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竟有這等事?」燕六的臉上一副震驚之色。
蔣颯苦笑道:「這本是家醜,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是偏偏這事又很可能涉及到聖上遇刺一案,加之之前便有傳聞,錦衣衛中或有明教的奸細,所以顧大人不得不慎重,思前想後覺得這個案子還是交由六扇門來查比較好一些,現在副總領能體諒我們顧大人的一片苦心了吧?」
燕六微微點了點頭,他在想,若是他是顧長風恐怕也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過這案子就算是交給六扇門來查,六扇門也不得不小心謹慎,畢竟這二人在錦衣衛的地位很高,便是在聖上面前也是排得上號的,無論是劉述還是宋天極他們都是能夠直接上達天聽的人,若是弄得不好很可能會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燕六也是一臉的苦澀:「你們吶,這回是給我六扇門出了一道難題啊。」
「不然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蔣颯說得很是誠懇。
燕六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此事你們該向聖上稟報,請聖上裁斷。」
看來燕六也不想淌這趟渾水。
蔣颯卻說道:「不可,我們並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便這樣貿然去稟報聖上反而會讓聖上認為我們在推諉責任,且我們也希望是我們弄錯了,這一切只是偶然,只是巧合。」
「也是,不過宋大人與黃子澄黃大人交往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燕六試探地問道,他卻是知道的,像黃子澄這樣皇太孫身邊的近臣是不該與錦衣衛有密切交往的,當然,這要看是不是有人真把這事情當一回事。
蔣颯說道:「若是在平素倒也罷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這是個敏感的時刻,任何不合符規矩的舉動都容易讓人產生聯想,不是麼?」
燕六笑了,沒有再說什麼,他已經明白了,顧長風與蔣颯也懷疑聖上遇刺一事的背後是不是同樣有皇太孫的影子。
蔣颯沒有多做停留,事情既然已經說明白了便起身告辭。
待蔣颯和方漸鴻離開後,燕六便陷入了沉思,他在屋子裡踱來踱去,這事兒既是接手便是要查的,可怎麼查卻成了一個問題。
他想若是燕七在就好了,就算燕七不在哪怕是燕五在也好,那傢伙點子多。
「來人!」
一個校卒出現在了門口,燕六讓他去把燕四、燕三幾人叫來。
五燕聚在了一起,燕六便把剛才蔣颯來過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問大家有什麼想法。
燕四說道:「關於劉述的事情我這邊也收到了消息,只是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像劉述這樣的官員有外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他的外室竟然地是個西域女子。」
燕六搖搖頭:「這還不是重點,他的那個外室好像在京城的交往還不少,她交往的不只是漢人也有西域的人。顧長風他們便擔心那處所在根本就不是劉述的外室,只是背了個名,實則是某些人用來傳遞情報的地方。」
這是蔣颯對燕六說的,而這懷疑確實是顧長風提出來的。
燕三道:「無論是宋天極還是劉述都不是普通人,若是普通的錦衣衛,哪怕他是個千戶我們也可以先把他帶到六扇門來問話,可此二人一個是指揮同知,一個是指揮僉事,要動他們的話著實要費一番心思。」
燕四冷笑:「可不是,要真那麼容易辦了他們的話顧長風也不會把這燙手的山芋交到我們的手上了,這二人我們若是處置得不好的話很容易就會引起錦衣衛上下的不滿,之前我們就把錦衣衛給得罪得不輕,我真懷疑這是不是顧長風故意在給我們下套。」
燕二也說道:「是啊,顧長風可是一隻老狐狸,這傢伙蔫巴兒壞!」
燕六掃了大家一眼:「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已經接下了這件事,找你們來便是商議著該怎麼弄。」
燕四說道:「直接把宋、劉二人弄回來不太現實,我覺著吧,宋天極我們大可讓人盯著便是了,看看他到底都接觸一些什麼人,對於劉述的那個外宅,我們則可以大張旗鼓地搜查一番,將那西域女子給帶回來問話,然後看看各方面的反應如何,她不是在京城交友廣泛麼,自然會有人來探聽虛實。」
燕六望向其他幾個,其他幾人都點了點頭,燕六說道:「那好,就這樣吧,且等那劉述自己送上門來。燕二、燕三,你二人馬上帶人去將那外院給抄了,便說有人舉報那外院藏匿了朝廷的欽犯。若能夠從那兒搜出些什麼更好,搜不出來也不關事,既然決心動它,那便不用想太多。」
燕二、燕三領了燕六之命便帶著人馬去往了玄武湖畔。
蔣颯很快就知道了這事兒,當聽佛爺說六扇門的人竟然去抄劉述的外院時,蔣颯不由得對燕六刮目相看,若讓他出手的話他也會選擇從劉述的別院下手,畢竟劉述養外室雖不算個事兒,可那外室竟是西域女子這就有些意思了。
「看來燕六並不糊塗。」蔣颯淡淡地說。
方漸鴻說道:「我原本以為他們會直接讓劉大人和宋大人去問話呢,不曾想他們卻先去抄那別院。」
蔣颯白了方漸鴻一眼:「他們憑什麼傳兩個大人去問話?就憑著道聽途說麼?」
方漸鴻吐了下舌頭。
蔣颯便又說道:「凡事得有章法,行事也得守規矩,六扇門很懂得規矩,之前若我們錦衣衛能夠這般的講究也不會落得今日的局面。我們的手中有特權沒錯,但特權並不是讓我們為所欲為,明白麼?」
方漸鴻點點頭,這個道理他跟在蔣颯的身邊這些時日早就明白了。
方漸鴻說道:「有時候也不怪兄弟們,明明知道誰有問題,非得苦心去尋找證據,那證據可是隨便便能夠找到的?拿不出證據,那歹人便是站在你面前你也只能忍了。」
蔣颯嘟起了嘴:「便是如此也必須守規矩,不依規矩不成方圓,特別是對宋、劉這樣的人,一個處置不當很有可能會產生災難性的後果。六扇門之所以如此謹慎也是因為如此,他們若是直接上門來拿這二人的話,一定會引起錦衣衛上下不知情者的不滿,而此二人在錦衣衛的地位根深蒂固,各自有自己的一幫人,到時候很可能就會引起譁變,那個時候便是他們六扇門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你想想,顧大人為什麼要把這案子交給六扇門,又何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呢?」
方漸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若是顧大人親查此案甚至還可能會有排除異己之嫌!便是大人你也不願意去捅這個馬蜂窩。」
蔣颯說道:「我確實不願意捅這個馬蜂窩,但我並非是怕了他們,只是因為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我初升僉事,雖說內肅是份內之職,但始終沒有人會忘記我是蔣瓛的弟弟,我不想履新之初就給人留下一個張狂的印象,也不想一下子樹太多的敵人,你應當知道,以我的脾性,在錦衣衛我並沒有什麼朋友,就連盟友都沒有,以我一人的力量同時對付宋、劉二人我還真沒有底氣!」
蔣颯是說出了自己的無奈,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心有餘卻力不足。
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如蔣颯這般灑脫不羈的人也同樣有他的顧忌,做很多事情其實不怕不成事,怕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或許初衷是好的,本意是好的,可做到最後卻事與願違。
真刀真槍的蔣颯不怕,但這樣的戰鬥他卻必須要先保護好自己,不想落一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哀。
「劉述那邊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蔣颯突然來這麼一句。
佛爺回道:「暫時還沒有,我們是讓人盯住六扇門才能這麼快知道他們的動作,劉大人那邊應該要晚些。他那邊如果有什麼動靜竹竿會傳來消息的。」
方漸鴻此刻很佩服猴子等人,他們竟然能夠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盯梢,要知道無論是宋、劉二人還是六扇門的人,哪一個不是跟蹤盯梢的行家裡手?能夠盯住這些人還不被他們發現那可是需要很深的造詣的。
蔣颯喝了一口酒:「想著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有趣得緊!」
六扇門,燕六卻是有些坐立不安。
燕三他們回來報說在那別院並沒有發現什麼違禁物品,便是那別院的人除了那女人是西域女子之外,其他人等也並無什麼問題,那別院的管家好像還是劉述的遠親,這事兒肯定會馬上傳到劉述的耳朵里去。
「大人,錦衣衛同知劉述劉大人來了!」一個校卒前來通傳。
燕六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過的。
他輕聲問道:「燕三那邊問出什麼來了沒有?」
校卒搖搖頭,燕六擺了擺手:「去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劉述便到了,進得屋來也不待燕六招呼,鼻子裡輕哼一聲,自己便坐了下來,那臉陰沉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燕副總領,你幹的好事!」劉述一開口便咄咄逼人。
燕六微笑著說道:「喲,劉大人這是怎麼了,我燕某可有做了什麼得罪了劉大人的事麼?」燕六裝糊塗,他可不會承認早就知道那別院是劉述用來養小的外宅。
劉述微微一怔,接著便氣呼呼地說道:「你抄了本官的外宅,抓了本官的小妾還給本官裝糊塗麼?」
燕六一副驚訝的模樣:「啊,竟有這樣的事情?待我問問清楚,來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