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孫再一次哭著跑了。
失戀令大皇孫痛不欲生。
一旁,昭容長公主卻笑了一聲。
她帶著幾分欣賞,幾分戲謔地看著阿蘿。
「阿羅這孩子,瞧著就叫人喜歡。」那種欺負大皇孫的勁兒,叫她喜歡得不得了。
看著這樣神采飛揚的阿蘿,昭容長公主只覺得經過顯榮這麼多年的管教,她仿佛又長好了許多,就對一旁的妹妹笑著說道,「這丫頭生得好看,我瞧著性子也可愛,到底是你喜歡的孩子。這樣的小姑娘,這世上的男子,誰會不喜歡呢?」她一笑著用喜愛的語氣說話,顯榮長公主就跟著笑了。
「喜歡她的人很多,只是我瞧著,配的上她的可不多。」她就看了容玉一眼。
容小公子默默地把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努力縮小務必不要引人注目。
衛瑾也抬頭看了阿蘿一眼。
之後,他不在意地轉移開了目光。
他還是覺得阿妧更好看些。
「這孩子的婚事,你可有什麼章程沒有?」昭容長公主被噎得夠嗆,卻還是做最後一次努力。
「憑她喜歡就是。如今這世道,叫我說對女子越發苛刻。這有權勢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卻叫女人從一而終算什麼?」
顯榮長公主清秀的臉上就露出幾分笑意來,見昭容長公主沉默了,就和聲說道,「譬如我與皇姐,或是阿蘿,手中握著權勢,為什麼還要看男人的臉色,非要說一句出嫁?男人這東西,喜歡了就寵愛一下,娶回來也就娶回來了。若是聽話,就寵著沒什麼。若是不聽話,就再換一個聽話的。」
她的眉目和氣,可是一旁的昭容長公主的駙馬手裡的酒杯都拿不住了。
他滿頭大汗地瑟縮在一旁,跟兒子湊成了一對兒鵪鶉。
「妹妹。」昭容長公主就知道,這是妹妹在為自己做主,只覺得喉嚨里都哽咽了,一時連想叫阿蘿給自己做小兒媳婦兒的心都淡了。
也是。
如阿蘿,已經前程似錦,比男人也不差什麼,憑什麼叫阿蘿下嫁一個叫她看不上的男子呢?
「所以我就說,阿蘿往後的婚事隨心就是。又不指著男人過日子,為什麼一定要嫁到別人家去憋悶地過日子?」
顯榮長公主拿阿蘿點了一旁的容玉他爹幾句,這就變得不再客氣,淡淡地說道,「更或者我與皇姐身為公主,下降駙馬之家,這已經是駙馬的榮耀。在你我面前,駙馬是行臣子禮。若這個臣子不聽話不新鮮,或是心懷不軌……」她的眼底就露出幾分殺意來。
「皇姐若對他尚有憐惜,不休了他,只另選些好的男子侍奉。若是不耐煩了,休了他又怎樣!」
「怎麼回事?」皇帝就聽出這裡頭的骨頭來。
「沒什麼,不過是皇妹與我說笑罷了。」昭容長公主唯恐皇帝知道這些事兒日後遷怒容玉,就急忙笑著說道,「皇兄還不知道皇妹?一向都要護著我的,不過是提點一番就是、」
見一旁的駙馬顫抖著露出幾分畏懼,她看著微笑的妹妹,卻只覺得心裡難受極了。許久方才輕聲說道,「往後你在這京裡頭,我心裡也快活些。」她不是行事無所顧忌,自己的駙馬說關就關的顯榮。
她與駙馬有了這麼多的兒女,兒女如今也都聯絡有親,甚至連任性都成了奢侈。
只不過如今駙馬被顯榮長公主給驚嚇到了,往後會老實一些。
日子就這麼過吧。
她上了年紀,不想折騰了。
顯榮長公主就皺了皺眉,然而見姐姐依舊妥協,也不願再說什麼來逼迫。
叫她說,公主之尊何等尊貴,這駙馬寵了別的女人,已經不乾淨,難道還要跟他繼續一塊兒睡?
與別的女子用一個男人,不覺得噁心啊?
長公主轉了轉眼睛,就笑著對姐姐說道,「自然。日後我在京中,皇姐有什麼心裡不痛快的,只來與我說,我自然是為皇姐做主。」她的目光落在不敢吭聲,汗如雨下的便宜姐夫的身上,笑眯眯地說道,「做妹妹的就要關心姐姐。皇姐的公主府我見過,樣樣兒都是好的,只是侍衛瞧著不大得力。回頭我送皇姐些侍衛,皇姐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她決定回頭送長公主十七八個英俊的侍衛,貼身服侍也並無不可啊。
「多謝你。」昭容長公主頓時就為妹妹守衛自己的心感動了。
「沒什麼,應該的,舉手之勞。」顯榮長公主顯然做人沒下限,還笑眯眯地謙虛了一下。
皇后卻已經看出了什麼,然而她只是捏了捏顯榮長公主的手背,沒有說什麼。
「不過說起來,阿蘿的確越發進益。我聽說如今她是你的左右手,很得你信重?」阿蘿是阿妧的親姐姐,皇后自然很願意給阿蘿一些格外的體面,見顯榮長公主側頭看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就和聲說道,「這樣的女孩子,自然是很難得。陛下已經封了她欣榮伯,那陛下……」她探身與皇帝說道,「不如再賜阿蘿伯爵府,以示陛下對有功之臣的愛護之心如何?」
「就按皇后說的辦。」皇帝急忙狗腿地說道。
「不過阿蘿的伯爵府要賜,皇妹,你當年的長公主府都已經陳舊,不如這回連著一塊兒修修,免得你出宮回去了,公主府不好看?」皇帝就露出一個兄長特有的慈愛表情。
「我為什麼要出宮?」
「哈?」
「我在皇嫂宮裡住得挺好的。」顯榮長公主修長的手臂放在案桌上,慵懶地挑眉問道,「皇兄難道有什麼意見?」
「那你不能這樣兒啊!」顯榮不出宮,那皇帝得什麼時候才能跟皇后睡一塊兒?皇帝都要氣哭了。
「呵……」長公主就笑了一聲。
阿妧就在這一出場就把皇帝給欺負哭了的長公主逼人的威儀底下,默默地吃菜,吃得滿嘴流油。
「這小傢伙兒倒是依舊有趣兒。」見阿妧聽見自己說話急忙就躲到了阿蘿的身後對自己探頭探腦,見靖王正密切關注這小姑娘,顯榮長公主就笑眯眯地說道,「只是瞧著還年紀小了些。我聽說才及笄?皇兄,才及笄,多大一點兒,你就叫阿玄大婚,莫非是禽獸不成?」見阿蘿對自己露出一個感激的目光,她就挑了挑眉梢兒對臉色發黑的靖王繼續笑道,「別賴別人不叫你娶媳婦兒,誰叫你非要對嬌滴滴的小姑娘下嘴呢?」
「顯榮你啊。」皇后卻知道顯榮長公主並不是阻攔靖王大婚。
長公主的惡趣味就是要看靖王變臉。
「禽獸。」長公主很開心地欺負人。
「知道了。」只是見皇后不贊同地看著自己,她覺得自己玩兒好了,就擺手笑道,「小夫妻倆自己的事兒,你們自己做主就好。」
愛啥時候成親就啥時候成親唄,就算大婚之後,難道阿蘿還爭不過靖王?長公主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家阿蘿能眼睜睜叫靖王把小姑娘給叼走。不過是說笑了一番,又岔開了昭容長公主意圖將容玉配給阿蘿的意圖,這就不再理會別的。
阿妧也默默地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她差點兒以為自己跟靖王的婚事要繼續往後拖了呢。
見小姑娘心有餘悸地抹汗,阿蘿的眼底就露出幾分無奈地笑意。
她的伯爵府賜下的很快,應她的要求,她的伯爵府就擺在靖王府不遠處的一處,極大的簇新的宅院,不提裡頭是多麼的華美,只說靖王一向小心眼兒愛吃醋,然而雖知道阿蘿將伯爵府離自己這樣近,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卻一聲不吭地忍了。
待阿妧好奇地問靖王的時候,靖王就垂頭親了親小姑娘的嘴唇。
他咬了咬阿妧軟軟的水嫩的嘴唇,見她目光迷離地伏在自己的懷裡,就勾了勾嘴角。
當姐姐的親親妹妹的額頭頂天兒了,可是這小姑娘的每一處都是屬于靖王殿下的!
他能親能得到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的確不喜歡她總是動搖你的心。」抱著這小姑娘軟軟的身子,見她還如年幼的時候一般和自己親昵在一塊兒,可是那一處微微隆起的柔軟起伏卻叫他堅硬的身體感受得越發明顯,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小小一顆的櫻桃啄在自己的身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靖王覺得這必須得大婚了,不然自己非得憋出毛病來不可,就用力將這個軟乎乎的小東西往懷裡揣了揣輕聲說道,「可你喜歡她。你惦記她,放不下她,看見她就會快樂。」
阿妧心底太過柔軟,她自然是捨不得自己的姐姐的。
「我捨不得你見不到她時的不快樂。」靖王就認真地說道。
只要阿妧能開心,他什麼都能忍耐。
更何況阿蘿對阿妧的心一向真心,他願意叫阿妧能得到更多親人的愛。
「殿下,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阿妧就小小聲兒地說道。
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喜歡誰如同喜歡靖王一樣。
所以,她才想快快地嫁給他呀。
靖王抬手摸摸她的頭。
「大婚還延期麼?」他就問道。
「姐姐說不必延期了。」阿妧就搖頭說道。
阿蘿不知因為什麼,就叫阿妧趕緊嫁給靖王了。阿妧想不明白靖王與阿蘿那許多的心思,卻覺得自己見到這樣的一切都開心得不得了。
她在靖王的懷裡打了一個滾兒,仰頭美滋滋地說道,「不過我姐姐說了,大婚之後,反正兩家離得不願,叫我往後多陪她住幾天。殿下,你不知道,姐姐的伯爵府可好看了,比南陽侯府好看多了。大好的院子,好多的好玩意兒。」
阿蘿特意叫人給她修繕了許多阿妧喜歡的小亭子小閣樓兒。
這是她們的家。
不必看別人的臉色,隨心所欲,想怎麼修繕就怎麼修繕,不必忌憚別人的眼光,也不必畏懼別人的說辭,也不會擔心自己會不會給別人找麻煩。
那曾經在南陽侯府,哪怕想要回到從前阮姨娘住過的院子裡還要偷偷摸摸的時光,再也不會有了。
阿妧只覺得阿蘿苦盡甘來。
特別是當阿蘿恭恭敬敬地上了一回南陽侯夫人的門,不知跟南陽侯夫人說了什麼,南陽侯夫人默許她將曾經阮姨娘拿被封閉的院子裡剩下的所有的器皿等物都拿回去了欣榮伯府去,阿妧就覺得更歡喜了。
當初她與阿蘿本已經將阮姨娘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可是這一回阿蘿甚至連曾經沒有拿走的那些阮姨娘曾經坐臥過的軟榻等物也都拿了回來。她心血來潮,就拉著靖王一塊兒往欣榮伯府來了。
她知道阿蘿想重新將阮姨娘的那個院子搭起來,來懷念曾經母女三個一塊兒生活過的時光。
她也想看看曾經自己到底是住在什麼樣的地方。
不過歡歡喜喜地走到門口,她就見一個高挑英俊的青年躲在欣榮伯府外的石獅子後頭默默地轉圈兒,期盼地仰頭看伯府高高的匾額,卻瑟縮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縮進了石獅子投落的陰影里。
靖王覺得這看著就十分蠢,因此不想理睬徑直往伯府里去,只是阿妧卻見到了那青年英俊的臉,就不由呆了呆詫異地叫道,「這不是大公子麼?」魏陽侯府大公子,聽見了有人叫破自己的身份,頓時扒拉著恨不能把自己給扎進石獅子裡去。
阿妧就抽了抽嘴角。
這瞧著確實……有點兒蠢。
不過雖然阿妧跟周玉打過架,不過對這位大公子的觀感還不錯,因為周玉誹謗自己傳播自己的流言,魏陽侯府大公子二公子還專程上門給自己賠禮道歉來的。
他們也沒覺得大老爺們兒卻給小姑娘道歉有什麼不對的,甚至言辭之間並未偏頗,十分公允。
雖然這其中必定是有各種緣故,不過總比那種打死也不道歉的滾刀肉好多了。
他還給自己帶回過阿蘿的信。
見大公子慌不擇路地又開會轉圈兒不知往哪兒跑,阿妧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那什麼,叫十妹妹看笑話了。」周大公子就很臉紅地走過來說道,「路過來著,竟然能見到十妹妹,這真是好巧啊……」
他看起來慫慫的。
阿妧就眨了眨眼睛。
「真的很巧。您還有事兒麼?」她就問道。
「沒事兒了?」周大公子仰天打了個哈哈。
「那我走了,下回見。」阿妧沒想過沒進過阿蘿的同意就擅自把人給帶進去,誰知道阿蘿心裡對這位周家大公子是喜歡還是討厭還是不耐煩了呢?
只是她一回頭,就見那英俊修長的青年一臉羨慕地看著自己,就對他搖了搖手臂表示下回再見,自己就跟靖王一塊兒進了阿蘿的伯爵府。只是她滿心歡喜而來,卻沒有想到撞見的,卻是自己姐姐的暴怒。一向優雅從容的絕色美人,此刻花容扭曲,暴跳如雷。
「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她的身上不知怎麼全都是泥土,一雙眼赤紅,布滿了血絲,狼狽又可憐,罕見地帶了哭音,一轉身就掀翻了眼前的極大的紅木桌子。
「混帳,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