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君有疾,各方反應

  東宮,皇太孫的書房裡,朱允炆正畫著一幅水墨山水。

  黃子澄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偶爾看到興致所在還微微點點頭,臉上帶著笑意。

  「如何?」皇太孫擱下了筆,望向黃子澄詢問道。

  黃子澄撫著鬍鬚點頭稱讚:「好,很好,筆墨傳神,將山水之間的美躍然紙上,殿下這畫的意境可以宋徵宗相媲美。」

  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黃子澄說得皇太孫心花怒放,其實就朱允炆這畫技比起宋徵宗來那是天差地別,黃子澄這話就有些過了。

  若是換了平素黃子澄不會說如此露骨的話,畢竟他是皇太孫的師傅,這種話從他的嘴裡出來很失身份的,只是今天他得到了一個消息,他是趕著來向皇太孫報告的。

  「殿下可知聖上有疾?」黃子澄輕聲問道。

  皇太孫一怔:「哦?皇爺爺怎麼了?」

  黃子澄嘆了口氣:「我也是才聽說,說是聖上患了眼疾,已經很長時間都無法視物了。」

  皇太孫卻不太相信,因為上午他才進過宮給聖上拜年,當時洪武皇帝可是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怎麼突然就說洪武皇帝患了眼疾早就不能視物了呢?

  「黃大人是從何得來的消息?」皇太孫冷冷地問道,雖然黃子澄是他的師傅,但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卻是對聖上的大不敬,他不得不去猜測黃子澄的用心。

  黃子澄說道:「是敬事太監那兒傳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臣又偷偷去問了太醫,殿下,你猜太醫怎麼說?」

  皇太孫哪裡猜得到,黃子澄搖了搖頭:「聖上為了大明可以說是操碎了心,太醫說聖上根本就是竭心盡力,才會落得心力交瘁。」

  皇太孫見黃子澄不像是在危言聳聽,他問道:「太醫還說什麼?」

  「太醫說聖上這病其實就是已經耗盡了精力,便如之前苗疆的那個奢香夫人一般,便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如今只能是數著日子過了。」

  皇太孫的心裡一驚,洪武皇帝可不能現在就撒開手去,否則的話自己是不是能夠坐上那把龍椅就兩說了。

  黃子澄自然也看出了皇太孫的擔心,他說道:「不過殿下倒是不用擔心,太醫說了,如果聖上保養得好,再撐個一年半載問題也不大,只是不能太操勞了。所以依臣看來殿下應該多為聖上分憂,從現在起就要分擔一些朝政,別將聖上的身體給壓垮了。」

  皇太孫的眼睛一亮,他哪聽不出來黃子澄的意思,那便是在教自己要奪權了,要把皇位奪過來。

  「唉,真沒想到皇爺爺竟然會病成這樣。」他說道還真擠出了一滴眼淚。

  正說著,便聽到那齊泰也來了。

  齊泰進了書房,先是沖皇太孫行了禮,皇太孫招呼他坐下,然後便有下人上了茶。

  「齊大人怎麼也來了?」黃子澄微笑著問道。

  齊泰說道:「黃大人來做什麼的?」

  接著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齊泰這才正色道:「我剛收到一個天大的消息,聖上有疾!」

  聽齊泰這麼一說,黃子澄這回與皇太孫對視了一眼,黃子澄問道:「是敬事房的太監告訴你的吧?」

  齊泰搖了搖頭:「敬事房那太監已經被處死了,便是因為把這事情泄露出來。原本聖上的意思是讓余忠查查這件事情都告訴了誰的,不曾想那太監倒也是硬氣,便是打死也不說,最後余忠只得把他給殺了。這事情我還是聽負責看管那太監的人說的呢。」

  其實在宮裡又哪裡真有什麼秘密,一件事情才發生不久便你傳我,我傳他,整個皇宮就都知道了。

  不過齊泰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既然知道敬事太監的事情那麼你應該也知道了這事吧?哦,我明白了,你到東宮來也是為了向殿下說這事情麼?」

  黃子澄點了點頭:「我認為現在正是殿下表現的好時機,我剛才還在說呢,趁著這個機會殿下要多替聖上分擔一些,慢慢地把權力都集中到自己的手裡。」

  齊泰也對黃子澄的看法深以為然,他說道:「聖上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我聽說聖上想用剩下的日子來為殿下布局,以保障殿下能夠順利登上大寶,所以這個時候殿下提出多負擔一些國事的話這是聖上樂於看到的,只是做得不能太明顯,不能讓聖上覺得是因為知道他的事情了殿下才這麼做的,這樣反而容易引起聖上的反感。」

  皇太孫說道:「這一點本殿下曉得。」

  齊泰又說道:「如今恐怕是你那些叔伯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或許他們中的某一位也坐不住了。」

  皇太孫輕聲問道:「我這些叔伯我可是不敢將他們怎麼樣的,你們有什麼好的辦法?」

  黃子澄眯縫著眼睛:「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這法子要等到你登上了大寶才能說。」

  皇太孫忙問他到底是什麼辦法,他說道:「撤藩,既然各路藩王是殿下執掌大明江山的絆腳石,那麼還不如直接把他們給踢開。只是要撤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現在殿下還做不到,只能慢慢地等。」

  黃子澄說得沒錯,皇太孫現在根本就沒具備這樣的實力。

  齊泰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先從聖上手上拿過一部分權力,然後培養一些自己的人,別到時候找不到可用的人。至於說撤藩的事情不著急,也急不來,況且我個人覺得藩王的存在有一定的好處。」

  黃子澄翻了個白眼:「好處?你不會說是指望著到時有人起兵謀反的時候靠著這些藩王勤王吧?」

  齊泰還真就是這麼說的,黃子澄卻道:「要是那樣的話你也就想得太天真了,這些藩王各有心思,全都不懷好意,真有人挑頭鬧事,其他的藩王說不定不但不會勤王,甚至還效仿隋朝末年,一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路狼煙,齊大人飽讀史書,該不會不知道吧?」

  齊泰沒有再說什麼,黃子澄所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太孫說道:「撤藩是肯定要撤的,待本殿下登基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撤了那些藩王!」

  皇太孫說得很是霸氣,很是合黃子澄的心意,倒是齊泰隱隱覺得撤藩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弄不好還會惹來麻煩,帶來隱患。

  只是齊泰不好打擊皇太孫的積極性,再者這件事情現在談為時過早。

  「二位大人,聖門的事情你們怎麼看?」皇太孫問道。

  齊泰很是不屑:「不過就是跳樑小丑,就憑一個聖門以及那個所謂的聖主就想動搖我大明朝的根基,那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黃子澄道:「聖門的聖主真是那個蔣瓛麼?」

  齊泰點了下頭:「恐怕還真有可能是他。」

  皇太孫說道:「他可是錦衣衛指揮僉事蔣颯的親哥哥,我就覺得奇怪了,按說他的出現皇爺爺應該很是震怒才對,他肯定不會放過蔣颯甚至蔣家的,可是這一次他竟然什麼都沒有做,便是對蔣颯他也依舊是相信有加。」

  「這你就不懂了,蔣颯與蔣瓛向來都不是一路人,再者留下蔣颯便是為殿下留下了一員大將,也為殿下將錦衣衛給抓在了手裡。」

  聽聞齊泰的話,皇太孫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錦衣衛與六扇門曾是皇爺爺的左右臂膀,只是那六扇門的總領燕七平素很少與本殿下有什麼往來,倒是錦衣衛那個顧長風偶爾還會來看看本殿下。」

  黃子澄說道:「燕七與那了顧長風不一樣,燕七早在江湖上成名,骨子裡有著江湖俠士的高傲,這樣的人殿下值得結交,這些江湖武者啊,只要你對他好一點,他願意為你去拼命。」

  在這一點上齊泰與黃子澄的看法無異,齊泰說道:「必須要把這兩個衙門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裡,可還記得,正是這兩個衙門,洪武皇帝才對大明的一切了如指掌,才能夠用雷霆的手段對待那些有異心的亂臣賊子,這兩個衙門便是一對利器,用得好所向無敵。」

  皇太孫聽明白了:「我知道了,明日我便入宮去見皇爺爺,然後隨便去一趟六扇門,去會會那個燕七,看看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北平,燕王府。

  道衍和尚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遠處的群山。

  燕王站立在他的身旁,也望著遠方,一言不發。

  「你早就看出父皇染了惡疾,對吧?」燕王輕聲問道,不過語氣中卻有責怪的意思。

  道衍和尚扭頭看了他一眼:「沒錯,我確實早就已經看出來了,不過那又怎麼樣?別說是我,就是讓佛醫柳聞道來也回天乏術,聖上根本就是耗盡了心力。」

  燕王淡淡地說道:「便是那樣也該試上一試,大和尚,你自己也說了,你並不比柳聞道和孫淦差,你的醫術也是神醫之列,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道衍和尚苦笑:「貧僧從不打誆語,聖上的身體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根本就無法根治的。王爺,你必須得面對現實,早幫打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聖上的病,而是如何設法讓聖上改變主意,另立儲君!這個時候再去討論聖上的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燕王望著道衍和尚,他覺得道衍和尚根本就沒有一點人情味,不管怎麼說自己可是洪武皇帝的親兒子,怎麼著也該讓他儘儘孝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