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沈府,花坊

  平越是貴州建制較早的地方之一。

  元時設了平月長官司,洪武八年,改平月長官司為平越安撫司,洪武十四年設平越衛,十五年設置了平越防守千戶所,洪武十七年又改為平越軍民指揮使司。

  若是平素,王靜海與奕度自就該入住在平越城南不遠處的平越驛站了,只是現如今他們可是被官府緝拿的對象,哪裡敢投官驛。

  楊潔便領著他們到了峨黎山下的一座大宅。

  只見那大宅門口一對大大的石獅子,匾額上兩個燙金大字:沈府。

  「這是?」奕度小心地問道。

  楊潔回答道:「這是沈家大宅,要說這沈家我想你們應該不會陌生,那可是大明的首富,就連洪武皇帝都曾向沈家借過『聚寶盆』。」

  王靜海並不知道什麼沈家,奕度的心裡卻是一驚:「你是說沈萬三?」

  楊潔微微點了點頭:「沈家可謂富可敵國,可沈公最後卻落得一個流放邊疆,客死異鄉的下場。」

  奕度說道:「當年他不是被發配雲南麼?怎麼是在平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被發配雲南,可是後來他遇到了道家的張三丰張真人,為了跟著張真人尋求仙途便跟到了平越,這沈府建成,沈公卻是一日都沒住過,他到平越之後,便追隨張真人在峨黎山上修煉,不到三年沈公便仙去了,這沈府便這樣留下來了。沈家後人當年來處置沈公在滇黔兩省遺留的產業,這沈府便作價出賣,我們楊家把它買了下來,楊家與沈公有過一段淵源,為了留個紀念,便也沒有將這沈府改造,保留了原來的模樣,甚至連牌匾都留著,不過倒是有人在打理的,這是我水西楊家在水東唯一的一處產業吧。」

  楊潔說著便拍打了下那朱漆大門,不一會門便開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望著門口的楊潔,神情有些激動:「大,大小姐,你怎麼來了?」

  楊潔笑著說道:「風叔,我是到平越來點事的,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風叔也看到了王靜海和奕度,一臉的狐疑。

  「風叔,這幾日我們就住在這兒了,麻煩你讓人給收拾一下。」

  風叔應了一聲:「老爺和夫人可好?」

  「他們都好,阿爸還常常念叨風叔呢,他說今年他會尋個人來頂了風叔,風叔年紀大了,不能再讓你看守這宅子了。」

  風叔卻說道:「我哪裡就老了,健朗得很咧!」

  「風叔,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二位是從京城來的,都是我的朋友。」

  風叔望著二人說道:「風叔怎麼不記得你有這樣兩位漢人朋友?我聽說前幾日田家……」

  風叔沒有繼續往下說,有些點到為止的意味。

  楊潔淡淡地說道:「他們便是傳聞中殺死田家大少爺的那兩個兇手,不過風叔,他們是被冤枉的,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所以他們在這兒的消息一定要保密,明白嗎?」

  風叔一驚,不過馬上就回復了鎮定的神情,他點了點頭:「明白了,大小姐放心吧。」

  然後他對王靜海和奕度說道:「二位,跟我來吧。」

  楊潔自是去了她自己來平越常住的房間,風叔則把王、奕二人領到了西院,為他們安排了兩間挨在一起的客房。

  「我就住在後面的小院裡,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找我。」風叔說道。

  王、奕二人忙向他道了謝,他退到院門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正飯點的時候到大廳去吃飯,就不再讓人叫你們了。」

  說罷他便去了。

  「嘖嘖,果然是大明首富的舊宅,就這氣派,差點就趕上王府了!」奕度說道。

  王靜海則說:「那又如何,富可敵國那便是天大的罪過,你想想,聖上能夠眼看著大明的江山被財富給左右麼?」

  奕度想想確實是這樣,沈萬三最後的悲慘經歷不就印證了這一點麼?

  「這個風叔是個高手。」王靜海突然話鋒一轉。

  奕度「啊」的一聲,他還真就沒有看出來,他自己就是個練家子,這次居然就看走眼了。

  「他好像對我們不太友善。」奕度苦笑。

  王靜海嘆了口氣:「若是我也做不到友善,畢竟我們現在的處境,楊家這樣收留我們是需要冒著很大風險的。」

  奕度眯縫著眼睛:「這樣倒還好,可是我就擔心他有別的心思。」

  「管他的,反正我們也只是在這兒呆幾天,只要彼此不發生什麼矛盾就行了。我現在唯一頭疼的就是我們來了這兒怎麼與田靖聯繫?那個梅香也說了,田靖也就這一、兩天會到平越。」

  聽王靜海這麼說,奕度笑了:「這有何難?田靖可是田家的二少爺,未來田家土司繼承人,他若是到平越肯定不會悄無聲息,他想找我們不易,可我們若想找他便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到了楊潔的聲音:「怎麼樣,這兒的環境不錯吧?」

  說著她便推門走了進來。

  王靜海咳了一聲:「楊姑娘,進男子的房間最好還是敲下門。」

  「有什麼?難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在屋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麼?」楊潔狡黠地笑著,望望王靜海,又望望奕度。

  氣氛一下子弄得尷尬不已。

  楊潔說道:「我剛聽下人說,田家二少爺明日一早就到,他會住在葛鏡橋邊的『花坊』。」

  「花坊?」王靜海不解地問道。

  楊潔點了點頭:「那兒是一處供男人玩樂的所在,不過花坊的後面有一個曲江別苑,倒是一處幽靜的所在,那兒和花坊都是曲家的產業,曲家當日是依附了田家才走到了今天,所以曲江別苑一直以來都是曲家為田家來的貴賓安排的住所。」

  奕度卻還在想著那個花坊:「楊姑娘,那花坊一直都有的麼?是先有曲江別苑還是先有花坊?」

  楊潔微微一愣,她有些不明白奕度為什麼會這麼問。

  王靜海卻是皺起了眉頭。

  楊潔回答道:「當然是先有曲江別苑,花坊是前幾年才建的,曲江別苑一直都是曲家為田家人安排的住處,不過田家的人一年也就來那麼一、兩次,住的日子也不長,短則兩、三天,長則十天半個月,曲家覺得那塊地兒就這樣空著有些可惜,便在那兒建了花坊。當時為這事兒宋夫人還把曲家的老爺子臭罵了一頓,在苗疆還從來沒有這樣傷風敗俗的所在,所以這花坊並不做苗人的生意,苗人若去了那兒定會讓人所不恥,還會挨族規的懲罰。」

  奕度說道:「也就是說那花坊只是針對漢人開放?」

  「嗯,大多是些商旅之人。」楊潔說。

  奕度又道:「還有那花坊里的那些人應該都不是苗人吧?」

  楊潔點了點頭:「沒錯,都是漢人在經營,那些女子也都是漢人女子。曲家只是出地盤出錢,並不管具體的經營,只是按例分紅便是了。」

  奕度望向王靜海,當著楊潔他不好說什麼,王靜海卻也猜到了奕度問這些話的用意,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欣喜。

  楊潔並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麼,楊潔說道:「到時我會去拜會二少爺,看看能不能替你們把這結給解開,不過我想希望不會太大。」

  楊潔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望著王靜海,她之前就猜測過王靜海二人與田家是不是合著在演戲,她這麼說多半也有試探的成分。

  王靜海說道:「那就先謝了,就如你說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想讓田家輕易放手是不太可能的,楊姑娘可千萬別為了我們而傷了楊、田兩家的和氣。」

  王靜海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這讓奕度也對王靜海刮目相看。

  「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們一定能夠抓住那殺人的兇手自證清白!」王靜海的臉上帶著堅毅。

  楊潔輕嘆了口氣:「那好吧,希望真有那麼一天。」

  奕度咳了一聲:「楊姑娘,我們想到街上去轉轉。」

  楊潔聽了也來了興趣:「好啊,我也好久沒來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一會我們一起去轉轉,你們可要記得……」她指了下自己的臉,那意思就是提醒二人記得易容。

  王、奕二人一齊點了點頭,楊潔便先出去了,說是在大廳等他們。

  「她對我們的事情未免太熱心了一點吧?」待楊潔走後,奕度輕聲說道。

  王靜海淡淡地說:「她剛才那話兒像是在試探我們,看來我們得小心應對。」

  奕度「嗯」了一聲:「她說的那花坊你有什麼想法?」

  「你是懷疑這花坊與聆雨軒有關係?」王靜海問道。

  奕度冷笑:「這花坊是近幾年才有的,且當地人根本就不得進入,又是曲家的產業,讓人不得不多想啊!」

  王靜海淡淡地說道:「要不今晚我去摸它一摸。」

  「要去一起去,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奕度不同意王靜海單獨去,雖說王靜海身手厲害,可卻沒有江湖閱歷,他怕王靜海誤入了陷阱。

  王靜海也不反對:「好,希望今晚我們能夠有所收穫。」

  兩人換了一身衣服,又易了容,這才來到大廳與楊潔會合,三人興致頗高地便往城裡走去。

  「楊姑娘,我看這府里並沒有多少人啊!」奕度像是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這宅子平日空著,只留下幾個人打理當然就見不到幾個人了,除了風叔,還有就是廚娘、兩個做雜務的老婆子、六、七個護院和一個花匠就再沒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