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燕七想的那樣,阿依夏並沒有出城,她還在京城中。
秦淮河畔有個紫竹苑,那是一處幽雅的所在,因江南絲竹而聞名。
在這兒只有風花雪月,歌舞昇平。
但這並不是妓院,因為這兒的歌妓只賣藝,不賣身,也沒有誰會在這兒酗酒尋樂子,因為到這兒來的大多是些文人雅士,士大夫階層。
阿依夏便是躲在這紫竹苑裡。
「看來你得安安心心在這兒躲一段時間了。」紫竹苑的老闆紅姑給阿依夏倒了杯茶小聲說道。
阿依夏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如今六扇門和錦衣衛一定在四處找她,不然她也不會躲到這兒來,直接便出了城了。
紅姑嘆了口氣:「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阿依夏,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那個滿日邦早該除掉,留下根本就是個禍患。」
阿依夏苦笑,她的心裡也很是委屈,她又哪會想到六扇門會不按規矩做事,竟然暗中綁架了滿日邦逼供,以她對錦衣衛和六扇門的了解斷然是不會這麼做的,那滿日邦有著使者的身份,要動他怎麼著也會投鼠忌器。
不過她倒是很了解那個滿日邦,那就是一個軟骨頭,只要受到刑訊逼供這小子可能連自己的十八代祖宗都會賣掉。
「我不是沒想過除掉他,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可是使者,假如他出了什麼事你覺得大明的朝廷會置之不理麼?萬一做得不乾淨反而會讓我們都給暴露了。如今就算是他被抓住最多也就是把我給供出來,朝廷也不會查到這兒來。」
阿依夏說到這兒眉頭一挑:「紅姑,你不會為了自保便想要將我……」
阿依夏的話讓紅姑的臉色微微一變,旋即便笑著說道:「怎麼會呢?紅姑我是那樣的人嗎?」
阿依夏淡淡地說道:「你沒有這樣的心思那便最好,否則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紅姑的心裡一寒,她是知道阿依夏的本事的,要真惹急了這女人恐怕自己也不得好活了。
紅姑站了起來:「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前面看看,招呼一下生意,只有把這些官老爺給伺候好了我這兒才會安全。你且放心住著,便是六扇門也不敢輕易查到我的紫竹苑來。」
紅姑離開後阿依夏眯起了眼睛,她在回想著昨日發生的一切。
先是那個叫王靜海的少年來見她,問及了關於劉述與滿日邦的事兒,接著晚上滿日邦便被人綁架了。雖然使團的人並不確定綁走了滿日邦的是朝廷的人,可是阿依夏卻從中嗅出了危險的味道,所以也不等滿日邦被綁架的事情被證實她便逃離了劉述安置她的那所別院。
從今天紅姑打探到的消息來看自己的逃離是無比正確的,六扇門這樣大張旗鼓地全城搜捕自己應該是那傢伙已經坦白招供了。
阿依夏也有些後悔,紅姑說得沒錯,像滿日邦那樣的人絕對是不能留,早該結果了他的,自己因為怕惹麻煩才放了他一馬,可誰知道他才是真正最大的麻煩。
更讓阿依夏想不明白的是劉述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所有人都懷疑是自己對劉述下了毒,就連劉述的夫人也咬死是自己害了劉述,只有她自己清楚,劉述所謂的怪病根本就與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要知道劉述可是她的保護傘,劉述沒事她才會沒事,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劉述突然生了這場怪病,六扇門又哪裡可能有機會接觸到事實的真相,這一切劉述自己就能夠搞定。
可劉述偏偏就是在自己的別院裡病倒的,為什麼會這樣?阿依夏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好容易在應天府站穩了腳根,就因為劉述的怪病,一切都功虧一簣,如今的她與喪家之犬又有何區別?便是自己的手下,專門為自己傳遞情報的紅姑都差點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阿依夏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裡還隱隱有著恐懼與擔憂。
潛伏於京城,利用劉述這個保護傘來幫助部族復興這可是廓闊鐵木爾親自給自己下達的命令,如今差事給辦砸了,便是回到部族鐵木爾酋長能放過自己嗎?鐵木爾酋長的脾氣她很清楚,弄不好自己便是一死,就算不死也會淪為那些部族首領的奴隸!
她看到過太多奴隸的下場,她不想像那些奴隸那樣的活著,那樣的活著她還不如去死。
自己該怎麼辦?真等著機會溜出城回西域去嗎?她開始動搖了,她真不願意回去送死!
咬了咬牙,她從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
她才走便有丫環送了銀耳湯來她的房間,見人不在了驚得趕緊去報了紅姑。
紅姑聽到阿依夏已經離開了的消息整個人都石化了,阿依夏現在是絕對不能被朝廷給抓住的,否則的話便是自己也很可能被牽連進去。
她在心裡咒罵著阿依夏,這個女人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白痴。
阿依夏離開了紫竹苑便直奔六扇門去。
路上她倒也沒有遇到官差。
到了六扇門的門口,兩個校卒把她給攔住了,那兩個校卒並沒有把她與那個正被通緝的西域女子聯繫到一起,在他們看來一個通緝犯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跑到六扇門來。
「我要見你們的總領,如果總領不在,那個王協領也行!」
校卒傻了眼,這女子好大的口氣,開口便要見總領和協領,接著阿依夏的下一句話把他們給震住了:「我叫阿依夏,是你們六扇門要找的人。」
兩個校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小跑著進去通報,另一個卻握緊了刀柄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阿依夏不屑地冷眼相對,不一會便見燕七領著兩個校卒出來了。
燕七見果然是阿依夏他的心裡也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阿依夏會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這阿依夏應該是來投案的。
他身後的那些校卒都拔出了刀,燕七淡淡地說道:「刀收起來,你們都退下吧。」
對於燕七的態度阿依夏很滿意,看來燕七已經想明白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
燕七對阿依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阿依夏跟著燕七進了六扇門。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便見六扇門裡出來幾十個校卒,由燕二領著向那紫竹苑去。
紅姑的心緒不寧,總感覺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派出去找阿依夏的人也都沒有打聽到阿依夏的下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手下跑來:「姑姑,大事不好了!」
紅姑一愣:「出什麼事了?」
「屬下已經打探到了那個阿依夏她,她進了六扇門。」那手下一邊喘息著一邊說。
紅姑神色大驚,阿依夏進了六扇門,若此時她還不知道阿依夏去做什麼那麼這江湖她便是白混了,阿依夏去自首去了,那麼一定會拿自己做投名狀,自己危矣!
「趕緊收拾一下,我們走!」紅姑說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便是這時燕二已經帶人封鎖了整個紫竹苑。
原本還有幾個官員想為紫竹苑出頭說道幾句,可見竟是六扇門的七燕親自帶兵前來他們就都不敢說話了,有個大膽地向燕二詢問情況,聽說竟然與刺客案有關係誰還敢往上湊?躲都來不及,這些官員便想散了,卻讓六扇門的人堵住,燕二下了令,紫竹苑裡的人一個都不允許離開。
「姑姑,我們怎麼辦?」那手下也慌了神,紅姑銀牙一咬:「姑奶奶和他們拼了!」
那手下怯怯地說道:「領頭的可是六扇門的燕二,姑姑,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怕了?」紅姑的眼裡露出了凶光,那手下的心裡一凜,連忙搖頭。
紅姑取過了牆壁上掛著的寶劍,劍出鞘,寒光凜凜,她沖了出去,那手下也舉起了手中的刀跟在紅姑的身後,院裡還有幾個手下見狀也拔出刀來。
「衝出去!」紅姑讓人打開了後院的門,門開了,只見十幾二十個六扇門的校卒守在那兒,雙方廝殺起來。
燕二很快就從前院趕了過來,他親自對上紅姑,那紅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沒幾招便被他給生擒了,紅姑的那幫手下原本就不善戰,加之也怯戰,見紅姑被擒哪裡還會拼命,都棄了刀束手就擒。
紅姑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恨恨地想,早知道便設法結果了阿依夏也不會招致這樣的禍事。
自己該怎麼辦?
燕七在六扇門裡焦急地等待著,聽到燕二他們回來了他大步迎到了外面院子裡,果然看到燕二帶了紅姑等人回來,聽了燕二訴說,燕七點了點頭,看來阿依夏說得沒錯,這個紅姑也是廓闊鐵木爾安插在京城的眼線。
紅姑看到燕七破口大罵阿依夏:「阿依夏在哪?我要見她,我要殺了她!」
燕七冷冷地說道:「你以為六扇門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嗎?」
紅姑這才安靜下來,也冷靜了許多,沒錯,這兒可是六扇門,她久居京城,六扇門與錦衣衛的手段她也早有耳聞,落在它們的手裡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等待自己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酷刑。
早知道這樣剛才她就不逞這個強了,直接用劍抹了脖子也比在這個地方受活罪的強。
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冷眼看著燕七,燕七一揮手:「先收監,一會我親自問話。」
燕二應了一聲便領著人押了紅姑一夥去了大牢。
燕七回到了房間裡,阿依夏在兩個校卒的看管下坐在那兒喝著茶。
「我沒騙你吧?」阿依夏問道。
燕七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也一定會辦到,不過就這樣恐怕還不夠,劉述的事情你也該好好向我說道說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