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尷尬地咳了兩聲：「這個，這個……」
燕七繼續說道：「沈大人，你可真是有膽，六扇門七燕你一下子就抓了兩燕，好，好得很，你可知，阻礙六扇門辦差是什麼後果？假如當時他們要殺了你，你死也是白死！」
沈鵬這回真的嚇了一跳，他接到的命令是去抓人，抓了之後才知道竟是六扇門的，可是他也不敢擅自放人，原本只道是六扇門的小角色也就罷了，到時候說是誤會賠個禮便是，沒想到竟然抓了六扇門七燕中的兩燕，還引來了總領燕七，自己這次的禍可惹大了，偏偏他還不能說是上面的人讓他幹的，這一切他只能自己扛下來，可自己能扛得住麼？
沈鵬一下子便跪了下去，他顫聲說道：「燕總領，小的確實不知道他們都是六扇門的人，若是知道，小人便是有十個百個膽子都不敢冒犯的，這純粹就是個誤會啊，我這就放人，還望燕總領大人大量，饒了小的一命。」
沈鵬很會審時度勢，他哪會不知道連錦衣衛都懼怕六扇門三分，他一個地方指揮司衙門的小小百戶又算個什麼？若不識時務的話自己項上這顆人頭恐怕都不一定能夠保得住。
再說上面交辦的事情他已經照辦了，人抓了，至於發生這樣的事情就不是他一個小人物可以抗衡的了。所以他也不怕放了人之後無法向上面交差。
燕七冷哼一聲，他雖曾是江湖俠士，但入得公門已經十年有餘，且六扇門不同於其他衙門，對於官場的這些事情他可是看得比誰都多，哪裡會不明白沈鵬打的什麼主意，此刻他一心想要追出是誰授意沈鵬抓的人，又怎麼會讓沈鵬輕易地過關？
他才不相信沈鵬真是正好路過，順便抓的人。
沈鵬不可能不知道燕五等人的身份，他明知道是六扇門的人還敢動手，沒有人為他撐腰才有鬼。當然，燕五耍了個心眼，並沒有告知沈鵬自己是七燕之一，否則就算是沈鵬的膽子再大也不敢貿然動手。
燕五便是在給沈鵬下套，同時也給了燕七一個出手的機會，既是這樣，燕七又怎麼能夠辜負了燕五的一片心意呢？
「沈百戶，百戶大人，你說的這些你自己信麼？」燕七冷冷地問道。
沈鵬的額頭滲出了汗水，心裡也很是著急。
若自己抓的只是普通的六扇門的人也就罷了，偏偏其中竟然還有七燕，且不說六扇門的特權了，單說以下犯上這一點就夠自己死十回八回的了，現在看來想要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倘若自己說出了是誰指使自己這麼幹的，那麼自己也斷然沒有活著的可能，甚至還會累及到自己的家人。
想到家人，他只能把心一橫：「事實就是這樣，燕總領若是不信小人也無話可說，要殺要剮任由大人處置。」他沈鵬也是一條漢子，既然逃不過，大不了一死，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燕七望向身邊的校卒：「通知襄陽指揮司衙門了麼？」
那校卒回道：「已經差人去請襄陽指揮使陶大人了，估計傍晚前能到。」
燕七點點頭：「好。」
燕七又望向了沈鵬：「沈大人，你可知道你如此死硬的結果？」
沈鵬低頭不說話，心道不就是死麼，自己早已經下了決心。
燕七嘆了口氣：「沈鵬，或許你不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明白告訴你，我們乃是奉了聖上的旨意為了查使團案而來，使團案的嚴重性你不會不知道吧？阻礙查案，意圖謀害六扇門副總領，這可是謀逆的重罪，輕則一死，重則滅滿門甚至誅九族，沈鵬，你還別以為我燕七是在嚇你，使團案若是不破，朝廷就會陷入困境，邊境也會再起戰端，那樣就算是誅了你沈鵬的九族也不冤枉，你覺得到時候會有人敢站出來替人說半句話麼？我想就連讓你這麼做的那些人也巴不得你趕緊地閉嘴，別連累了他們。」
說到這兒，燕七頓了頓：「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此刻沈鵬的手下已經把燕五等人放了出來，燕五來到了燕七的身邊：「大哥，經我們打探，朝北大營在襄陽城購買了部分糧草。」
燕七也是個曉事的人，一聽燕五這麼說便道：「朝北大營是京師直屬，其一應軍需供應都由京師供給，向來都供應充足，他們又為何會在地方購買糧草呢？」
燕五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沈鵬只是一個授命辦事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上面只是讓他臨時扣押幾個六扇門的人，還說儘是些小人物，不足為慮，倘若有什麼問題，上面會出面調解，保准自己沒事。
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自己儼然被利用了。
自己扣押的竟然有六扇門的七燕，誰不知道，六扇門的七燕，從燕七到燕一那可都是聖上賜姓，說他們是聖上的親兵毫不為過，自己這算是捅了馬蜂窩了，他不相信上面真會為了自己這樣的一個小角色出面調解，燕七說得對，他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是上面的一枚棄子，最好的結果是他自己死得很慘，最壞的結果便如燕七所說的那樣，罪及滿門，甚至誅連九族。
滅門、誅九族的事兒在洪武皇帝這兒根本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沈鵬就算是沒親眼見過，聽也把耳朵聽起了老繭，以前他還嗤之以鼻，卻不曾想這事兒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想好了麼？」燕七回過頭來問沈鵬。
沈鵬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心裡已經鬆動了，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倒不如搏一下，或許還能夠有一線生機。
他抬起頭來，望著燕七和燕五以及一眾校卒：「好，我說，不過燕總領，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燕七點點頭：「我答應你。」
燕七已經猜到沈鵬要自己答應他什麼了，之所以沈鵬會願意說，自是因為自己說這事兒會累及他的家人，所以沈鵬所求一定與此有關。
沈鵬說道：「我希望燕總領能夠保全我的家人，天大的罪過我沈鵬一力承擔。」
燕七和燕五對視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沈鵬倒也是一條漢子。
燕七說道：「我答應你，倘若你能夠有立功之舉，我甚至可以饒你一命。」
直到現在為此，一切都在燕七的掌控中，他自然能夠應承沈鵬任何事情。
沈鵬聽了更是心動：「謝燕總領。」
燕五淡淡地說：「先不忙謝，說吧，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沈鵬回答道：「正是指揮使陶大人，半個月前他便讓我領人守在了朝北大營，說是一旦有人想要入營便抓起來，他還告訴我，來的人或是錦衣衛的人，或是六扇門的人，不過都只是小角色，讓我不要怕，真要有什麼問題，他自會出面調停，我不會有事的。」
沈鵬的話讓燕五和燕七大吃一驚，他們早猜到沈鵬是受人指使，可卻沒想到指使沈鵬這麼做的人竟是沈鵬的上司襄陽指揮使陶大人。
「來人啊，先將沈鵬一干人等押下去，聽候發落。」
待手下將沈鵬等人押了下去，燕七便對燕五說道：「對這個陶城你知道多少？」
襄陽指揮使陶城其人燕七還真沒有多少了解。
燕五輕聲說道：「他好像是齊泰齊大人的門生。」
燕七微微一愣，才又說道：「齊泰可是皇太孫的師傅，陶城也就是皇太孫的人？」
燕五點了點頭：「沒錯，可以這麼說。」
燕七皺起了眉頭：「難道說這件事情與皇太孫有關係？」
燕五不說話了，也是一臉的凝重。
燕七深吸了一口氣：「朝北大營直屬於兵部管轄，而齊泰供職兵部左侍郎，這朝北大營齊泰是插得上手的，在兵部如了尚書茹瑺外，權力最大的當屬齊泰了，茹瑺總理兵部事務，可謂日理萬機，尋常的一些事情他是顧及不過來的，所以齊泰想要瞞著茹瑺做點什麼並不是什麼難事。」
燕五「嗯」了一聲：「不過我倒是覺得齊泰未必知道此事。」
「哦？怎麼說？」燕七有些不解，他認為自己已經把線索給捋清楚了。
燕五卻說道：「若是齊泰暗中做了這些手腳的話，根本就用不著回龍令，可偏偏在使團案中回龍令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想吶，這些事情齊泰並不一定知情，只不過有人在利用那令牌生事罷了。」
燕七眯縫著眼睛：「你是說有人想要構陷齊泰嘍？故意想把矛頭指向皇太孫？」
「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當然，若是讓我說誰是使團案最大的嫌疑人我也會猜到皇太孫的身上，畢竟這個案子看起來最利益者非他莫屬。」接著燕五便說出了他的理由。
但緊接著燕五又說道：「可正是因為這樣，我又有些狐疑不定，要真是皇太孫乾的，他也未免太心急了。」
燕七擺擺手：「罷了，這樣無端的猜測很容易落下垢病，這樣吧，我帶人去朝北大營探探虛實，你呢，在這兒等著陶城，聽聽他怎麼說！」
燕五說道：「若那陶城不認帳怎麼辦？」
燕七明白燕五的意思，他有些猶豫，扣押一個百戶沒多大的事兒，但要扣押一個四品的指揮使的話，這還是得慎重一下的好。
燕七說道：「你看著辦吧，最好別著急動他，不過沈鵬也不能交給他。」
燕五有了計較：「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