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岑長倩

  李恪此次南下揚州,雖是為官,亦當無性命之憂,但兒行千里,楊妃又怎能不掛念。

  楊妃將李恪喚進宮中,耳提面命了一番,仔細交代了許多事情,這才准李恪出宮回府。

  李恪出了昭慶殿,自含光門出了皇城,便直奔楚王府而回,當李恪策馬趕回王府時,剛至府門外,便聽得守門的王府衛率傳信,有一少年男子持岑文本的名帖拜見。

  岑文本官拜楚王府長史,乃李恪臣屬,但李恪與岑文本名為君臣,實為師徒,岑文本視李恪更是如自家子侄一般照看,李恪待岑文本自也禮敬非常。

  李恪聽聞有人拿著岑文本的名帖求見,只當岑文本有要事相告,沒有絲毫的怠慢,當即便往王府會客的偏廳而去。

  當李恪來到偏廳的門外,抬眼望去,果然,在偏廳之內坐著的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這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身著布袍,衣著簡單,雖不顯富貴,但一眼望去卻頗有幾分書生儒氣,絕非尋常人家教養出來的子弟。

  「父皇相詔,本王在宮中逗留了些時間,叫公子久候了。」李恪一入偏廳,便對廳中坐著的少年拱手道。

  這少年聽得李恪的聲音,抬頭望去,他此前雖從未見過李恪,但見一身著親王袍服的李恪入內,哪還不知李恪的身份。

  少年連忙起身拜道:「草民拜見殿下。」

  李恪上前,親自將少年扶起,對少年笑著問道:「公子奉岑師之命而來,不知可是岑師有何吩咐?」

  少年自懷中取出了岑文本的名帖,遞到了李恪的手中,對李恪道:「草民奉家叔之命,特來王府,為殿下效力。」

  李恪聽了少年的話,微微一愣,在腦海中慢慢思慮了起來。

  岑文本既是李恪恩師,又可謂李恪謀主,李恪對岑文本自然極是了解。

  岑文本乃前隋虞部侍郎岑之象次子,其兄乃校書郎岑文叔,其弟乃秘書郎岑文昭。

  岑文昭才年近三旬,成婚不足十載,岑文昭之子自不可能是這般年歲,故而眼前的少年只會是岑文叔之子。

  岑文叔早年亡故,已不在人世,岑文叔之子便被岑文本帶在身邊,親自撫養,視若己出。

  李恪聽著眼前少年的話,已經八分猜到了這少年是何人。

  李恪問道:「你可是岑師長侄岑長倩?」

  岑長倩聽了李恪的話,面露訝色,他此前從未自報姓名,沒想到李恪竟知道他是何人?」

  岑長倩問道:「殿下竟知在下拙名?」

  李恪笑道:「岑師曾同本王提及棘陽岑氏諸子,岑師最為盛讚的便是你,本王豈能不知。」

  去歲年末,岑文本在王府同李恪閒聊之時,李恪曾提及自己一人在府中讀書苦悶,想請岑文本薦一岑氏子弟來同他伴讀,李恪便曾自岑文本口中聽過岑長倩這個名字。

  岑文本提及岑長倩時頗多讚譽,甚至遠在其子岑曼倩之上。

  此番李恪不日即將南下揚州,岑文本必是想起了李恪曾同他講過的話,故而命岑長倩來尋李恪,拜入王府效力。

  不過李恪對於岑長倩的了解自不只限於岑文本口中所述,李恪對岑長倩這個數十年後,在武周朝叱吒風雲,對李唐忠心耿耿,一度官拜右相的名臣自然知曉。

  不管是出於對岑文本的信任,還是李恪自己所知之事,他對岑長倩都有著足夠的好奇和重視,儘管眼前的岑長倩還只是一個比他都年少上三歲的少年。

  李恪對岑長倩道:「公子初來,若乍居高位恐難伏眾,本王欲以公子為楚王府文學,不知公子可願屈就?」

  岑長倩雖然早知叔父岑文本乃楚王心腹,極得楚王重用,可他萬萬沒想到李恪竟開口便是楚王府文學一職,著實驚住了他,而這僅僅只是靠著岑文本的一張名帖而已。

  岑長倩忙道:「殿下實在太過抬愛草民了,草民一介少年,不過略通文墨,豈敢當正七品文學一職,草民只願殿下身旁跟著的侍讀便可,何需官職傍身。」

  岑長倩的意思,李恪自然知曉。

  岑長倩並無功績在身,只是岑文本的子侄,若是只因岑文本的關係便得李恪重用,勢必會引起旁人非議,叫李恪難做。

  不過眼下的岑長倩雖還只是個才名不顯的少年,但李恪卻很清楚他的才幹,若是區區一個正七品的楚王府文學便能留著岑長倩在自己身邊,自是值得的。

  李恪堅持道:「長倩兄既入本王門下,本王自當給你一個職份,本王心意已絕,長倩兄便不必再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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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長倩拜入李恪門下,本該是岑文本親自引來的,不過此次岑文本卻命岑長倩拿著自己的名帖前來拜見,自然不是輕慢,而是他另有要事。

  就在岑長倩出現在李恪府上時,岑文本身著便裝,在城南玄都觀拜會他的故友袁天罡。

  「袁道兄好一副直腸子,我那徒兒本在殿中安坐,好端端地便被遣去了東南,你可得給我一個交代。」岑文本與袁天罡相交甚篤,說話也沒有那般多的顧忌,上來便對袁天罡道。

  袁天罡道:「岑兄可是錯怪我了,今日白虹貫日之相貧道只是據實而言,絕無半分虛假。」

  王玄策道:「異象便是異象,是否應在東南也都無妨,只是今日那些朝臣藉此事攻訐殿下,逼殿下外放,袁道兄怎的也不說一句公道話。」

  袁天罡聽著王玄策的話,神色一正,對王玄策道:「白虹貫日異象確是應在東南,貧道之所以一眼不發,正是因為群臣所言之事,正是貧道所想。」

  袁天罡所言,正是王玄策所擔憂的,王玄策連忙問道:「袁道兄莫不是想要殿下去東南破了這白虹貫日的異象?」

  袁天罡回道:「白虹貫日,亂在東南,或禍延神州半壁,非常人所能破之。」

  王玄策聞言,面露憂色,問道:「難道此事當真與殿下有關?」

  袁天罡篤定道:「天機難測,貧道雖不知具體何事,然殿下有太微之相,此事非殿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