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勞力（上）

  聽小舅子李勝利說完，雖說沒怎麼聽懂，但王前進也有些不明覺厲的感覺。

  還是家裡老王那話，李勝利的謀劃，他只管閉著眼睛執行就好。

  刀口舔血的營生，郎舅倆做了不少，也算是從來沒出過差錯的。

  「得了！

  我信的著你。

  馬鳳霞我能不能今兒就帶走啊？」

  掃了一眼，需要在臉上套條褲衩的王前進，李勝利哼了一聲回道：

  「先饞著吧！

  你孫子進進出出的都有人盯著，露了馬鳳霞，再牽扯出我，我特麼還冤呢！

  這還是杜嬌陽從港城帶回來的東西，回家見過老王之後。

  舔一舔你二姐王瑜，你下去逍遙快活了，鬧不好二姐那邊心裡不痛快。

  要說消息渠道，還是二姐那邊靈通，別惹的她不痛快了，給你斷了消息來源。

  肖虎那有我的聯繫方式。

  這次下去，即便帶槍，也別帶有源頭的傢伙事兒，這些你也是門清的，我就不提醒你了。

  回去跟老王商量一下，過個兩三天，你再來一趟，儘量在月底前後下去。

  下月就要高考了，正好趁著各地忙於高考，伱跟肖虎賺一把快錢。」

  點出了王家二姐王瑜的作用之後，李勝利也給了王前進一個賺快錢的門路。

  高考前後，勢必會有一波報復性的消費。

  如今各地高考報名也正在進行之中，雜亂的人員也多，安全性也相對好一點。

  大致說完，李勝利就讓肖虎跟著王前進回城了，一路盯梢王前進的人，他這邊也得摸一摸根底的。

  這些就是後帳了，事兒做了，後果總要擔起來的。

  帶著馬鳳霞回村，李勝利開口問道：

  「你想好了，這一步跨出，名聲也就沒了。

  興許將來的一天，村里人都會知道你給人做了小老婆，靠溜溝子發的家。

  許多事做了就有因果，覺著自個兒承受不住這樣的閒言碎語，就得止住自己的腳步。

  這一把我拉的也有些歪，你不是沒有前路可走。

  乖乖靜下心學醫，雖說不一定過的很好，但也不會很差。

  找個老實男人嫁了，相夫教子、安穩一生才是正經好走的路，腰杆子也能挺的直。

  在這茬上，我是不怎麼會勸人的，勸一個敗一個。

  你自己的事，總要自己想清楚才好的。

  你爹將來也會跟著王前進打混一段，這話回家也得說清楚。

  你爹這人在村里一直就是個管人的，你出來戳他脊梁骨，挨揍是指定的。」

  拉縴做小這營生，李勝利也沒少做，事前總要說明白的。

  馬鳳霞要是跟了自己，馬大隊在馬店集的地位，反而會更高一籌。

  但馬鳳霞跟了王前進，馬大隊在村裡的風評，就是逼女兒做小的後爹了。

  人的雙標，大多都是從自己利益出發的，別看馬大隊會把馬鳳霞往自己這邊推，換了王前進。

  馬鳳霞回家說了這事兒，弄不好就是棍棒招呼了。

  「叔，我就是不服氣。

  死也要爭這一口氣的。

  都是一樣的人，我也不想低人一等了。

  而且前進哥這人，我是熟悉的，他也不是怕事的，我樂意做他小老婆。

  大姐那邊，我以後但凡不敬著，你就讓前進哥把我掃地出門。」

  聽著馬鳳霞都前進哥了，李勝利也是撓頭。

  女人不可理喻這道理，還是真真的。

  因為這話，李勝利無奈帶著馬鳳霞找到了馬大隊，將王前進的事沒羞沒臊的說完。

  馬大隊這邊的臉色，果然如想的一樣陰沉。

  「勝利，既然小王是你姐夫，我也就認了。

  生個女兒沒養好，我也不怕村里人戳我脊梁骨。

  鳳霞，這事兒你也認了，我這當爹的沒話說。

  但凡惹的勝利大姐不痛快了，你也別想著掃地出門。

  我會帶著你哥生生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丫頭。

  好說好不聽的玩意兒，滾回家幹活去……」

  因為馬鳳霞的折騰，馬大隊待女兒也是沒一絲好臉的，等梗著脖子的馬鳳霞走了，李勝利這才說道：

  「馬大隊，家裡孩子的安置，以後就找王前進好了，他家裡是有本事的，不用白不用。

  這次讓你南下，就是跟王前進一起搭夥的，你們也處一下。

  咱們這邊人地相對平均，騰不出太多的勞動力。

  但南邊不同，這兩天我給你找幾個地少人多的地界。

  這就是你跟王前進的第一站了，一邊下去做著買賣，一邊聯絡一下將來幹活的人手。

  跟村里打交道，王前進不是把好手，你得多擔待一些。

  睜一眼閉一眼，日子總歸會越過越好的。

  王前進說了，拿一萬塊當聘禮，這錢最好給孩子在城裡買幾座院子，將來差不了的。」

  大致說了下行程，李勝利也說了一萬塊錢的事兒。

  一萬塊錢是好大一筆錢這茬，不止是在現在，八十年代萬元戶是榮譽，九十年代許多人家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聽到一萬塊的聘禮，馬大隊也僅是變了一下臉色。

  如果是李勝利看上了女兒馬鳳霞，馬大隊這邊白給都樂意，他才不管女兒願意與否呢。

  跟了王前進，這人也就是李勝利姐夫了，不然一萬也沒門的。

  這些年，馬店集上下跟著李勝利廝混，家家存款早就過千了。

  馬大隊這類說了算的，家底也有大幾千了，一萬塊，不過使使勁的事兒而已。

  這也是馬大隊願意讓自家女兒做小的原因，李勝利對馬店集的恩惠，可不止在錢跟衣食住行上。

  讓整村人在城內城外挺直了腰杆子做人，才是李勝利在馬店集的威權所在。

  李勝利怒斥徐老七的時候，說到要餓死他一族人，那也不是瞎話。

  李勝利敢對著馬大隊說這話，第二天馬店集村里就沒有徐老七的一族人。

  如果李勝利有心帶著馬店集的人去械鬥，只怕六七十的老漢，也能抄起扁擔的。

  「勝利，你知道鳳霞這事，我不是為了錢。

  有自家女娃在一旁伺候著，你不過的舒坦一些嗎？

  這事我應了你就是應了你，馬鳳霞敢反悔，我說打死她，也一定會打死她的。

  下鄉找人的事你也放心，只要是村裡的，我說不服的也不多。」

  聽了馬大隊的包票，李勝利也沒多說什麼。

  這份情誼，現在還拿的出手，等到下一茬人，就不定拿的出手了。

  再下一茬，到了馬大隊的孫輩，差不多只能拿著股份說話了，變局之中，人心也在變。

  錢使人無心，這茬李勝利也不知道能改變幾何？

  王前進要下去做買賣搞房地產，自然不是李勝利幾句話就能成行的。

  王前進要跟家裡老王打招呼，李勝利一樣也要就此事，給杜老爹打招呼的。

  當晚，李勝利拉著肖虎，就到了杜家小樓。

  這一天下來，盯著王前進的人員，肖虎也大概摸清楚了。

  按照碰過之後的想法，特線上的人，是來保護王前進的。

  至於其他人家，李勝利則是拿出本子，一一記了下來，將來總有一報還一報的時候。

  家裡的五兄弟，在杜家依舊沒被調理好，叫了一聲『爹』，人就四散了。

  看著杜老爹新換的杯子，口沿上的破口，五兄弟野猴子的名號，怕也是一時半會摘不掉的。

  見了自家賢婿，杜老爹壓了壓眉心說道：

  「勝利，你是無事不來的，說說吧，什麼事？

  前面說的很多事，我都得整理匯報，如今剛剛整理出個眉目，很忙！」

  鐵證如山、閩南暖風，杜老爹不僅看了片子，還去實地勘驗過。

  市場的事說的不差，只是對單幹的說法有些謬誤，這些內情，就叫做春秋筆法了。

  即便是杜老爹當面質疑，人家也是有說法的。

  市場上的買賣，雖說不似片子上說的那麼惡劣，但裡面的問題也不少。

  僅是一處貨源問題，裡面的瑣碎事兒就有些拿不上檯面。

  前鋪後廠的還好說，那些個倒賣農資的，也是下面的一股歪風邪氣。

  這些問題，怎麼點出來，怎麼說明白，杜老爹這邊也是需要字字句句斟酌的。

  話說的不對，事就沒法談，事兒不能談，就遑論解決問題了。

  會後，杜老爹這邊一直勞於案牘，可整理出來的東西卻不多，原因無他，許多語句不好斟酌而已。

  「爸，我打算把王前進派下去做買賣。

  這一年之內，做買賣攢點本錢，接下來去那邊搞建築蓋房子。」

  見杜老爹眼神疲憊，李勝利索性也就不做鋪墊了，直接開門見山。

  「南邊？

  閩南那個南邊？

  如果是那邊，就別去了，懸而未決呢！

  這算是風雨遺留，還是新的嘗試，雖說未定。

  但多半人都是不看好的，市場上存在了太多的違法亂紀。

  雖說有無奈在裡面，但這也不是理由。

  該處置還是要處置的，至於是否牽連，且得辯論呢！」

  自家賢婿讓一幫無關緊要的人下去，杜老爹這邊也不會多說什麼。

  讓王家子下去，就不一樣了。

  那雖說不是代表杜丁王謝四家，但王家這麼明目張胆的站出來，很容易令人誤解的。

  雖說諸事落停，但爭論還是不斷，高考就是一次嘗試。

  變與不變，尚在可與不可之間。

  這個時候做事，就不好操之過急了。

  以市場來看，閩南暖風未必是錯，但以當前主張來看，那邊也是錯的徹底。

  「不是，而是關口之外的珠三角！

  變是必須要變的，引也是必須要引的。

  就地緣而論，寶安就是最合適的一個點了。

  那邊不說一片灘涂，也是荒地無數。

  按市場的說法，那邊就是個空白的市場。

  要開市場，首先就是土建。

  我在馬店集攢了一個建築合作社出來，想讓王前進帶著去南邊撈金。」

  想了下珠三角的位置，杜老爹這才來了興趣，賢婿的撈金二字，倒也是貼切的。

  各種買賣的利潤，杜老爹下去調研的時候都有涉獵。

  但凡正常能幹起來的買賣，都比上班要掙的多很多。

  撈金二字，讓杜老爹不由的想起了大洋彼岸的淘金熱，但凡是跟金子有關，其後必然有洶洶人流。

  「珠三角，這個地點說的好。

  談談為什麼是珠三角？

  只是因為離著近嗎？」

  想到珠三角的地理位置，杜老爹這邊不僅有興趣，而且也起了好奇。

  「爸，這就跟產業有關了。

  如果說產業的短平快，現在非輕工之中的服裝加工為最。

  既然說了短平快，速度是關鍵，那邊緊鄰關口，貨物進出方便。

  而咱們這邊的人力成本，對他們而言，太過廉價。

  只要單品的數量夠多，基本可以不算人工成本的。

  老爺子當初留下港城不打，就是為了留個窗口。

  如今到了這個窗口起作用的時候了。」

  聽著賢婿的說法，杜老爹皺了皺眉頭，這還是小手工的那一套。

  只看生產不要市場，這是有隱患的，而且隱患很大。

  「勝利，你說的是不錯。

  可我們並非小國啊？

  對外的市場，咱們說了不算，隱患是不是太大了？」

  聽到杜老爹的隱患，李勝利這邊搖了搖頭說道：

  「爸，說實話，咱們沿海的港口，不僅硬體不硬，軟體還沒有。

  一開始就對接國際市場，只怕連最簡單的申報也是個問題。

  一旦貨物的吞吐量，超過一定的數量，可能首先癱瘓的就是港口了。

  以港城為窗口，慢慢的探索一下，尋找對外出口跟加工的經驗。

  以窗口的獲益，增加我們港口的硬體跟軟體。

  以關口附近的試驗場為藍本，在沿海各地複製這種模式，才是最快的發展之路。」

  李勝利這邊直接剽了後世的經驗，杜老爹聽了就不是皺眉、吃驚了，而是站了起來。

  要不是克制的好，只怕站起來之前，杜老爹還要拍一下大腿的。

  「好眼界！

  還是如你之前所說先期試點，這樣一來阻力就降到了最低的程度。

  僅是關口之外的一個試點，實在不成，廢棄就好。

  如果可以，按照你的說法，沿海一帶的發展前景不可估量啊！

  從無到有，是需要大量的建設，只怕王家子這次過去，會得到鈕璧堅的強力支持吧？

  生產力……

  勞動力……

  搞建築的勞動力哪裡來？

  只怕王家子這次下去不是做買賣的，而是拉隊伍的吧？」

  話說到這，杜老爹已經可以自行推演了，想到勞動力一節，老杜這邊又想到了關口及沿海的一些雜亂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