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你們看到的陰兵大約有多少人?」燕七問道。
年輕後生回答道:「看不真切,反正很多,約摸有千八百人的樣子。」
老翁補充道:「這些人顯然都是經過特殊的裝扮的,我始終還是不太相信真是什麼陰兵,如若真是陰兵,官府又怎麼會那麼緊張呢?」
老翁有著自己的智慧,活到他這個年紀可不是一點小伎倆就能夠把他給矇騙了的。
年輕後生卻帶著一絲驚訝地望向老翁,看來老翁還不曾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和他說過。
老翁又說道:「那些人的穿著像是軍士,但是他們的那服飾又不像是大明的軍隊,反倒像是秦漢時,他們的臉上都塗成了黑色,根本就看不清長什麼模樣。人數我估摸著就像欣兒說的那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他們的行動很是整齊,千八百號人卻沒有一點聲響。」
燕七的眉頭攢到了一起,這父子倆的話讓他感到無比的震驚。
他並不懷疑這父子倆的話,或許其中會有些添油加醋,但這件事情卻一定是真的。
燕七站起身來:「今晚的事情不許告訴任何人。」
老翁父子用力地點頭,就算燕七不說他們也不敢將這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哪裡敢再摻和進這件事情中去。
燕七一開始就沒有想要難為這父子倆,他沒有再逗留,轉身便離開了。
燕七離開後,父子倆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少年說道:「爹,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老翁搖搖頭:「不知道,也別好奇,有時候好奇心會害死人。」
燕七並沒有離開老鷹山,他問清楚了那老翁所謂的陰兵行走的路線,他要親自去那條山道上走上一遭,他不相信千八百號人經過會沒留下一點的痕跡。
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其中也下過幾場大雨,但只要這些人留下了什麼痕跡一定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今晚的天氣很好,雖已不是滿月,月光卻很是皎潔,灑在地上一片銀白。
燕七走在山路上,他走得很滿,低著頭,留意著地上。
他的心裡同時也在想著那老翁說的話,千八百號人,還有些騎著馬,既沒聽到這些人行進的腳步聲,也沒聽到馬蹄聲,這也太過詭異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人馬的腳上都墊上什麼東西,加上他們有意放輕自己的腳步所以才沒有腳步聲和馬蹄聲。
這些人都穿著統一的服飾,不像當朝的軍裝,而像秦漢時期的,那麼這些人穿的衣服都是另外定製的,再加上招魂幡什麼的,說明這些都是精心設計好的,這麼一大隊的人馬要的行動根本不可能掩人耳目,所以他們才玩了這一手,就連目擊者都認為自己是見了鬼,撞上了陰兵借道。
看來對方真是好手段。
燕七想到這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意。
不管怎麼說自己今晚的收穫不小,至少現在對於陰兵借道這件事情該怎麼查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底。
近千號人的衣服,還有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具它們總得有個出處吧?
就算自己在這條山路上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也一樣能夠從那些道具入手。
「嗖!」身後傳來了聲響,那是暗器破風的聲音!
燕七的心裡一驚,急忙閃到了一邊。
一柄飛刀射到了一旁的樹幹上,刀尖沒入了七分,倘若自己被這飛刀射中的話不死也得丟了半條命。
燕七隱入了黑暗的樹林中,他向著飛刀發出的方向飛去!
他想要看看這個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到底是誰。
「咯咯!」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笑聲,那聲音帶著幾分悽厲,仿佛來自地獄。
「什麼人?竟敢在此裝神弄鬼!」燕七喝道,他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目光望向聲音傳來的那處。
那笑聲不絕於耳,卻未見人影。
燕七皺起了眉頭,用力一跺腳,整個人就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疾射而去。
他手中的長刀向著一棵樹劈去。
只見那樹後一道白影一閃,飄出數丈。
燕七眼尖,他看清了那白影的一雙小腳,三寸金蓮。
燕七冷笑:「我知道你是誰,你覺得被我盯上了你還跑得掉麼?」
那邊傳來女人的輕嘆:「都就段長生為了紅顏怒闖唐門,是個重情體貼的人,看來傳言並不真切,根本就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主!」
女人慢慢地走了過來,出現在了燕七的視線里。
這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女人,只是她的面色很蒼白,加上一身縞素,身上帶了幾分陰森的寒氣。
「紅顏禍水,三寸金蓮,人若桃花,心如蛇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便是江湖中與禍水齊名的金蓮吧?」燕七淡淡地問道。
女人那張白如紙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段郎真是好眼力,奴家便是金蓮。不過你拿奴家和禍水那賤人相提並論奴家可就太委屈了,再說了,奴家溫柔可人,又怎麼可能心如蛇蠍呢?」
燕七淡淡地說道:「我兄弟葉然是你殺的?」
女人也不否認:「不是我說,你的那個手下也太差勁了,我只是逗他玩玩,誰知道他竟然那麼的不經玩。」
燕七握刀的手緊了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主子又是誰?」
女人的手輕輕玩弄著自己的長髮,只是衝著燕七笑。
燕七不再說話,橫刀向著金蓮的腰際斬去。
女人突然說話了:「你不能殺我!」
燕七的刀停了下來,在距離女人的腰間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女人一臉的哀怨:「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你若想殺我我也無力反抗,不過你卻不能殺我,除非你不想找到使團的下落!」
「你知道使團的下落?」燕七收了刀問道。
女人說道:「我不知道。」
燕七的臉色又是一沉,女人忙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有一件東西你一定很感興趣!」
說著女人不知道從懷裡掏出一件什麼東西就扔了過來。
燕七伸手接住了那東西,女人笑道:「你就不怕我在這上面下毒?」
燕七淡淡地說道:「諒你沒這膽量。」
女人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當然沒這膽量,就連唐門那樣的用毒世家都不能把你怎麼樣,我又怎麼敢在你面前下毒呢?」
燕七此刻看向了手中的東西,是一面令牌,看到這令牌他的一張臉更加的難看了,眼瞼也在不停地跳動著。
這令牌一共有八塊,一塊在當今聖上的手中,另一塊原本在太子的手上,太子死後洪武皇帝又把它交給了皇太孫,另外六塊則分別在秦王、晉王、燕王、慶王、肅王和寧王的手中,這令牌叫「回龍令」,洪武皇帝擔心那些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們謀反,為了節制這些大將手中的軍隊用的,手持「回龍令」的人便可以接手任何一支軍隊的指揮權,甚至還能夠處死不聽調遣的主帥。
所謂的「回龍令」就是將兵權收回到皇家的手中。
這八塊令牌的持有者自然都是皇室的血脈,帝王及其兒孫。
此刻看到這令牌燕七又怎麼會不心驚?這東西怎麼就會落到了金蓮的手上?
「這令牌從哪來的?」燕七咬牙問道。
金蓮笑道:「你說呢?」
燕七沉聲道:「你若是不想死最好老實回答。」
「你若是想知道這令牌到底是怎麼來的最好對我客氣一些,溫柔一些,或許我一感動就告訴你了。」金蓮的一臉的媚態,燕七卻視若無睹。
金蓮見燕七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她又說道:「其實你應該猜得出來,那些陰兵都是些什麼人吧?」
燕七沒有回答,但他的心裡卻早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千八百號人,使團的兩三百人,加上大明五百精兵,再加上錦衣衛的一百緹騎不正好是這個數麼?如此看來這些人並不是失蹤,也不是遇害,他們一定是偽裝成陰兵躲藏了起來。
「現在你還堅持要查下去麼?」金蓮輕聲問道。
燕七沒有回答,雖說早在之前陳誠就曾經告訴過他,這個案子並不簡單,其中很可能涉及到皇權的爭鬥,但他卻沒有想到這案子會這樣的複雜。
「回龍令」的出現,說明八個持令者都有可能是使團案的始作俑者,甚至都不能排除這個案子出自洪武皇帝的手筆!
燕七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恐懼,同時也有一種無力感。
他發現自己其實自始自終都只是人家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不只是他,還有他的那些兄弟們。
「你還知道些什麼?你的身後到底站著的是誰?」燕七疾聲問道。
金蓮收起了笑容:「我身後的人是誰你不必知道,但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們也在調查這件事情,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哈哈哈哈!」燕七氣極反笑:「在老鷹山伏擊我們,殺我手下,剛才還想殺我,現在你告訴我說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金蓮嘆息道:「伏擊你們的另有其人,至於說殺你的手下和偷襲你麼,確實是我乾的,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知難而退,別再繼續調查,因為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六扇門我們都信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