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勞力（中）

  「爸，還是您高瞻遠矚，一下就能看到問題的關鍵。

  勞動力，自然是必不可缺的一環。

  只是如今的生產關係，限制了勞動力的流動。

  這次讓王前進下去，就是為了去那些人多地少的村子，拉一批為生計發愁的人，去南邊謀生。」

  李勝利嘴裡的高瞻遠矚，自然不是李懷德口中的羅圈彩虹屁，氣氛到了而已。

  聽著賢婿接下來的補充，杜老爹剛剛要變的臉色，也恢復了嚴肅。

  拉走壯勞力這事，可比單幹嚴重多了。

  看來王家子這次南下，撈金，怕不是目的，給別人打個樣，或許才是自家賢婿跟王家子的目的。

  想著王家子的探視，引起的城中騷動，杜老爹拿起口沿帶著破茬的杯子，喝了一口濃茶，想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

  「勝利，你是嫌我們這些老傢伙，腦子僵化動作太慢，這是給我擺實例呢？」

  涉及到人員的流動，對杜老爹而言，這事也確實能做不能說。

  想著之前自家賢婿，以實為諫的做法，杜老爹這邊也就有了章程，許多事，道理說不明白，就要看圖說話了。

  「爸，這也不算是擺實例。

  而是接續一條前人不願走，也不想走的路罷了。

  若是北邊不欺壓我們，能如兄弟一般共進退。

  多給我們十年的時間發展，這條路或許真的沒必要走。

  但內憂外患之下，這條路，在十年之前，已是不得不走的路了，十年時間，是前人教給我們的辦法，應對將來事的辦法。

  而獲取勞動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單幹，之後就是撂荒或是兼併，個人說了算，後果與集體無礙。

  早前鬼佬圈地，圈勞動力，不就是這麼走的嗎？

  這路，近看兩條，遠看還是一條。

  再仔細看看，隱約之間還有一條崎嶇小路，只是是否能走上去，就難說了……」

  當賢婿李勝利說到前人之路、前人傳法，杜老爹這邊就真的有些不淡定了。

  會上那些上躥下跳、疾言厲色的人，按照這個來看，就有些搞笑了。

  「說說那崎嶇小路。」

  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杜老爹有開始用手指敲打桌面了。

  「爸，您已經在試行了，就是正在做著的小手工業。

  現在下面的村子是怎麼做的，以後還是怎麼做。

  變局之中無非嘗試，選擇自有麼……」

  杜老爹問的深沉，李勝利這邊的回答卻是簡單。

  一句正在幹著，一句繼續延續，也就算是回答了。

  這次杜老爹沒有驚異，也沒有再發問，而是手指不斷的敲擊桌面，陷入了長考之中。

  「勝利，給我支煙，家裡的眼都賠禮用了。」

  長考之中，杜老爹抬頭跟李勝利要了根煙，點上之後，換了個姿勢繼續長考。

  見杜老爹點上了，李勝利索性也點了一根。

  掃了一眼，家具擺設依舊簡單的杜家小樓，李勝利暗嘆五兄弟能折騰。

  按杜老爹的工資，回來這段時間，應該也有點家底了。

  只怕剛剛準備改善家居的時候，就迎來了平安五兄弟，誰曾想接來了平安，卻是雞飛狗跳的局？

  杜家要改善家居，其實很簡單，有個二三百塊錢也就夠了。

  如今信託商店的皮沙發、洋沙發，可不是什麼貴重物件。

  不說白給人家也不要，但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個市價。

  賣的不敢賣，買的不敢買，這種局面也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那時節，對李勝利來說就是個機會了，沙發、床墊、大衣櫃成了香餑餑，老式家具就更不值錢了。

  「唉……

  王家子之前的探視，我以為是這小子念舊情。

  現在看來，還是我們這些人老眼昏花了。

  勝利你們哥倆，也算是真的念舊情了，很好，比我們這些老傢伙堅定。

  保不該保之人，護該護之人，是這個道理吧？

  南下搞建築這事，做的也靈巧。

  地少人多一詞用的也是精闢。

  這跟就食於農村，也是一樣的道理，就食於外貿，就是你當初所說的求諸於外了吧？」

  將回國之後做的事，串在一起，杜老爹這時才發現了自家賢婿兼師爺的真意所在。

  如風雨之前，勸他們出國一樣，那一局是十年，這一局就不知道多少年了？

  這幾年奔走於城鄉之間，發現的問題太多，做起事來，也是戰戰兢兢。

  如果給杜老爹一段時間仔細思量，這樣的局，即便老杜看不清楚，也能看個梗概的。

  只是之前，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棘手的人物一個跟著一個，人疲於奔波了，眼界也就被限制住了。

  「爸，這茬我也說不太好。

  無非是集中跟分散的道理而已。

  如赤腳醫生一樣，不放下去，怎麼知道赤腳醫生沒用呢？

  不知道辦公室那邊有沒有人均壽命的統計，許多事還是要數據說話，才能更有說服力的。」

  聽著賢婿拿出赤腳醫生做旁證，杜老爹也是服了。

  這也算是賢婿十年磨一劍了，如今要試鋒，就怕是劍有雙刃，敵我皆傷之局。

  「勝利，你有心了。

  這是認真研讀過北邊的正局吧？

  很好，你真是做的很好。

  倒是我這個老丈人眼拙了。

  你們且去試吧！

  如若遇上了難纏的問題，讓王家子給我打電話。

  勝利，這人你選的依舊不錯。

  此時間，正是王家子用武之時。

  西南的丁家父子，前段時間也打來了電話，說起了那批美式裝備。

  按老丁的說法，好用是好用，但絕不能用。

  咱們自家事，容不得外人置喙，更何況是摻入一腳？

  老丁的想法老成，他說561就足以敷用，無非戰士們多負重十斤罷了。

  我們的仗，必須由我們自己來打。

  丁家父子那邊，早已經磨刀霍霍了。

  近期老王、老謝，也要陸續離京奔赴西南了。

  據西南密報，自美方撤出泥淖之後，那邊就開始敵視我們了。

  看來如你所說的一樣，北邊已經涉入了西南泥淖。

  自打去了西南之後，老丁將伱的戰法每年都推演幾十次的。

  如你謀劃的一樣，只要特務營的穿插隱蔽、及時。

  中段之初，可能打的就是大範圍的殲滅戰了。

  老丁托人來問，如此行事，輿論如何立足？」

  同意讓王前進南下，並堅定的做王二愣子的靠山之後。

  杜老爹這邊也說起了西南丁家父子的準備。

  仗，對老丁而言好打，只是先掏老窩，再殲滅人家幾乎所有的有生力量，想想都有傷天和。

  這樣的仗，對老丁而言好打，但是不敢打。

  你堵了人家老窩，打起來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

  真要是這邊不怕打，那邊不怕死，老窩裡的人，又被堵著出不來。

  那局面有多慘，身在西南的老丁，想想都心裡打顫。

  真不知道自家這個新女婿，是怎麼想出來的這種絕戶計。

  老丁那邊給老杜說的每年推演幾十次，也不是虛話。

  可怎麼也留不出那邊的一線生機，多數的推演結果，都是兵民全殲之局。

  這樣的仗，給個天做膽子，老丁也是不怎麼敢打的。

  打是很簡單的，按照戰術來推演，十天左右，就能堵住老窩，接下來就是全方位的決戰。

  打叢林戰，那邊或許有一定的優勢。

  可打陣地戰、伏擊戰，那邊的機會，可以說是幾近全無的。

  這邊的戰法很簡單，前段堵後門，中段打阻擊，後段封口袋、搞殲滅。

  老丁估計，那邊的打法會更簡單，無非拿命硬往陣地上懟而已。

  老窩時時刻刻都有被掏的危險，只要中段打阻擊的頂住一兩天，包圍、殲滅可不比抓豬難！

  「爸，給那邊說，這一仗打的越狠越好，能把人都給打沒了，那邊就是咱的飛地。

  真要是打成了飛地，那這次立威之後，五十年內沒戰事。

  因為，沒人敢再跟我們在地上放對兒！」

  賢婿李勝利的話雖說提氣，但杜老爹這邊心裡也是打顫的。

  真要是能越狠越好才怪呢，人都給打沒了，接下來真的就沒法說話了。

  「這事你就別管了，想管也管不了。

  這仗真要是按你的推演打了起來，以後行醫，就別收診費了……

  你啊！

  勞心勞力的也不知為了什麼？

  知道你的事兒也不少，回吧……」

  西南之局，杜老爹這邊不怕自家賢婿李勝利的謀劃不成，怕只怕一切如他所預料。

  真讓特務營掏了那邊的後門，那一定就是老丁推演出來的，最不想看到的結局了。

  將人一把打沒了，這因果循環，也是可怕的……

  杜老爹這邊壓力山大，離開杜家的李勝利卻全無所覺。

  這茬無非還是江湖磕，各自安好最好，傻乎乎的打上門，滅門也是有道理可講的。

  這仗打完了，或許自己這邊還能找新丈人老丁頭，搜攏一批越黃呢，那玩意兒可比猴子金貴多了。

  回到馬店集的第三天，王前進那邊到了大食堂。

  李勝利依舊帶著肖虎跟馬鳳霞，去那邊赴約。

  到了地方，王前進的二姐王瑜也在，這位當面，馬鳳霞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二姐！

  你們倆去旁邊屋子，待會兒叫你們再過來。」

  見王家二姐王瑜的面色不佳，李勝利知道毛病出在哪了，趕忙揮手將肖虎、馬鳳霞攆到了另一間屋裡。

  「李勝利，你齷齪！」

  聽到隔壁屋子的門響了兩聲之後，王瑜這才肅著臉起身，指責起了李勝利。

  「王瑜，我特麼給你臉了吧？

  說話過腦子，不然抽你丫的……」

  王瑜算是王家父子的智囊，她要是正經說話，李勝利還敬著她。

  說話不經大腦，有失水平，李勝利可就不慣著她了。

  「你混蛋！

  你還要打我嗎？

  王前進，你是死的嗎？」

  見李勝利一步就站在了自己面前，王瑜登時就惱了。

  知道李勝利這廝是個翻臉無情的，王瑜惱怒的同時，心裡也有些打突。

  真要是被這小白臉抽了，那也是白打。

  「二姐，我就說讓你聽我解釋。

  你不聽我的還好，勝利咋說也是肖龍他叔。

  真要是在這挨了揍，那也是白挨。

  再者，我沒這孫子的本事大，咱姐弟倆綁一起，也是挨抽的貨。」

  見二姐王瑜在小舅子面前吃癟，王前進才不管呢。

  現在能壓住嘴角就不錯了，跟小舅子李勝利面對面，他也怕忍不住笑出來。

  「那李勝利你給我個解釋，說的有道理，我給你道歉。

  有些事咱們之間也得說明白，前面那個唱戲的，現在又弄一個村妞。

  他媳婦可是你家大姐，別太下道了……」

  聽到王家二姐王瑜，提及自家大姐韓秀琦，李勝利的臉色也是一黯。

  這就是攀附的無奈了，當然這也是攀附的所求。

  如果馬鳳霞確實可靠，不僅可以維繫婚姻，還能因此而獲得財富。

  榮華富貴且平安，不就是攀附的目的嗎？

  買賣做了有了錢，馬鳳霞作為白手套，不僅保證了資金的安全，也保護了王前進的安全。

  這要是做成了，馬鳳霞作為女人還能牽制王前進的精力，一舉多得的好事。

  只是這話，不能從大姐韓秀琦這邊說起，面對王瑜，就只能從王前進自身，找這事可行的原因了。

  「二姐，閩南暖風知道吧？

  鐵證如山看過吧？

  近江石師市場上的貨源在哪，你清楚嗎？

  不說糧油雜貨，只說農藥化肥。

  那是通過正常渠道，能流入市場的東西嗎？

  是誰在背後搞的批覆，需要我多說嗎？

  自古兵財都是要分家的，你左手掌財，右手掌兵，任誰也不會同意的。」

  聽到李勝利的問題跟解釋，王瑜也收起了臉上的惱怒之色。

  這事兒，她確實清楚一些根底，與李勝利說的一樣，有王前進這類人參與其中了。

  「憑自己的本事也不行嗎？」

  王瑜的這個問題，多半也是不經大腦的，李勝利呲著牙笑了笑，回道：

  「本事？

  還自己的本事！

  有多大本事，亮出來我看看。

  憑自己本事被打靶吧？

  二姐，談正事的時候，不要搞笑。

  您要是有本事拿著錢，能去糧店買到糧食，能去化工廠或農資站買到化肥。

  您就可以將我說的，當做放屁了……」

  王瑜這時節談及本事，李勝利就要『呵呵』了。

  一個供給制，難住了多少英雄漢，憑本事餓死嗎？

  但凡王瑜有點生活經驗，也不敢這麼說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