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妃抽了抽嘴角。
「原來我在表哥心裡是這麼重要的人!」林琰已經在抒發自己內心的震驚了。
他露出幾分感動。
只是林二公子打心眼兒里就沒相信這個傢伙。
雖然他和靖王一向感情不錯,可是這種專程請來給表弟仗腰子,給未來大嫂點兒顏色看看這種戲碼,怎麼看怎麼腦殘的好麼?
林琰也是在宮裡廝混多年的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他看了看正一臉茫然比自己無辜多了的阿妧,決定還是給妹妹安心地當好擋箭牌就是,就用一種深情的目光看著靖王,感激道,「多謝表哥!」為了妹妹,林二公子真是犧牲大了,回家以後得多拽幾回小辮子才能補償回來。
巧的很,誠王妃也一個字都沒信。
當然,王妃娘娘只當靖王是來找茬兒的。
這年頭兒,娶不上媳婦兒的單身漢都會看到別人家歡歡喜喜成親感到眼氣。
更何況想當初靖王和元秀郡主那掐的,簡直掐得狗血淋頭,誠王妃因此就只當沒有聽見靖王的示威,悶頭帶著眾人就往裡走。
前頭誠王已經追著元秀郡主衝出來了,見林珩就在眼前,元秀郡主的眼裡也沒有別人兒了。她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兒,雖然今日穿了一件十分漂亮的裙子,然而身姿修長美麗,叫阿妧只覺得她的樣子多了幾分令自己都覺得動容的堅強模樣兒。那不是曾經在京中王府稱王稱霸的養尊處優,而是經過了時間的淬鍊之後的優秀。阿妧就抓著寧國公夫人的衣擺看著那相視一笑的兩個人。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兩個人更般配的了。
天作之合。
「行了啊,別看了,趕緊把事兒定下來,往後叫你天天看。」誠王世子就很見不得妹妹把林珩看得比天還高,打從林珩出現,元秀郡主的心裡就沒別人兒了。
只是誠王世子也知道,自己小小嫉妒一下也就罷了,要是敢找未來妹夫的麻煩,回頭都給叫人揍成豬頭。他哼哼了一聲,卻見阿妧正滿懷歡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誠王世子不免露出了幾分喜歡來,對阿妧招了招手兒。
「阿瑾今日也在府里,一會兒你們一塊玩兒啊?」他慈眉善目地說道。
只是頂著一張悍匪的臉,再慈眉善目也更像是不懷好意。
仿佛是要給兒子搶個壓寨夫人啥的。
阿妧就抿嘴兒怯生生地看著他笑了。
她嬌滴滴軟乎乎,一點兒壞脾氣都沒有,誠王世子就喜歡阿妧喜歡得不得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妻子為什麼總是不喜歡阿妧。
叫他說,阿妧多好啊,純良可愛,要緊的是為人安靜柔順,完全沒有魏陽侯府周玉的那股子殷勤的勁兒。最近因周玉常給他不是做鞋就是做衣裳的,誠王世子都覺得受不了了。他待妻子再體貼,也扛不住妻子的外甥女兒拿自己當刷孝心的道具。
因此,誠王世子就不贊同地看了身後沉默不語的妻子一樣。
世子妃就在心中苦笑,一聲不吭,哪裡敢說半句閒話。
她算是怕了元秀郡主了。
這小姑子一回王府就鄭重地跟她禮貌地說了,阿妧是她往後的小姑子,寧國公府上下都喜歡阿妧,要是因世子妃的緣故,令寧國公府對誠王府不滿,令她在夫家過得不幸,那元秀郡主就要對毀了自己婚事的人不客氣了。
元秀郡主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且在誠王夫妻面前,元秀郡主最重,世子妃自知若事兒鬧到誠王夫妻面前,吃虧的也只有她自己。她勉強忍著心裡的憋屈,就對阿妧視而不見。
「這不是阿妧麼。」元秀郡主自然也見到了阿妧。
幾年不見,一顆圓滾滾胖嘟嘟的小糰子竟然生成了嬌滴滴可愛的小美人兒,雖有些稚氣,可當真是漂亮。
元秀郡主雖然和阿妧接觸不多,可是這麼多年,她看了不知多少阿妧寫給阿蘿的書信。打從這姑娘的字兒學的差不多了,就常常是好大的篇幅,就連十姑娘早上多吃了一顆小燒餅都要和阿蘿分享。因此元秀郡主對阿妧並不陌生,見阿妧仰頭對自己笑了,她就也跟著笑了。
時光真是奇特的東西。
想當初她看在林家與阿寧的面上待阿蘿有幾分看重,如今,她卻和阿蘿親近了幾分。
只是因知道阿蘿的一些內情,元秀郡主就皺了皺眉。她如今早也不是性烈如火什麼都擺在臉上的性子,面上不動聲色,卻握緊了林珩的手。
別說元秀郡主抓著林珩不放,就是誠王妃也只有在心裡喜歡林珩與寧國公府的。元秀郡主任性了好多年,然而林珩卻從未口出怨言,也並未辜負了元秀郡主。寧國公夫人這做母親的也並未給兒子賜下什麼服侍的丫頭,這就叫誠王妃無比感激。
不然這空蕩蕩的幾年裡,若林珩移情別戀,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兒。
畢竟,再沒有誰家的規矩,叫女子丟下未婚夫君一去不歸,然後叫丈夫寂寞地守著的。
「這丫頭這回回來,我都跟她說了,再沒有叫人等著她的道理。」誠王妃與寧國公夫人攜手走到了上手,見寧國公夫人臉上露出笑容,就也笑著溫聲說道,「到底是貴府府上的世子,這人品才貌就不說了。」
林珩唯一一次在誠王府發火兒,就是為了阿妧罷了,誠王妃也知道外頭有些傳聞,說林珩大概是要退親,因此令有些人家人心晃動。就比如寧國公夫人那個親外甥女兒。
壽安侯府的柔姐兒,阿柔,就心思活動得厲害。
她早年愛慕林珩,見林珩與元秀郡主結親,就轉身想要嫁給靖王。誰知道這麼多年元秀郡主不回來,這位阿柔還當真對林珩蠻真愛的,舍了靖王又轉頭哭著對林珩表示願意無名無分地跟著林珩,只求林珩能在國公府里給她一塊兒安歇之處。
這事兒鬧出來的時候都把誠王妃給噁心壞了,只是到底林珩是個有分寸的人,對阿柔的哭訴充耳不聞,雖有些冷酷地叫壽安侯府一家不要再上林家的門,卻叫誠王妃喜歡極了。
「都是好孩子。」寧國公夫人就笑著說道。
她自然也是急著抱孫子的,因此對定親喜聞樂見,不過是三五句,就敲定了元秀郡主嫁入寧國公府的時候。
元秀郡主豎著耳朵聽著,待見寧國公夫人挑了一個不遠不近三個月的日子成親,忍了片刻就忍不住了,嬌艷的臉上帶著幾分期待地對寧國公夫人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個日子不錯。」
她指了指最近的良辰吉日,誠王妃的嘴角也抽了抽,只覺得閨女這哭著喊著要嫁人真是太刺激人了,猶豫了一下就說道,「這日子太倉促,只怕你的嫁妝都預備不齊。」郡主大婚,那繁文縟節多了去了,怎麼可能十日後就成親?
累死禮部也做不到哇!
「沒事兒,嫁妝我聽說父親都預備好了。」元秀郡主就很豪邁地揮了揮自己的手說道,「而且嫁妝什麼的,可以往後補上。我先嫁過去,回頭缺了什麼。就連著補充的嫁妝一塊兒送過來就是。」
還預備個啥?別耽誤郡主大人嫁人啊,不然元秀郡主非翻臉不可。她一邊和林珩偷偷兒勾搭藏在桌子底下的指尖兒,就對面對這女生外向十分鬱悶的誠王妃說道,「寧國公府什麼沒有,還要女兒的嫁妝?」
「你要麼?」她就去問林珩。
「有你就夠了。」林珩就笑著說道。
元秀郡主就抓著自己烏黑的長髮,看著俊秀的青年拔不出眼睛來。
林世子就暗中對妹妹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
世子他妹常常對人說起的這甜言蜜語,果然還是很有用的。不然,只怕媳婦兒都娶不上了。
誠王妃簡直被這倆肉麻得雞皮疙瘩滿身,只是她心裡卻歡喜得不行,本也不是個心機深沉的性子,頓時高亢地笑了起來,看林世子的目光比自家閨女的還溫柔,許久,方才對寧國公夫人笑道,「既然元秀自己都不在意,那林夫人?」
她恐寧國公夫人覺得元秀郡主有些不害臊,畢竟如今京中更講究禮法女子尊重嫻熟,然而在寧國公夫人眼中,閨女可以軟乎乎會害臊撒嬌很可愛,可是兒媳婦兒卻得是個爽利厲害的脾氣。
見元秀郡主依舊如當年那般痛快,寧國公夫人就笑了。
「若郡主不在意我家失禮,寧國公府自然願意今早成婚。」
寧國公就在一旁用力地點頭。
「好,好!」誠王妃也很喜歡寧國公夫人的痛快。她欣慰地看著這位元秀郡主未來的婆婆,只覺得女兒的眼光好得連自己都佩服。
若說嫁給一個自己心儀優秀的男子,這並不算什麼本事,可是若有能耐找到一位這樣慈愛溫煦的婆婆,那就不亞於大海撈針了。誠王妃不說別的,只拿眼去看了一旁微笑賢淑而坐的世子妃,見這兒媳婦兒這樣的大喜事兒上竟然還在看著和衛瑾坐在一塊兒的阿妧,就抿了抿嘴角。
恐世子妃壞了這門婚事,她覺得自己在寧國公夫人面前都矮了一頭,幾乎帶著些迫不及待般就笑著說道,「那就十日之後大婚。這幾日,咱們兩府就簡單地互換庚帖籌備嫁妝聘禮就好。」她的腰杆子不硬,本就十分緊張,緊張之後又帶著幾分愧疚,蓋因於阿妧這事兒上到底是誠王府不大地道。
若說衛瑾和阿妧這樣的年紀就有男女之思,那誠王妃覺得不像。
可是她要承認的是,若無人攪局,日後這青梅竹馬長大的兩隻,未必不會有更多的未來。
然而兩個孩子年紀小,她不敢在這個時候揭破,畢竟若當真將話兒說得明白了,不說兩個尚且在懵懂與開始長大明白世事的孩子們不自在,日後沒準兒生出幾分顧忌不會如如今這般親近往來,就是寧國公府都未必會再叫阿妧和衛瑾親近。
想到這些年長孫只親近阿妧,願意縱容,一塊兒親熱長大的只有阿妧,誠王妃的心裡就忍不住生出幾分小心來,更擔心往後孩子們不親近了。
阿妧雖然生了一副軟弱純善的脾氣,可是卻一向懂事,比自作主張又只會在外結仇的世子妃強多了。
若沒有些真本事,怎會令皇帝寵愛成那樣兒?
只憑這一點,誠王妃就知道阿妧並不簡單了。
既然能在御前討喜,那做一個合格的誠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她的嘴角越髮帶著笑容,本就是個爽快愛說愛笑的脾氣,只要不給誠王納妾,那誠王妃是這世上最好說話兒的人。
她和寧國公夫人言談甚歡,因這婚事已經敲定,元秀郡主這沒羞沒臊兒的就拉著林世子去訴訴衷腸了,王妃娘娘就跟寧國公夫人不由自主地傾訴起了教導女兒的心得來。她說了一會兒元秀郡主怎麼長成了一個霸王花的,之後就笑著對寧國公夫人說道,「倒是阿妧,乖乖巧巧的,我素日裡瞧著就極好。」
「祖母誇你呢。」衛瑾就和阿妧低聲說道。
因今日是大喜事兒,誠王長孫也穿了紅彤彤的錦衣,越發白皙俊俏了。
就把一旁正將阿妧拖在身邊的靖王殿下映襯得跟黑面神似的。
不黑臉不行,阿妧都恨不能跟衛瑾咬耳朵了,這麼親近,叫靖王覺得十分不悅。
說好的男女授受不親呢?
這糰子……死丫頭好會看人下菜碟兒啊!
跟靖王殿下授受不親,這就都跟衛瑾蹭到一塊兒去了。
「人見人愛。」阿妧感到靖王的不悅,下意識地就蹭了蹭他修長的大手,見衛瑾靜靜地看著自己和靖王坐在一塊兒,急忙說道,「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最可愛了。王妃娘娘誇我,其實母親在家還夸阿瑾你呢。」
寧國公夫人是真的在家中常常誇獎衛瑾,阿妧也沒糊弄他,見衛瑾看著自己笑了,她就紅了臉小聲兒探頭問道,「我是不是應該禮貌地跟娘娘說,娘娘謬讚了?」
衛瑾一雙漂亮的眼睛就彎了起來。
「不是謬讚,你本來就很好。」他輕聲說道。
只是看見靖王姿態隨意自然地將修長的手搭在阿妧的肩膀上,透著與眾不同的親密,他心裡小小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惆悵,又有些釋然。
他覺得自己看明白了一些事。
大概……
真的快要失去這個青梅竹馬了。
衛瑾是和阿妧一塊兒長大的,平日裡自然十分親近,他本是十分聰慧的人,自幼早慧,雖然單純卻並不是傻瓜。
家中長輩因他和阿妧之間的親昵多有紛爭,他早就知道。他知道自己是不合適阿妧的,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在被婆婆厭惡的情況些會幸福地和丈夫做日子。因此當他看到靖王這樣對阿妧在意,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為阿妧鬆了一口氣去。
可是一點點心酸和重要的人被奪走的難過,還是叫他的目光有些黯然。
或許不是愛,可是他是當真喜歡阿妧的。
只是如今,他們最後的距離,也不過是看似親密,其實永遠都很疏遠的青梅竹馬罷了。
看著衛瑾安靜地看著阿妧的樣子,世子妃目光一閃,見誠王妃與寧國公夫人正說笑得越發親密,急忙就在一旁湊趣兒地笑了。
「大妹妹大喜,母親如今得了最好的女婿,自然也是咱們王府的大喜事兒。」她就在誠王妃微微變色的目光里笑道,「母親,不若親上做親,喜上加喜?您覺得咱們的阿瑾,可配得上夫人膝下的阿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