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海和閆華箏拉著手,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他們仿佛很享受這樣的安寧。
閆華箏並沒有去問王靜海為什麼會喜歡她這樣的問題,王靜海也沒有太多的話語。
但兩人像是都明了對方的心,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情。
「我會和陳誠大人去一趟西域,或許待我從西域回來兩年的時間便差不多過去了。」王靜海輕聲說。
閆華箏「嗯」了一聲:「聽說西域近年來各部族之間爭戰不絕,那兒並不太平。」
「是啊,朝廷在那兒設置的安定、阿端兩衛都因戰亂廢止了,陳大人此去便是幫著西域平息戰亂的,讓西域各部族交好,恢復安定和阿端兩衛。」
閆華箏眯縫著眼睛,她出自閆家,是有見識的人。她知道陳誠此番的西域之行路並不平坦,其中必定多有坎坷,甚至還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險。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凡事別太逞強,要保護好自己。」
王靜海笑了,他笑得很是燦爛:「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除非是我師父那樣的絕世高手,否則等閒的人根本就打不過我。」
對於王靜海的身手閆華箏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王靜海涉世未深,又不諳官場的那一套,她是怕他在這方面吃虧。只是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得清楚的,她便就不再說了,她相信經過現實的打磨王靜海一定會慢慢地成熟起來。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但這並不是他們無話可說,而是彼此間想說的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乾脆就不說了,默默地用眼神與心靈溝通。
此時無聲勝有聲或許就是這樣吧!
一個時辰很快就到了,院門被人輕輕推了開來。
「少主,主人讓我送王大人下山!」一個婢女向閆華箏行了禮後說道。
閆華箏點點頭,然後鬆開了王靜海的手,臉上露出微笑:「去吧,兩年後我會去找你的,無論那個時候你在哪兒我都會去找你!」
王靜海直起了腰,挺了挺胸:「好,我記住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閆華箏應了一聲,王靜海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閆華箏的眼裡有些濕潤,心裡有些酸澀,如雕像般地站在原地望著王靜海遠去的背影。
王靜海已經出了院門,他極力想忍住不回頭,可是最後他還是沒能夠忍住,轉身望向閆華箏,他的臉上依舊是燦爛的笑容,只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以至於在他的眼裡閆華箏就是個朦朧的影。
他這一瞥,讓閆華箏的心隱隱作痛,閆華箏差一點就想要開口叫住他,答應跟他一道下山了。閆華箏抬起手來,輕輕揮了揮,王靜海也衝著她揮了揮手,再一次轉身那背影便徹底消失在了閆華箏的視線。
閆華箏的心都要碎了,淚水忍不住便滑落下來。
「兩年的時間很快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曲迎波便站在了自己的身後,閆華箏扭頭看了她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王靜海來到半山亭,龍天宇已經等在那兒了:「走吧!」
王靜海再一次回頭望向遠處的那座宅院,然後才說道:「走了!」
下山的路上王靜海一句話都沒有說,龍天宇的臉上露出微笑:「我說你小子,從前也看不出你是這樣的情種。」
王靜海聳了聳肩膀:「你有關心過我嗎?遠的不說了,就說你的身份吧,可是把我瞞得好慘,明明自己一身的本事卻看著我去找那些跑江湖的學武,唉,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麼?」
龍天宇知道這事情王靜海的心裡始終都會有疙瘩,他拍拍王靜海的肩膀:「其實我確實希望你能夠過普通人的生活,不想你踏足江湖。自古以來俠以武犯忌,且江湖多恩怨是非,我只想你活得簡單一點,可是不曾想會弄成這樣。」
龍天宇的內心裡也很感慨,看來人的命運是註定的,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自己一直不希望王靜海成為一個武者,可是最後的結果卻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普圓禪師教授你的內功心法研習得如何?」龍天宇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與王靜海談及武學。
王靜海先是一愣,接著便說道:「還好吧,只是有一點不明……」待王靜海把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龍天宇便耐心細緻地與他講解了一番,他便如茅塞頓開。
龍天宇從懷中取出一本書來:「海子,這是我畢生的心得,這些日子為師將它整理了一遍,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未來的路終歸要你自己去走,你須記住,行走江湖,一是靠武,二是靠德,當然,還必須依靠智慧,能夠不用武力解決的事情就儘可能不動武,多一個朋友便多了條路,相反的,多個敵人便多了堵牆,切記!」
王靜海接過龍天宇遞給他的書,並沒有著急翻閱,而是問道:「師父,你要走了麼?」
龍天宇點點頭:「是的,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是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
王靜海又問道:「你要去哪?」
龍天宇淡淡地說出了兩個字:「西域!」
京城,錦衣衛鎮撫司衙門的套院偏廳里。
顧長風端起茶杯吹了吹漂在上面的幾片茶葉然後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他望著劉述:「宋大人的傷勢如何?」
劉述嘆了口氣:「宋大人恐怕一時半會是起不來的,他中的那兩劍雖說不是致命傷但卻需要將養一段時間。」
顧長風苦笑:「這刺客也太厲害了些。」
劉述說道:「可不是,就連蔣颯都不能奈何於他,當日若是蔣颯能夠援手的話也不會讓他給逃了。」
顧長風擺了擺手:「蔣颯沒有錯,那個時候誰知道會不會有刺客的同夥,蔣颯也是怕一旦他讓開了聖上便會有人對聖上不利,你別忘記了那柄飛刀!」
劉述這才說道:「大人教訓得是,是我錯怪蔣大人了。對了,那個沐逢春怎麼樣了?」
「還在死槓著,什麼都不說。」顧長風說著也嘆了口氣,拿不下沐逢春就無法查出到那刺客,偏偏不管他們用什麼法子都無法撬開沐逢春的嘴。
「那沐家呢?應該已經得知了沐逢春的事吧?」劉述也喝了口茶。
顧長風說道:「沐家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便連開脫之詞都沒有。」
劉述皺起了眉頭:「沐家這種態度就不怕聖上對沐家有想法麼?那沐春真就以為聖上不敢動他沐家嗎?」
顧長風白了劉述一眼:「你覺得沐家那麼好動麼?再說了,這些年聖上已經不像當年了,你就真沒看出來?聖上現在是想少造殺戮。聖上已經說了,沐逢春是沐逢春,沐家是沐家,一定要好好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
「難怪,若是這樣沐家沒有動靜也就能夠說得通了,若是他們替沐逢春說情,那說明沐家脫不了干係,若他們出來辯解說此事只是沐逢春的個人行為與沐家無關,也會寒了沐家人的心,所以乾脆沐家就什麼都不做,雖然看著沐家是在示弱,可是他們卻把主動權牢牢地抓在了手裡。」
劉述說完,顧長風便點了點頭:「沒錯,沐家這是以不變應萬變,他們會拿出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完全取決於我們這邊調查的結果。這些年沐春也看得多了,他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個局便是想將他沐家給牽扯進去,他又怎麼會上這個當呢?」
「局?大人的意思是沐家還真不知情?」劉述問道。
「嗯,你想想,沐家為什麼要這麼做?沐英死後,那沐春便襲了西平侯,沐家仰仗的便是沐英的赫赫戰功,雖說沐春在西南也頗有建樹,但他又何嘗不是如履薄冰呢?稍微行差踏錯,那對沐家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你覺得沐家有膽做好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麼?沐英活著的時候不敢,現在的沐春就更不敢了。所以我肯定沐逢春做這事兒,沐家並不知情,估計要不了多久,沐春的摺子便會呈遞聖上。」
「那沐逢春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他就不怕他這樣會連累了沐家麼?」劉述說道。
顧長風輕哼一聲:「沐逢春是沐家的旁系,我查過了,沐逢春的父親當年在軍中因犯了錯被沐英責罰,被打斷了腿,落下殘疾,沐逢春雖靠著沐家當上了將軍,對於父親的事情卻是耿耿於懷,再者他這個人貪財好色,要收買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不對啊,若他真對沐家有恨,此刻便是他打擊沐家的大好時機,他只要把罪責都推到沐家的頭上不就行了?」
顧長風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副手,搖了搖頭,在他看來以劉述的智商做自己的副手還真是有些為難他了。
「沐逢春之所以不把禍水引向沐家有兩個原因,第一,目前我們根本就拿不出證據證明那飛刀便是他射出的,這樣我們便不能真正定他的罪,第二,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沐家的人,便是他的父親,雖被沐英打折了腿,沐家卻也好生安置於他,扶持他的後人,他恨沐家,可沐家卻並不知道,沐家一定也認為這事情是弄錯了,待觀望之後發現我們拿不出證據,接下來沐家就會向我們要人,沐逢春咬死不承認便是打的這個主意,他的心裡清楚,咬死沐家倒是痛快了,可是他也斷然活不了!」
劉述這才明白,他說道:「是以我們得儘快讓沐逢春開口。」
「沒錯,卻又不能用非常之手段,不能落下一個屈打成招的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