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殺,還是救

  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坐在亭子裡,石桌上是一個棋盤,棋盤上黑子白子交錯,他在一個人對弈。

  親隨馬和來到了他的面前:「王爺!」

  燕王也不看他,只是問道:「有大師的消息了嗎?」

  馬和回答道:「暫時還沒有。」

  燕王將手中的一枚棋子放進了棋盒裡,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亭子邊,抬頭望向天空:「多事之秋啊!」

  馬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燕王這才轉過身來望著馬和:「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馬和先是一愣,接著便馬上反應了過來,燕王讓自己去聯繫道衍和尚不就是因為聖上出宮的事情嗎?此刻燕王是在問自己的看法呢。

  馬和想了想說道:「或許很多人都以為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他說到這兒便停下了,接下來的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燕王卻微笑著說道:「絕好的機會?你是說可能會有人想要行刺父皇麼?」

  馬和點了點頭:「使團案便是個連環局,先是引得各路藩王相互猜忌,又讓一些有想法的人蠢蠢欲動。就連當今聖上都無法在宮裡安坐,悄悄的出了宮,聖上出宮,很可能就成為那些有想法的人的目標!」

  燕王在心裡很贊同馬和的說法,他說道:「九月是獵鷹的季節,只是到底誰是獵人,誰又是獵物就不好說了。可惜啊,大師不在,不然他一定能夠為我指點迷津。」

  馬和怯怯地問道:「王爺也想去獵鷹麼?」

  燕王笑而不語。

  馬和又說道:「以小人之見一動不如一靜,大師說過,目前的情形看來並不適合有什麼動作。」

  燕王微微點了下頭:「本王知道,只不過有些替父皇擔心。馬和,本王命你帶幾個人往西去,一定要找到大師,然後聽聽大師的意思。」

  馬和躬身說道:「是!」

  他欲轉身離開,燕王又叫住了他:「聽說最近你在研究《海圖志》?」

  馬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談不上什麼研究,就是胡亂看看。」

  燕王笑道:「一直以來你都有出洋的夢想,終有一天本王會讓你圓了這個夢想,讓你乘著大船到海外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讓他們知道我大明是何等的強大富饒。」

  馬和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馬和謝過王爺。」

  燕王擺擺手:「這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不著急謝,等真有那麼一天你再謝我也不遲。」

  說罷便讓馬和退下了。

  西安城郊,藍紫青一個人在林子裡來回地踱著,她的雙手輕輕絞著自己的衣角,嘴唇輕輕咬著,滿腹心事的樣子。

  林中傳來了腳步聲,藍紫青循聲望去,她看到了蔣颯。

  蔣颯仍舊是面無表情,來到藍紫青的面前他冷冷地說道:「這麼著急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藍紫青已經習慣了他這張殭屍臉,也不以為然:「大事,有人要殺你。」

  蔣颯愣了愣,接著他便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想殺我的人多了,可我到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可是這次卻不同!」藍紫青又說。

  蔣颯眯縫著眼睛,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望著藍紫青,藍紫青便把她接到的命令說給蔣颯聽了,蔣颯聽完眉頭微皺:「那你打算怎麼辦?」

  藍紫青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來問你。」

  蔣颯淡淡地說道:「你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就不怕他們不會放過你麼?我若是你便聽他們的,趁機下毒,好讓他們對我下手。」

  藍紫青的眼裡有著幽怨:「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麼?」

  她的眼裡竟然有了霧氣,蔣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還最怕女人哭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女人的,一開口又變成了質問。

  藍紫青堅定地說道:「因為我想脫離明教,想擺脫它!只有你能夠幫我,我知道你並不懼怕明教的人。」

  蔣颯確實不怕明教的人,他甚至什麼人都不怕。

  就算是洪武皇帝他也不怕,要不是因為不想讓蔣家跟著遭殃的話,在蔣瓛被逼死的時候他都想要去找洪武皇帝拼命的。

  「你真的想好了?」蔣颯問道。

  藍紫青點點頭,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好,那我們就將計就計,他們既然那麼想我死,我也不會讓他們好受,到時我們送他一份大禮!」蔣颯想了殺心,對於想殺他的人他從來就不會客氣,身為錦衣衛的人他早就看透了很多的事情,就像這件事一樣,別人要殺人絕對不會因為你的仁慈而放棄初衷,所以任何想要殺自己的人蔣颯都不會放過,否則自己的下半輩子就只能提心弔膽的活著。

  藍紫青自然知道蔣颯說的將計就計是什麼意思,他們又一起商議了一下細節。

  他們在這兒的見面不能耽擱太多的時間,容易讓人發現或是起疑,臨走的時候藍紫青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有個消息你聽說了嗎?」

  她沒有說出是什麼消息,蔣颯當然答不上話來,只能問她是什麼消息。

  「聖上出宮了,說是微服出宮的,只帶了四個錦衣衛侍衛。」

  蔣颯的心裡大驚,皇上身邊的那些侍衛他是知道的,雖然也勉強能夠算是高手了但那只能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對像自己這樣的武者來說那些所謂的大內侍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皇上竟然只帶了四個侍衛出行,膽子也太大了吧?若要有個什麼閃失那大明朝肯定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雖說蔣颯恨洪武皇帝,一心想要為他的大哥報仇,可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首先還是惦記著洪武皇帝的安危,他知道大明現在暫時還離不開這個國君,大明不能亂,老百姓也不能再遭折騰了。

  「這消息可靠麼?」

  蔣颯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聖上出宮的消息錦衣衛都未曾收到,那四個聖上的貼身侍衛竟然沒有將這件事情向指揮司衙門稟報,想來一定是洪武皇帝不許他們稟報,但這麼大的事情錦衣衛竟然後知後覺確實不應該。

  藍紫青笑著說道:「這消息當然可靠了,因為這消息就是從明教傳出來的。」

  蔣颯瞬間就覺得很打臉,錦衣衛可是有著很完善的情報系統,竟然連聖上出宮的事情都不知道,而明教的消息卻是如此的及時。

  不過再想想或許這件事情還真與明教有關係,他讓藍紫青說詳細一點,可是藍紫青並不是當事人,知道的就不是太多。

  「看來我們的計劃得變一下,我不能再呆在西安城了,我得去一趟德安府。」

  「你去德安做什麼?你不會是想去……」藍紫青沒把下面的話說出來,她是想問蔣颯不會是想支行刺皇上吧,蔣颯與洪武皇帝的恩怨她可是門兒清的,倘若蔣颯真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便要去行刺大明朝的皇上的話,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蔣颯看了她一眼:「聖上出宮,身邊只有四個錦衣侍衛,我擔心聖上的安全,所以必須領著人親自去看看。」

  「你不是去殺他?而是去救他?」藍紫青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明白蔣颯到底是怎麼想的了,明明蔣颯恨洪武皇帝已經恨到了骨子裡,為了他大哥的事情他甚至想要和洪武皇帝拼命的,怎麼現在又如此的關心起洪武皇帝的安危來,在她看來這樣的機會可是難得,以蔣颯的身手只要悄悄潛過去很容易就能夠報了大哥的仇,可這傢伙卻說要帶人去救駕!

  「國不可一日無君。」蔣颯心裡著急,也不多和她解釋,轉身就走。

  藍紫青忙跟了上去:「我和你一道去,從現在起你去哪我去哪,否則我哪有機會下毒啊?」

  蔣颯只是看了她一眼也不說什麼,他很清楚,出了這事兒原來的計劃自然就得改變,至於藍紫青決定跟著自己他也不阻止,她說得對,要做這場戲她總得找到機會下毒吧?她如何向明教的人解釋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雖然蔣颯也想過這樣會不會給聖上帶去危險,但想想明教還不至於敢明目張胆的對聖上不利,否則那將會給了朝廷一個徹底清除明教的機會,明教不能賭,也不敢賭。

  回到鐵匠鋪點了七、八個人,其中就包括了方漸鴻和於江,也不理會眾人看藍紫青的目光,領著眾人快馬加鞭向著德安府方向去。

  也是蔣颯憂心大明,倘若他細細想想便會發現其中的蹊蹺,洪武皇帝是何其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做這樣孤身犯險的事情,其實在洪武皇帝的身邊肯定有高人的,正是有他們的護衛洪武皇帝才敢微服出宮。

  應山的那座大宅子裡,管平章正悠閒地喝著茶。

  「師父,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張遷肅立一旁,低頭說道。

  管平章的臉上露出微笑:「好,接下來我們就等著看一場好戲吧。」

  張遷也笑了:「也不知道慶王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有什麼想法,師父,您說他會不會差人來催促我們做點什麼?」

  管平章搖搖頭:「慶王是只老狐狸,他又如何看不透我們這麼做的原由?所以他是不會主動要求我們做什麼的,他不想將把柄落到我們的手上。」

  張遷說道:「那他們自己會有所動作麼?」

  管平章冷笑:「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別以為其他的藩王都是吃素的。」

  正說著,一個屬下走了進來:「長老,公子,慶王府差人送來書信。」

  管平章和張遷對視了一眼,張遷接過了書信,遞給管平章,管平章看了一眼:「道衍離開了北平,慶王讓我們務必要打探出道衍的下落,必要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