬來:「你就是陳大人?」

  陳誠一頭的霧水,他不知道楊春為何是這般的表情。

  奕度對陳誠說道:「楊春在錦衣衛中專門負責打探消息,也是個總旗。」

  楊春卻沒有多客套,他對陳誠說道:「我們接到西安那邊的飛鴿傳書,蔣大人說聖上出宮了,只帶了四個貼身侍衛,蔣大人怕聖上有閃失,讓我趕緊去南陽,調集南陽的錦衣衛高手趕往德安。」

  陳誠等人聽了都是一驚,王靜海卻問道:「當今的皇上出宮了?」

  他倒是很好奇,皇上出宮犯得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麼?他卻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對洪武皇帝虎視眈眈。

  陳誠皺起了眉頭:「聖上在德安?」

  楊春說道:「嗯,據說之前在陰錄鎮,現在不知道又去了哪裡,這事情顧大人也知道了,說是命了劉述劉大人帶人從京城趕來,總之,顧大人說了接到訊息就馬上趕去德安,務必要保證聖上的安全。」

  奕度望向陳誠:「大人,我們怎麼辦?」

  陳誠眯縫著眼睛,此事不知道倒也罷了,此刻知道聖上有危險自然就不能再繼續往北平去。

  思忖了片刻便有了主意:「立即掉頭,趕赴德安。」

  聽陳誠做了決定,幾人便掉轉馬頭,從原路返回。

  此時洪武皇帝的馬車已經離開了李家坳,到了德安府與襄陽府交界處的一個小鎮,祁龍鎮。

  「祁龍鎮的位置很特殊,西走襄陽,北上南陽,是個交通要道,雖說只是個小鎮,但其繁華卻如一個小縣城。」老夫子推開了窗望著鎮上南來北往的客商說道。

  洪武皇帝和任老大坐在屋裡的桌前,任老大給洪武皇帝倒了杯茶:「咱們這應該是往南陽去吧?」

  洪武皇帝笑了:「為什麼不是襄陽?」

  任老大撇了撇嘴,像是洪武皇帝這問題有些侮辱他的智商:「若是去襄陽根本就不需要在這鎮上歇腳,也就是一個時辰的路程。」

  洪武皇帝點點頭:「我還真是想去南陽,聽說陳誠就在南陽,他是衝著小唐王去的。你說這個陳誠為什麼要盯上小唐王呢?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捲入這使團案來?」

  任老大隻說了一句:「有志不在年高!」

  洪武皇帝微微一怔,旋即苦笑:「好一個有志不在年高,我的這些孩子還真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老夫子笑道:「只能說你的兒子們都很優秀。」

  洪武皇帝白了他一眼,在任老大和老夫子的面前他還真端不了帝王的架子,也只有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很是放鬆,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種無拘無束的年代。

  不過他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陰兵借道,哼,你們對這事兒怎麼看?」

  老夫子怪眼一翻:「哪有什麼陰兵借道?分明就是有人在借著噱頭裝神弄鬼而已。」

  任老大也點了點頭:「沒錯。」

  洪武皇帝眯縫著眼睛:「千八百號陰兵不就是失蹤的使團加上護衛的人數麼?」

  任老大和老夫子這才醒悟過來:「這麼說這些人根本就是自己藏起來了?」

  洪武皇帝淡淡地說道:「不然呢?千八百號人若是都死了,光是處理屍體就不可能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自己藏起來了呢?是誰讓他們這麼做的?」

  任老大苦笑:「倘若你不是坐在我的面前我真會懷疑這是你自己玩的把戲。」

  「我有那麼無聊嗎?」洪武皇帝也學著老夫子翻了下白眼,他接著說道:「再說了,這可是關係到大明的國事,作為一國之君豈能將這件事當做兒戲?」

  接著他又笑了:「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這許多的兒子個個都不尋常,有心計,有膽識,有魅力者不乏其人,若是要從中挑出一個繼承人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但也正是如此才真正讓我作難,每一個人都這麼優秀你選誰?就因為這樣我才立了皇太孫。」

  任老大說道:「當日當太子可以說是為了皇家的血統,可是立皇太孫就是我和夫子也沒能夠想明白你的心思。」

  洪武皇帝掃了任老大和老夫子一眼,笑了,笑得很開心,他出了個謎題,這兩個老頭子沒能夠猜出來,仿佛彰顯了他的智慧一般。

  「猜不到了吧?從小到大你們就沒能夠猜到我的心思,論武功身手重八不如你們,可若是論這兒,你們可就不如我了。」洪武皇帝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得瑟!」兩個老頭都翻著白眼。

  洪武皇帝這才說道:「太子天性仁慈,又自幼習儒學,常說千古帝王應是以仁愛治天下,我呢,這些年為了這大明的江山做了許多本不願意做的事情,戾氣太重,過於苛殘,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想想前元的餘孽,陳友諒、張士誠等人的舊部也一直伺機蠢蠢欲動,加上我的那些個跟著我打江山的兄弟們,他們很多人都已經忘乎所以,真想做一字並肩王呢,甚至還有人在想我朱重八既然能夠做這個皇帝他們為什麼不能,嘿,你們說我若不鐵腕一點,這大明的江山還在麼?」

  任老大和老夫子都微微點頭,雖然他們曾對洪武皇帝兔死狗烹的做法頗有微詞,可現在聽洪武皇帝說明了原由也能夠解理他的苦衷。

  洪武皇帝又接著說道:「可惜太子早逝,我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心裡的苦你們可知道?至於說皇太孫,自幼便是三位儒學大師教授於他,而他也聰慧敏銳,大有乃父的風範,所以我思前想後,與其在皇子之中挑一個來繼承大統倒不如立他為儲君,他若能將太子的執政理念施行也是萬民之福,二來麼,也杜絕了皇子們的念想。我知道皇子們對這事情很不服氣,但我會為他保駕護航!」

  任老大和老夫子對視了一眼,老夫子嘆了口氣:「你能保他一時,能保他一世麼?最後的路還得他自己去走。」

  洪武皇帝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扶上馬,送一程罷了,如果他自己不能夠周旋他的那些叔輩,那他也沒有資格做這個皇帝,不是麼?能做的我做到了,以後的事情就管不了那麼多了,眼睛一閉,一切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