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朝堂之上你也聽到了,那使臣說了,撒馬畏吾兒希望朕能夠派出一個能文能武的人出使西域,幫忙他掌控大局,很多大臣都向朕舉薦了你,朕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洪武皇帝望著陳誠,臉上有淡淡的笑意。
陳誠皺起了眉頭深思了片刻:「此事聖上自有決斷,陳誠聽候陛下的差遣。」
洪武皇帝說道:「朕當然有決斷,朕說了,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臣願往。」陳誠的回答還是很簡潔。
洪武皇帝要的也就是他的態度:「那你且說說你去了打算怎麼做?」
「充分尊重西域地方自治,不干預撒馬畏吾兒酋長施政的情況下維護大明疆土的完整,粉碎一切企圖分裂大明疆土的陰謀。特別是針對前元殘餘勢力向西域的滲透進行嚴厲的打擊,儘快恢復阿端與安定兩衛,促進西域的安定。另外,此次出使臣還會將大明的文明向西域傳播,其中或涉及經濟與文化等領域,以此促進西域經濟文化的發展。」
陳誠的說得並不多,但卻都說到了點子上。
洪武皇帝點了點頭:「說得很好,可是你可知道此去西域可是兇險重重,那些不希望西域安定團結的人便會視你為肉中刺,眼中釘,弄不好你會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就不害怕麼?」
「臣怕,但臣卻知道,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如果臣只是為一己安危而置國家與民族大義於不顧,那臣與那偷生的螻蟻有何區別?」
「說得好!朕打算讓你出使西域,如今已經快到十月了,現在顯然不能成行,且你也需要好好預備預備,明年開春出發吧!」
陳誠也知道這事情不能急,要準備的事情確實很多,該採辦的絲綢、瓷器、茶葉以及藥材什麼的都需要耗費許多時日。
「你有什麼具體的要求也儘管給朕提,能滿足的朕一定滿足你。」洪武皇帝說道。
陳誠笑了:「臣還真有個小要求,那就是衛隊的人選可否由我自行確定?」
洪武皇帝望著他:「哦?看來你是早有了打算,想要哪些人,說來聽聽。」
陳誠說道:「蔣颯與王靜海。」
洪武皇帝眯縫著眼睛,半天他才說道:「有這二人倒是能保你的安全,朕准了,王靜海那兒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這三、五個月的時間他應該已經回來了,倒是蔣颯那兒可能你得費些功夫,朕不想以皇命壓他,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吧?」
陳誠點了點頭:「臣已經和他說過此事,他答應了。」
「沒想到他竟然能聽你的,也罷,他跟著你也好,多開導開導他,日後我還指望他能夠輔佐新君,朕老了,唉!」洪武皇帝一聲嘆息。
陳誠說道:「陛下龍體安康,這是我大明之福。」
洪武皇帝白了他一眼:「你不用拍朕的馬屁,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恐是時日無多了,也不知道等你回來的時候朕還在不在。」
洪武皇帝的話語中有些感傷,陳誠一下子也覺得心酸起來。
不過洪武皇帝馬上又振作了起來:「陳誠吶,記住你和朕說的話,希望西域之行你能夠不辱使命。另外你告訴蔣颯,我已經著六扇門的人去遍尋那肉靈芝了,朕相信一定能夠找到那肉靈芝治好蔣颯的病,讓他無須擔心。」
陳誠沒想到洪武皇帝竟然能夠把蔣颯的事情看得如此之重,他在心裡輕嘆,若是蔣颯知道洪武皇帝的一片苦心又當作何感想。
「陛下的良苦用心臣一定讓蔣颯知道。」
洪武皇帝點了點頭:「陳誠吶,朕與你可謂淵源頗長,去年你還在翰林院任檢事,一個從七品的小吏,竟然敢置疑秦王鎮壓甘肅叛亂,還說什麼朝廷該遣使者安撫,那時候朕一氣之下差點殺了你的頭,若不是齊泰齊大人說情,恐怕你已經不能站在這兒和朕說話了。那之後就那從七品的小官朕也給你擼了,當時你可在心裡恨過朕?」
陳誠低頭說道:「臣不敢,當時也是臣氣盛,細想來當時也魯莽了些。」
洪武皇帝擺了擺手:「其實朕還是挺喜歡你的直言敢諫,如今朕的身邊就是缺少這樣的能夠直言相諫臣子,其實那時你的話不無道理,只是你卻沒有審時度勢,其時秦王已經傳出捷報,破吐蕃部落萬人,朝臣盡皆慶賀,偏偏那個時候你站出來唱反調,朕若依了你豈不是在打秦王與眾臣工的臉麼?」
雖說只是一年前的事兒,可是經過這一年陳誠已然成熟了不少,他回道:「確實是臣考慮不周。」
洪武皇帝望著他:「朕不日便頒旨,封你為兵部駕部員外郎,著你負責籌備出使西域的事宜。」
「臣謝陛下隆恩。」
雖然只是個從五品員外郎,可洪武皇帝卻讓他全權負責出使西域的一應事務,他這從五品的官兒手中便有了實權。
一旦出使,整個使團的事兒也都是他說了算,可見洪武皇帝對他的重視。
洪武皇帝看著陳誠比之從前成熟了許多,心裡也甚感安慰:「齊泰還是很有眼光的。」
陳誠低下了頭:「齊大人確實有遠見卓識,只是微臣與齊大人其實並沒有什麼交情,不曾想齊大人會關注微臣。」
陳誠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雖然齊泰對他頗為賞識,可他卻不是齊泰的人,更不是皇太孫的人,他誰的人都不是。
「朕明白,你若有倚仗也不至於混到今日之模樣了,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這年頭趨炎附勢的人不少,能夠堅守本心的人卻是不多,偏偏朕就喜歡能夠堅守本心的人,大明也需要能夠堅守本心的人。」
洪武皇帝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陳誠的認可與激勵。
應天城外,燕子磯。
蔣颯正在園子裡打理著他的那片小菜地,藍紫青給他送來了茶水,又替他擦了下頭上的汗:「眼見就入冬了,你還折騰它幹嘛?下種也是開春的事情了。」
「反正左右閒著也沒事,明年開春估計也下不了種的。」蔣颯淡淡地說。
藍紫青一怔:「為什麼?」
蔣颯說道:「聖上已經下了旨意,著陳大人出使西域,就在開春時節出發。我答應陳大人陪他走這一遭。」
藍紫青說道:「我也要去。」
蔣颯看她一眼:「你去做什麼?西域路途遙遠,且一路危機重重。」
「你去,我便去,我說過不會離開你的。」藍紫青很是堅決,蔣颯有些無奈:「這事兒你和我說不著,你得去和陳大人說,再說了,你一個女人,跟著我們著實不方便。」
「江湖兒女本就不拘小節,有什麼不方便的?昔日昭君出塞,她不也是女人,照樣能夠去得西域。」
蔣颯並不善於言辭,兩句話就讓藍紫青說得無言以對。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一個爽朗的聲音:「蔣颯蔣大人在嗎?」
這聲音很是耳熟,蔣颯聽出了竟是燕七的聲音,他怎麼來了?
不等蔣颯回答,藍紫青便應道:「在呢,燕總領請稍等。」
藍紫青也聽出是燕七來了,她輕輕碰了一下蔣颯:「燕七怎麼就來了?」
蔣颯聳聳肩膀,他也不清楚。
兩人這才從後園轉到了前院,出了院門便見燕七和燕五正站在門外。
燕七見二人出來,臉上露出了微笑:「燕某冒昧前來,沒打擾二位吧?」
燕七這話多少帶了些調侃,藍紫青的臉上一紅,瞪了燕七一眼,蔣颯依舊是一臉的冰冷:「你來做什麼?」
燕七嘆了口氣,這個蔣颯永遠都是這樣,喜歡板著一張臉。
「燕某今日前來是有要事想和蔣兄聊聊。」
燕七這麼說,蔣颯也不好再繃著,側了下身子:「進來吧。」
將燕七和燕五領進了屋坐下,藍紫青給二人上了茶便去了廂房,她知道這些大人們說話她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是這樣的,前日顧長風面聖,向陛下稟報了一件事,說是接到密報,錦衣衛里有著明教的臥底。」
蔣颯聽了說道:「這並不奇怪,錦衣衛有近三萬人,混進一兩個明教的探子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若這臥底位高權重呢?」燕七問道。
蔣颯眯縫著眼睛望著燕七:「你什麼意思?不會是懷疑我吧?且不說我不理俗務,就算是我還在錦衣衛里呆著也談不上是位高權重吧?」
燕七忙說道:「蔣兄誤會了,我怎敢懷疑蔣兄,若真懷疑你我也就不會來找你說這事兒了,不過蔣兄可曾想過,假如這個人真要做點什麼事兒,有多少錦衣衛的兄弟會跟著遭殃?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因他而喪失性命或是家破人亡?錦衣衛可是擁有了很大的特權,若讓他利用了後果就真不堪設想了。」
燕七的話蔣颯也深以為然,蔣颯本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雖說不理錦衣衛的俗務,但對於錦衣衛他還是很有感情的,一來他從出道就在錦衣衛里當差,二來他大哥曾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
蔣颯平靜地問道:「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燕七說道:「前日聖上已經下旨,升你為錦衣衛指揮僉事,我已和顧大人說了,著你掌管內肅之事,這件事情由你來做最為恰當,因為只有你可以不懼錦衣衛任何人,甚至包括顧長風。」
「原來燕大人是想要借我這把刀啊!」蔣颯淡淡地說。
燕七嘆了口氣:「燕某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畢竟六扇門與錦衣衛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由我們來查始終諸多不便還容易引起雙方的矛盾,你則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