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在曲洋一籌莫展的時候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曲歌回來了。
「阿爸!」曲歌也是一臉的嚴肅,他的心裡一樣的焦急。
「查出張遷的下落了麼?」曲洋問道。
曲歌搖了搖頭:「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曲洋的心裡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曲歌說道:「官府的人把花坊給查封了,而且還是六扇門與錦衣衛聯手,領頭的是六扇門總領,朝廷正三品的大員!」
「啊!」曲洋呆住了,這麼大的陣勢是他始料不及的。
那幕賓也是一臉的震驚:「怎麼會這樣?六扇門的總領什麼時候來了苗疆?」
「這還不算呢,孩兒還聽說那張遷竟是反賊,說是張士誠的餘孽,當今聖上已經下旨,務必要抓住此人。另外……」
曲洋皺起了眉頭:「有話便說,別吞吞吐吐!」
「另外,六扇門與錦衣衛正在查找聆雨軒的下落,孩兒找了宣慰司的一個朋友打探,他們已經盯上了曲家,阿爸,你與迎波姑姑是不是一直保持著聯繫?若是姑姑那邊有什麼閃失,曲家也就完了!」
曲洋聽了之後跌坐在了椅子上。
曲歌看了那幕賓一眼,曲洋說道:「爾東是我的心腹,但說無妨。」
曲歌說道:「如果讓他們查實我們與姑姑有聯繫再加上張遷的事兒弄不好會給我們曲家安上私通亂黨的罪名,按大明的律法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曲歌的聲音壓得很低,曲洋聽罷咬了咬牙:「你馬上帶上幾個曲家的後輩,趕緊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別再回苗疆了!」
曲歌心裡咯噔一下,阿爸這是想要保存曲家的火種啊,看來這一關曲家恐怕是過不去了。
「阿爸,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曲洋望向曲歌:「你有什麼辦法?不妨說來聽聽。」
曲歌陰沉著臉:「阿爸,倘若我們把姑姑交出去呢?」
曲洋的臉色大變。
曲歌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阿爸,你必須得做個選擇,把姑姑交出去或許曲家還有救,否則的話便只能等著官府抄家滅族了,再說了,就算我們不把姑姑交出去,你以為六扇門與錦衣衛就查不到了麼?」
曲洋有些動搖了,身邊那幕賓也說道:「老爺,少爺說得沒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想要保住曲家就要捨得!」
曲洋嘆了口氣:「這些年若是沒有你姑姑的話便沒有曲家的今天,姑姑對曲家有恩啊!」
「可阿爸就沒想過麼,曲家有今天的厄運也是拜了她所賜!」
曲洋想想也是這理兒:「不過若是這樣的話你能保證曲家就能夠度過這一劫麼?還有你姑姑是什麼人你不會不知道,萬一朝廷滅不了她的話,她會放過我們一家麼?」
曲洋的顧忌不是沒有道理,聆雨軒又豈是曲家能夠招惹得起的。
曲洋又接著說道:「況且現在這個局勢,你覺得你姑姑會坐以待斃麼?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早就已經有了應對,就算我想交她出去也找不到她了!」
「那不正好麼?我們做足了姿態,他們跑了那是他們的事。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現在就去官府告訴他們聆雨軒的所在,同時也派人去給姑姑報個信,這麼一來兩頭我們都不得罪。然後再請宋夫人從中斡旋一下,我們曲家使點銀子,再不成就犧牲一點利益,對田家也表示出我們足夠的誠意,我想應該是能夠度過這一劫的。」
幕賓聽了撫掌道:「少爺此計甚妙,老爺,我覺得不妨一試,另外曲家也要做出姿態,協助官家緝拿張遷!」
曲洋也不再猶豫了,這個時候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好,就這麼辦,不過小歌啊,你最好還是帶幾個男丁先離開吧,做兩手準備,如我曲家能夠躲過這一劫你們再回來也不遲。」
曲歌點點頭,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這麼做曲家能夠過關,替曲家保存一點火種也是應該的。
「走之前去看看老太爺吧,別把這事兒告訴他,唉,過兩天就是他的壽誕了,要是讓他知道曲家遭遇這樣的大難的話他一定會被活活氣死。我後悔當初不聽你太爺的話,他一直都不贊成我接納你姑姑回苗疆的,可我還是背著他做了這一切。」
曲歌苦笑:「如今的苗疆已經不是從前的苗疆了,朝廷雖說給了苗疆極大的自治權,但當今聖上卻對謀逆者從不手軟,且我們曲家樹敵太多,連個能夠幫我們說話的人都沒有,若沒發生張遷殺死鬼王的事還好說,鬼王死了,這筆帳自然也就記在了我們曲家的頭上,這便等於把我們曲家置身於苗人的對立面上了,便是朝廷真對曲家下死手也不會有人會站出來維護我們!」
「這該死的張遷!」曲洋恨得咬牙切齒。
此刻葛鏡橋邊的花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喧囂,早就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
燕七、燕五與蔣颯正坐在一個房間裡品著茶,方漸鴻說道:「不是說曲家的人會來麼?都這會了還沒有動靜。」
燕五淡淡地說道:「急什麼?再等等。」
方漸鴻說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殺到曲家去?」
蔣颯卻說道:「殺到曲家以後呢?滅了曲家滿門,甚至全族麼?你以為這便是聖上想要的結果嗎?」
方漸鴻瞪大了眼睛:「曲家勾結張遷,勾結聆雨軒,哪一條都是死罪呢。」
「滅一個曲家容易,但你想過沒有,曲家若是沒了,那麼苗疆的格局就會發生改變,這些年來也正是由於曲家的崛起讓苗疆原本四大勢力盤踞的格局變成了五大勢力,曲家的勢頭也隱隱趕上了楊家,五大勢力相互鉗制,這才是聖上希望看到的,我們如果在這當口滅了曲家,接著安家因為奢香夫人的死又會風雨飄搖,僅憑著現在的田家與楊家能與宋家抗衡麼?最後便會成了宋家一家獨大。離京的時候聖上便說過,他不想看到苗疆一家獨大!」
燕七這話算是給方漸鴻解了惑。
「那就這麼放過曲家了麼?」方漸鴻還是覺得有些便宜曲家了。
燕七說道:「當然也不能讓他們輕易過關,讓曲家傷筋動骨是難免的,就算是我們不把曲家怎麼樣,宋家和田家也會讓曲家脫一層皮!」
燕五說道:「如果我算計得沒錯,這次田家會拿下平越,而曲家則會退往雍陽或是瓮水。而宋家呢則收穫了田家這個同盟者,下一步宋家圖謀安家的時候便多了一個幫手!當然,曲家不是不動,而是時機不對,待苗疆大局安定,那時候再動也不遲。」
方漸鴻沒有再說話,這些彎彎繞兒哪是他能夠想得明白的。
門外傳來了兵士的聲音:「總領大人,曲洋求見!」
燕七等人對視了一眼,曲家的人果然來了,來的竟然還是曲洋。
燕七應道:「帶他進來!」
門開了,便見兵士領了一個老者走了進來,老者才進屋便躬身道:「草民曲洋見過諸位大人!」
「曲洋,你可知罪!」說話的是燕五。
「草民知罪,草民此來便是想要戴罪立功,還望諸位大人成全。」
燕七冷笑一聲:「戴罪立功?如何個戴罪立功法?說來聽聽。」
「草民已讓曲家上下打探張遷小賊下落,一有消息馬上報了官,另,草民還打聽到了聆雨軒的所在……」
待曲洋說完,燕五望著他:「聆雨軒的所在真是你打探來的麼?我可聽說那曲迎波乃是你曲家的人啊。」
「沒錯,那曲迎波確實是與我同宗,不過自從她離開苗疆之後便與我曲家再無干係,還請諸位大人明鑑吶!」
蔣颯一直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曲洋,直看得曲洋的心裡發毛。
燕七淡淡地說道:「是與不是我想我們都心知肚名,曲洋,你可知道如今苗疆各大家族都在對曲家虎視眈眈?」
曲洋的額頭滲出了細汗,他又怎會不知道燕七說的是事實。
「還請諸位大人高抬貴手,放曲家一馬,大恩大德曲家一定報答!」
蔣颯冷哼一聲:「怎麼?你把我等看成什麼人了?你真以為我們是想從你曲家撈取什麼好處麼?」
曲洋忙道:「大人誤會了,草民怎敢有這樣的想法,草民只是,只是……」
燕七說道:「曲洋,這事我們自有定奪,不過麼,對朝廷你必須有所交代,這樣吧,便罰你貴州衛三年的軍需供給,另外,那幾家你自己看著辦,他們的刀已經高高舉起了,想讓他們放下估計你是該要出點血的,特別是田家,你若不疏理好了就算是我們放過你他們也會置你曲家於死地!」
雖說貴州衛三年的軍需供給讓曲洋肉痛,但相比民家的平安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燕七說得沒錯,那幾大家族若是不能讓他們滿意的話曲家一樣過不了這一關。
燕七擺了擺手:「你且走吧!」
當著曲洋的面燕七讓手下人點齊兵馬,便要去那聆雨軒的所在。
不過燕七他們心裡都清楚,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聆雨軒的人應該早就已經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