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接近劉述便是為了行刺當今聖上,在來京城之前我們便認真分析了能夠接近當今聖上的幾個近臣,包括幾個文臣。」
阿依夏倒是很坦白。
她告訴燕七,當撒馬畏兀兒酋長決定聯絡西域幾個部族派出使團出使大明的時候廓闊鐵木爾便也開始了謀劃,那便是往使團里磣沙子,趁著大明的皇帝接見使團的時候實施刺殺。
只是一開始並沒有找到機會,且從西域到京城這一路上諸多的不便,最後他們便決定等使團到了京城再做文章。
這當然需要有人打前站,於是阿依夏便來了,她找到了一直潛伏於京城的紅姑,通過紅姑認識了劉述。
劉述原本並不是一個喜歡沾花惹草的人,偏偏阿依夏卻有著令人著迷的手段,這便讓原本想從文臣身上做文章的阿依夏喜不自禁,劉述的身份可是比那些文臣要有用得多,錦衣衛的指揮同知,以錦衣衛的背景,在大明朝除了六扇門誰敢去招惹?
阿依夏原本就深諳媚惑之道,很快就把劉述迷得神魂顛倒,劉述原本是想納她為妾後帶回家裡的,她可不願意住進劉述家,那樣她想做點什麼都不方便,便藉故與劉述的夫人鬧騰,最後劉述沒有辦法只得將她安置在了外面的別院裡,這樣才得以安寧。
這也是劉述大意,像阿依夏這樣的可人兒又怎麼不懂得該如何與劉述的夫人相處呢?她是故意想要住在外面才這樣做的。
在別院裡,阿依夏廣交來自西域的朋友,一來是造成一個她好結交鄉親族人的假象,二來則是為使團到來之後與使團的人接觸做好鋪墊。
便是在那個時候他們便已經選中了使團中能夠對他們的刺殺活動提供幫助的對象,他們選中了兩個人,一個是滿日邦,另一個是阿布多,滿日邦貪財好色,只要許之以利便可以做任何事,不過這種人的骨頭也輕,一旦出了事鐵定不可能保守秘密,阿布多對大明諸多不滿,特別是對大明的皇帝更是頗有微詞,只是此人除了好酒便再無什麼弱點,阿依夏與紅姑仔細分析了一下決定先從阿布多下手,當然,要找來阿布多得靠那滿日邦。
滿日邦很容易便搞定了,他在受了阿依夏的盛情款待之後便拍了胸脯答應將阿布多給帶來,他果然沒有失言,阿布多被帶來了,席間,他們大談大明這樣那樣的問題,又說到了大明的皇帝如何如何,阿布多便罵開了去,可是當聽他們提到刺殺大明的皇帝時阿布多的酒一下子便醒了,阿布多雖然對進行諸多不滿,但卻沒有頭腦發熱,離開了別院回到使團他便再也不願意與滿日邦和阿依夏接觸,他甚至生出去告發二人的心思,可滿日邦卻威脅阿布多,說若他真敢去告發非但朝廷不會相信,甚至還會把他自己的命給搭進去,阿布多想到阿依夏身旁的那個劉述,便熄了去告密的心思,劉述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他知道如果沒有拿到證據只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可是阿布多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將自己酒後咒罵大明皇帝的事情給告發出來,阿布多被帶進了六扇門,下了大牢,好在六扇門的人念他是使者並沒有怎麼難為於他,否則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真能夠繼續守口如瓶。
燕七聽到這兒皺起了眉頭:「你等等,這就有些說不通了,你們為什麼非得出賣他呢?他既然已經表態不會告發你們,這個時候你們來這麼一手萬一他把你們想要行刺的事情捅了出來呢?你們就沒有考慮過後果嗎?」
阿依夏道:「這是劉述的意思。」
燕七眯縫著眼睛:「劉述?刺客案與他也有關係,對嗎?」
阿依夏搖搖頭:「刺客的事情他還真不知情,我們與阿布多密談的時候他也不在場,我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到阿布多說了對皇上大不敬的話的。」
燕七一頭的霧水,這就奇怪了。
阿依夏繼續說道:「老實說,對於陷害阿布多的事情我也很是忐忑,可是我們卻不得不聽眾劉述的意思,你想想,他既然能夠知道阿布多說了對皇上大不敬的話,那麼他能不知道我們密謀想要刺殺皇上的事情麼?他只是不說罷了。」
燕七點了點頭:「所以劉述這麼一提你們便只能答應了?」
阿依夏嘆了口氣:「不然呢?不過他倒說了不會讓我們白做的,他許了滿日邦一些錢財,又許諾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人敢動我,那意思是他會保住我的,他還說便是阿布多進了六扇門也不會出什麼事兒,六扇門不敢對他動刑的,而烏合台大人肯定也不會讓撒馬畏兀兒酋長的妻弟受這樣的苦,所以阿布多被抓也只是一時,總是會放的。」
燕七苦笑,還真讓劉述給算中了,阿布多被抓進六扇門來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呼著,生怕他渴了餓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與阿布多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燕七又問道。
阿依夏搖搖頭:「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這也正是我納悶的地方,劉述向來精明,又怎麼會做出此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阿依夏的疑問也正是燕七的疑問。
「可是劉述後來並沒有向滿日邦兌現承諾,也就是之前許給滿日邦的錢財並沒有兌現,所以滿日邦便找上門去,與劉述不歡而散對吧?」
阿依夏回答道:「沒錯,我們都低估了金錢對此人的魔力,為了錢他什麼都做得出來,若不是他去了劉述的家也不會引出這許多的事情。」
燕七淡淡地問了一句:「劉述應當也知道此人的德行,如此的一個人劉述為什麼要失信於他呢?劉述就不怕他把事情給抖出來麼?」
阿依夏嘆了口氣:「老實說,原本我以為我很了解劉述,一開始無論我做什麼他都百依百順,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一直都不是我拿捏著他,相反的,我反而覺得自己就像他手裡的一枚棋子!」
「此話怎講?」燕七不解地問道。
阿依夏皺眉道:「他有時候看我的眼神讓我感覺有些害怕,就好像我們做的所有事情都沒能夠瞞過他的眼睛似的。」
「哦?你是說他或許早已經發現了你的身份?」
阿依夏點點頭,燕七冷笑:「這也不足為奇,想那劉述可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他能夠坐到這個位子上自然有他的本事,且不說他那身功夫,便是他辯人識人的能力也異於常人,你或許不知道,栽在他手上的朝廷官員可是不少,那些都是成了精的狐狸,依舊沒能夠脫逃他那雙眼睛。」
阿依夏一臉的苦澀,她相信燕七說的是真的,她說道:「原本我們也是考慮到他的背景身份能夠給我們帶來便利,可卻忽略了他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又豈能是個易於掌握的人?可是後悔已經晚了,好幾次我想逆他的意思,他那目光,還有他說出的那些話讓我竟有些不寒而慄,膽戰心驚。」
「他說了些什麼?」燕七追問道。
阿依夏卻道:「他說什麼我記得不是太清楚,又感覺他好像什麼都沒說,只是些模稜兩可的話語,或許我的心裡有鬼,他的話聽起來便有了另一層意思,我吃不准,所以便不敢違背他的意志,怕萬一他真是知道點什麼翻了臉對我們不利。」
「他有這些奇怪的言行,我是說讓你感覺不安的言行應該都是在聖上遇刺之後吧?」
「是的,若是在那之前我還真不怕他,可是聖上遇刺之後,京城風聲鶴唳,無論是六扇門還是錦衣衛都在嚴密追查刺客,這個時候與他翻臉自然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燕七相信阿依夏並沒有騙自己,她既然選擇來自首,斷不會再耍什麼花樣,他知道阿依夏想要的是什麼,不過是保她的平安而已。
阿依夏自己也說過,她若是回到西域去也逃不過一死,倒不如尋求大明朝廷的庇護,刺客案已經包不住了,她爽快地承認,並把那些幫凶都供出來還可以換一個將功折罪。
燕六走了進來:「那紅姑說要見你。」
這話自然是對燕七說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阿依夏。
阿依夏沒有再說什麼,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燕七說道:「你且和她談吧,我這兒和阿依夏還有些問題沒問明白。」
燕六苦笑道:「她不願意和我談,她說了,如果你不去到時候耽誤了事兒可就怪不得她了。」
燕七皺起了眉頭,他望向阿依夏:「有什麼是她知道而你不知道的嗎?」
阿依夏點頭道:「是的,便是那刺客的來歷只有她清楚,我只負責將刺客介紹給滿日邦,讓滿日邦將他帶入使團里,可是刺客卻是她負責的,另外她在京城幾逾五年之久,專門負責情報的搜集與傳遞,京城甚至整個大明境內廓闊鐵木爾派出的細作估計沒有人比她更加的清楚,所以燕總領還是去見見她,相信會有大收穫。」
這個時候阿依夏巴不得紅姑也全都說了,六扇門的收穫越大,那麼她自己立的功便越大,罪責自然也就越輕。
燕七想了想,站了起來對燕六說道:「如此我們便去會會這個紅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