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緊急,林曲絕也明白,現在他們的所作所為,關係著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
這裡對老虎最了解的只有張建東,也只能聽他的。
「小胡,回去牽狗!其餘人,都跟上!」
一聲令下,一個個子小跑的快的民兵站出來。
張建東補充道:「要那隻大的,叫黑虎,別牽錯了!」
民兵點了點頭,飛快地跑出去。
其餘人則跟著張建東,循著地上的痕跡追進山。
最開始的一段路,老虎留下的痕跡十分明顯,不用怎麼分辨就能看得出來。
老虎好像也明白這點,不斷變換行進路線。
留下的痕跡越來越細小,甚至還會故意留下錯誤的痕跡。
好在老虎受了傷,憑藉著細微血跡的指引,張建東還是有驚無險地跟上了。
只是好景不長,血跡也很快消失不見。
張建東停了下來,說道:「看來老虎的傷確實不重,到這裡已經不流血了。」
林曲絕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等!等狗來了,咱們再繼續追!」
張建東也是沒辦法,人能分辨的蹤跡是極其有限的,這種事還是狗比較擅長。
要是憑著感覺亂走,走錯了方向反而更加浪費時間。
眾人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只好就地坐下,一邊等狗來,一邊恢復體力。
這一等,就是半個鐘頭。
遠遠地傳來狗叫聲,眾人站起來,向後望去。
小胡滿頭大汗,牽著身材細長的黑虎踉踉蹌蹌地跑過來。
林曲絕見面就罵道:「你小子幹什麼吃的,牽條狗用得了這麼長時間?」
小胡半是委屈半是氣憤地道:「隊長,你不知道,那個楊志軍說這是他家的狗,硬是不讓我牽,我叫來村幹部才解決的。」
林曲絕聽了氣得大罵好幾聲,又對小胡沒好氣地說道:「你也是,手裡的傢伙不知道幹啥用的,讓一個毛頭小子就纏住了?」
「行了行了,還真能動槍不成?牽來就行了。」
張建東打著圓場,接過黑虎,交流著感情。
他這也算是臨時抱「狗」腳了。
雖然楊石權早就把黑虎借給他用,但張建東一直想著用陷阱,也就沒管,這會兒拿來就用,黑虎顯然不太買帳。
沒辦法,黑豹雖然個頭長了不少,這種大場面還是不太行。
林曲絕氣得抬腿就要踹,讓張建東攔住了。
要人家幫忙帶路,還要武力威脅,這不是逼著人家瞎帶路麼?
獵狗這東西,還得是心甘情願,與主人心意相通才行。
張建東拿出一塊油紙包著的黑乎乎的塊狀物,空氣中瞬間瀰漫一股香氣,幾個民兵不約而同咽了口口水。
「你們這幾個餓死鬼投胎的,這東西又不是沒見過,畜生吃得你們饞個什麼勁兒?」
林曲絕罵的幾個民兵臉色通紅,自己也極其隱蔽地咽了口口水,問道:「建東,這麼長時間過去,還能找到嗎?」
「沒問題,黑虎是楊村長精心調教的獵狗,那老虎受了傷,味道濃的很,追得上!」
仿佛聽明白了張建東是在夸它,黑虎雄赳赳氣昂昂的蹲坐在原地,腦袋挺得高高的。
就是嘴角幾十厘米長的哈喇子,暴露了它是個吃貨的事實。
吃貨好啊,吃貨給東西吃就辦事。
黑虎要真是油鹽不進,非要楊石權領著才肯動,那張建東也沒法子,只能鎩羽而歸了。
「快吃吧,黑虎,吃完了帶著我們找老虎。」
黑虎嚼也不嚼,一口便吞進肚子。
然後在張建東的指引下,趴在地上仔細聞了聞血跡。
之後又抬起頭,鼻頭在空氣中幾下聳動,便朝著一個方向沖了出去。
張建東一喜,招呼著眾人跟了上去。
黑虎的速度很快,四條腿又長又細,在山裡跑起來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張建東要是全力追趕,勉強能追得上,但是這樣一來,林曲絕幾人就跟不上了。
也就只好委屈黑虎,速度慢一點下來。
黑虎邊跑邊聞,越往後走停下來分辨氣味的頻率便越高。
甚至到了後面,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聞一聞。
看得林曲絕幾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這一路他們總算是見識到了獵人的手段。
黑虎帶的路七繞八繞,很多時候和進山的方向差了十萬八千里,要不是張建東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們早就放棄了。
而這時候黑虎也有了發現,一雙耳朵直挺挺地立起來,尾巴也垂下直指著地,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一個方向。
「有發現了,老虎一定離得不遠了,都小聲點!」
張建東謹慎地交代完,黑虎也有了動作,朝著一個方向衝出去。
這時的黑虎,像狼多過像狗,速度極快的同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連喘氣聲也微不可聞。
而老虎的距離好像真的很近了,黑虎沒有任何遲疑,跑了很遠。
在一處密林前,停了下來。
眾人躡手躡腳地停下,等待著張建東的指示。
張建東一看,黑虎渾身毛髮都炸了起來,身體還在微不可聞地顫抖,便知道老虎就在眼前的林子裡了。
張建東沒有輕舉妄動,選擇了繞路。
沒錯,繞路。
野獸分辨危險的方法,大多都是通過氣味。
老虎也是一樣。
而氣味的傳播又是憑藉空氣作為載體,所以,接近獵物的時候,風向便尤為重要。
空氣從上風口流往下風口,處於下風口的時候,獵物的氣味就會更加明顯。
與之對應,處於上風口,被發現的概率就會大大上升。
此時的老虎已是驚弓之鳥,警惕性極強。
如果被它發現,很可能遭到襲擊,非常危險。
所以,張建東選擇繞了一個大彎,來到這片叢林的下風口。
這麼一繞,就用了一個多小時。
林曲絕幾人雖然不明白,但卻沒有任何不情願,完美執行張建東下達的每一個指令。
這種執行力,真的是普通人很難達到的。
到了指定位置,黑虎的反應更加強烈。
要不是有張建東的一飯之恩,估計這會兒已經跑路了。
到了這裡,黑虎也派不上用場了。
一會兒交手的時候也沒空管它,張建東索性解下繩子,拍了拍它的胸口,示意它走遠一點。
看見張建東這個動作,眾人也明白最危險的時刻就要來了。
與張建東交換了個眼色,林曲絕低聲下命令道:「所有人,檢查槍械,上好子彈打開保險,做最後一次調整!」
幾人有條不紊地準備,一切在無聲無息間完成。
幾分鐘後,張建東率先站起身,朝著密林中走去。
林中很是安靜,有各種鳥兒的鳴叫。
要是來此地登山旅遊,一定能讓人心情愉悅,情緒放鬆。
可要是來和一頭老虎論個生死,沒人能放鬆得下來。
張建東一行人的動作小心翼翼,行進非常緩慢,為的就是能搶先發現老虎。
能不能有搶先開槍的機會,意味著能不能無傷幹掉這頭老虎。
一旦被先發現,那受傷幾乎難以避免,甚至有可能死人。
幾人就這麼一步一步往前推進,很快張建東便有了發現。
幾十米外是一片茂盛的灌木叢,樹叢中一隻動物纖細的腿一顫一顫,空氣中傳來咀嚼的聲音。
張建東指了指那裡,林曲絕立刻反應過來。
一行人找了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張建東則悄聲爬上一棵樹,坐穩在樹杈上,朝著那處地方看去。
居高臨下,張建東總算是看了個清楚。
灌木叢里,老虎正按著一隻狍子,吃得血肉模糊。
那狍子看著剛死不久,應該就是老虎逃走的路上捕獵到的。
老虎進食之後顯然威脅更大,但現在還沒進食完畢,這運氣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不管怎樣,現在老虎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狍子的屍體上,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張建東慢慢抬起槍。
準星處,老虎還未察覺即將到來的危險。
正咬著一根骨頭,吃得不亦樂乎,而在它的後肢接近身體的地方,有一處彈孔,血跡已經乾涸。
張建東要的是一擊斃命,不給老虎任何還擊的機會。
所以,他瞄準的是老虎耳朵前一點的位置。
子彈從這裡打進大腦,老虎會在一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所有掌控力,癱倒在地等待死亡。
調整呼吸,張建東雙手穩得出奇,準星精準地釘死在射擊目標位置。
響亮的槍聲響起,老虎發出一聲悽慘的巨吼,張建東卻臉色巨變,連連補槍。
急促的槍聲響起,只可惜老虎的速度極快,一個閃身就鑽進林子。
張建東在樹上,只能看見簌簌亂動的樹葉,卻看不見老虎的身影。
本來一擊必殺的一槍,卻因為老虎咬斷了骨頭,恰到好處的一仰頭,只打中了臉。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張建東等人陷入危險的境地。
事到如今,隱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張建東大聲吼道:「快,都上樹,老虎就在周圍!」
眾人聽了心頭都是一驚,二話不說,都找了就近大點的樹,爬了上去。
都是鄉下長大的孩子,爬樹算是刻在骨子裡的技能。
張建東持著槍,緊緊瞄著幾人爬樹的方向,預防隨時可能到來的老虎的襲擊。
好在,幾人都有驚無險地上了樹,老虎並沒有發起襲擊的意思。
張建東鬆了口氣。
而剛爬上一棵大樹的林曲絕,卻失聲叫道:「張建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