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叔叫靖王一巴掌給抽進了王府里。
饅頭叔大概半年之內也只有饅頭啃了。
不去聽饅頭叔那聲嘶力竭的哭喊,阿妧見靖王很冷酷地帶著一個英俊的青年走出了王府,見那青年侍衛對自己一笑,阿妧在王府里常來常往的,自然是知道他,這位可是當初給靖王送劍給她的那位可英俊的大哥。只
是她卻沒有想到從前第一次見面就送自己禮物的侍衛大哥竟然還是一位很厲害的軍醫,因這大家都是熟人了,阿妧就急忙鑽進了車裡,看那侍衛大哥騎馬在外十分英俊,心裡一動,靖王進了車裡陪著自己,就小小聲兒地說道,「侍衛大哥真是個人才。」
她早前就顧著玩兒,都忘了問這大哥有沒有娶個媳婦兒啥的。
她家青梅是個好姑娘呢。
靖王哼了一聲。
只是想到饅頭叔方才的那些話,他猶豫了一下,對阿妧問道,「你覺得本王對你很好麼?」
「這世間再沒有人比殿下待我更好的了。」阿妧就甜言蜜語地說道。
她一副油嘴滑舌的小模樣兒,靖王只覺得這裡頭的話一句都不能信,只是心裡卻愉悅了起來。
他覺得最近的自己古怪極了。
怎麼喜怒哀樂都像是牽掛在阿妧身上了似的。
「甜言蜜語。」只是他的大手就在阿妧的頭上摸了摸。
阿妧得了靖王的好處,自然也是願意對靖王十分乖巧,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錯,一路到了寧國公府,因靖王經常上門,帶著侍衛上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便一同去了林唐的屋子,並無人感到疑惑。
林三公子好不容易才攏上了自己的衣裳,又不得不又一次在侍衛大哥的面前寬衣解帶了。
作為一個面對女人的時候衣裳穿得比誰都嚴實,面對男人的時候卻頻頻露出自己強壯胸膛的男人,林三公子表示心情很複雜。
只是在人家侍衛大哥的眼裡,林三公子和地上的屍體沒啥兩樣。
他挑挑揀揀了一番。
「這位大哥真的是醫生麼?」林唐突然問阿妧。
他覺得這侍衛大人仿佛在挑豬肉。
「必須的!」十姑娘給她三哥豎了一個大拇指,見林唐抽著嘴角很擔心地繼續看向一旁,這才哼哼著也去看林唐血肉模糊的小腹好奇地問道,「三哥哥你這傷到底是怎麼傷的呀?這傷得位置真嚇人。」
再往下一點兒,只怕南陽侯府就要絕嗣了。
阿妧很同情地看了看這些為了家國簡直玩兒命的男人們,卻見林羽正靠在一旁若有所思,就忍不住問道,「三哥哥是不是和四哥哥說過受傷的原因了?」
「我不知道。」林羽對阿妧齜牙一笑,特別好看。
靖王卻皺了皺眉。
一看就知道沒說實話。
「沒有大礙,只是得好生將養。只是三公子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為何不在江南養傷?這千里奔波,令傷口一直不能痊癒,十分傷身。」
侍衛大哥雖然看病的時候很粗糙,可是還當真有幾分軍醫的素養,他拿一旁的帕子把手給擦乾淨了,這才從一旁自己帶來的一個大盒子裡取出幾個扁扁肚子的白瓷瓶兒來交給林唐說道,「這金瘡藥一日換一次,三公子在京中多養幾日,不要急著回南邊兒。」
「我很急。」林唐猶豫了一下就說道。
「急什麼?江東如今穩得很。」
霍寧香深得皇帝寵愛,又是御旨命人去給霍家遷墳,又是皇帝和霍寧香一見……如故,又是賜宅子,仿佛皇帝還要賜霍寧香為謙侯。
這麼一副狐狸樣兒,霍寧香卻沒有叫北朝群臣打著「清君側」的名號給聯手滅了,那自然是因霍寧香有功。這傢伙當初造反的時候江東動盪,可是被感化之後,那也不是只有自己投降了的。
這位謙侯大人一張嘴皮子加一張狐狸臉兒,竟令江東的五路匪患棄暗投明,發誓再也不敢禍亂江東,從此歸於顯榮長公主麾下。就因這不費一兵一卒就令南邊兒停止了干戈,就算是很煩霍寧香的靖王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謙侯,霍寧香得得也算是實至名歸。
起碼比趙貴妃那哥哥恭侯值錢多了。
因南邊兒如今是最穩當的時候,雖然依舊有半數匪患橫行,可是這接二連三的動盪卻令南邊兒如今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長公主巋然不動,匪禍卻也在這個時候十分本分。
林唐急著回去完全沒有道理。
「人心不穩。」林唐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
林羽突然嗤笑了一聲。
「沒什麼,你聽錯了。」見阿妧用力睜大了眼睛用重新認識的目光看自己,林四公子就在堂兄那哀怨的目光里對阿妧很和氣地笑了。
阿妧點了點頭。
見林唐正拿著一旁的一碗軍醫特意要來的淡淡的鹽水在喝,阿妧想了想就問道,「三哥哥是急著回去見姐姐們麼?三哥哥也是擔心兩位姐姐是不是?畢竟姐姐們那麼漂亮,還……」
「噗嗤……」
阿妧頂著滿臉的咸鹽水,看著她三哥驚呆了。
林唐噴了一口水,見小姑娘茫然可憐地看著自己,一顆嚇得都要跳出來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裡,急忙放下碗說道,「對不住,我,我就是……」他還以為自己的賊心叫小姑娘看出來了,誰知道不過是做賊心虛罷了。
本是要給阿妧擦臉,然而她卻叫不悅的靖王給拉到身邊。這英俊的皇子也不在意骯髒,抬著袖子來給哼哼著的小姑娘擦乾淨了臉頰,那簡直比老媽子還殷勤。
這才被救了命就腹誹人家,白眼狼說的就是林三公子了。
「十妹妹說的沒錯,我擔心三妹妹啊。」見林羽噁心得起身走了,林唐就對阿妧很溫和地說道,「也擔心阿蘿。」
見阿妧好奇地看著自己,他就和聲說道,「南朝男子多風流,自古以來,多少的風流才子都出自南朝。」當然,人家南朝的文化風流底蘊,確實比他們這些只知道喊打喊殺的老爺們兒精緻華美,且南朝的男子生得是另一種斯文的俊美,這在北朝實在不多。
人家別的不多,就才子文化人兒多。
就比如說林家三老爺,想當年在北朝子弟之中窩兒里橫,還在皇帝裝模作樣效法南朝科舉的時候混了個探花兒,引為美談,可說實在的,打從南朝這些書生們開始參加北朝的科舉,那林唐也只好替他三叔慶幸想當年沒撞上這麼些個讀書人來的。
不然只怕他三叔就要在孫山之後了。
由此可見南朝的男子都是如何的文弱博學的才子,林唐見阿妧臉上露出幾分凝重,就和聲說道,「世間男子多薄情,特別是這些風流才子。一肚子風花雪月。你三姐姐和阿蘿遇到的男人少,被哄騙了過去,我怎麼對得起呢?」
他沒說對不起誰。
阿妧卻覺得自己已經很擔心了。
「可不能遇人不淑啊。」她憂心忡忡地說道。
「可不是。」林唐就很虛偽地說道。
「只是如今我姐姐都是欣榮伯了,乃是御封的伯爵,往後也都是勛貴了,這多見幾個男人也是好的。」
林三公子很欣慰的時候,卻聽見小姑娘一下子就轉了口風,哼哼唧唧地說道,「一個不好,那就丟了再看另一個。反正男人麼,誰說女子一生就只能和一個男子交往呢?閱盡千帆,才知道什麼樣的男子合適自己,是不是?」她一副很開明的樣子,對林唐齜牙一笑。
林唐差點兒跳起來抽她。
「只是若男人很壞,拿和你姐姐之間的交往親昵做風流韻事流傳……」
「那就叫我姐姐帶兵滅了他唄。」阿妧就覺得如阿蘿這般有美貌有爵位還手裡頭有人兒的,莫非害怕一個男人?
合該男人要小心謹慎地待她姐姐才是。
她仰著小腦袋走了,得意地翹著自己的大尾巴,林唐氣得磨牙,只是在靖王的冷酷與侍衛大哥假笑的目光里,竟不敢動這妹妹一根狐狸毛兒的。
因他需要養傷,因此就住在了國公府里,雖素日裡表現得毫無徵兆,可是寧國公夫人去看出了幾分。這一日見阿妧在自己的身邊玩兒,她就忍不住笑著問道,「怎麼不去看你三哥了?」
最近阿妧常往林唐的房裡跑,大清早兒就出現,很晚才在林唐憋屈的目光里施施然地離開,也不在意別的,只要求她三哥給她多講講自家姐姐的英雄故事。哪怕林唐心裡再有點兒不懷好意的想法,只是日日夜夜重複那幾個故事,也忍不住要吐了。
他抽得掉頭髮,阿妧卻心滿意足,只覺得姐姐就在眼前。
「今天母親不是去誠王府說大哥哥和郡主成親的事兒?我是大哥哥的妹妹,一定要出席才能表達我對嫂子的在意和愛。」
阿妧今日穿得喜氣洋洋的,一身兒通紅的泛著霞光的小衣裳,腰間繫著美玉,頭上帶著火紅的紅寶鳳釵,鳳尾微顫,金光閃閃,紅寶璀璨,與明眸交映瀲灩生輝。她的小臉兒上還特意打了胭脂,比素日裡紅些,卻越發嬌艷起來。寧國公夫人見她紅紅火火的,就忍不住笑了。
「你也別總是鬧你三哥。他傷了,你也要多體諒他才是。」
「母親知道了?」阿妧就急忙問道。
寧國公是管家的主母,哪裡可能對林唐受傷一無所知,不過是不願戳破罷了。
若林唐願意知道,這幾個小輩何必又偷偷摸摸地請了靖王的軍醫入府。
「我沒想瞞著母親,只是覺得三哥哥這回受傷蹊蹺得很。」林唐越支支吾吾,阿妧就越知道這傷必定是有些內情。只是她本不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既然林唐不說,她就不問罷了。
且今日她也顧不上林唐了,見寧國公夫人也穿戴格外鄭重,寧國公穿了一件簇新的衣裳竟然還帥氣了些,大哥林珩不必多說,那生得眉眼俊秀溫煦,若春風流水一般,因就要娶從媳婦兒的緣故,清俊的臉上就生出幾分柔情。
阿妧就抓著林珩的衣擺,覺得自己捨不得極了。
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頭拽了拽她一根垂在背上的小辮子。
阿妧驚呼了一聲轉頭,果然就見二哥林琰正壞笑著躲在自己身後。
他一向喜歡欺負妹妹,從前把個胖糰子捅著小肚皮從一邊兒捅到另一邊兒,樂此不疲來的。待阿妧長大了,他就喜歡不是拽阿妧的小辮子,就是捅妹妹的後背一下什麼的,簡直還不及阿妧穩重。
他生得年少的心性,本就是生得英俊逼人,如今一笑越發容光濯濯,只令人覺得這世間一切的光輝都加注在這青年的身上。阿妧見他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就撲上來吭哧一口咬在林琰的手背兒上。
「壞!」
「怎麼,沒有七公主護著你,你就這點兒戰鬥力啊?」
小姑娘一口咬在林琰修長優美的手背上磨牙,卻硬是沒咬破,林二公子完全不懺悔此乃自己的皮太厚,只說是阿妧自己牙口兒不行。
阿妧瞪圓了眼睛。
等她回頭進宮,一定去七公主面前哭訴,到時候叫七公主給她報仇。
「你行了啊,天天沒有個做哥哥的樣子。」見林琰笑嘻嘻的,寧國公夫人一向寵愛他,嗔怪道,「也只有阿妧才這樣大度,不和你計較。只是今日是你大哥的大日子,你不許搗亂,知道了沒有?」
她唯恐林琰這胡作非為的性子壞了事兒,見林琰笑著應了,英俊精緻的下顎線條美麗,寧國公夫人就覺得這小子生得確實不錯,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從前在宮中七公主生母成妃在自己面前是如何和善親近的。
她心中一動,然而想到六皇子,到底女兒更叫她操心,因此就將此事揭過。
因一家人都齊全了,眾人一塊兒上了成國公府的馬車,往誠王府去了。
誠王府中門大開,格外鄭重。
誠王妃親自出了府門迎接,見林珩越發地俊秀,想到他如今在豫王面前格外受到信任重用,就越發地要露出笑容。
且想到這麼幾年林珩並未納妾室通房,一門心地等著元秀郡主,她的心中就越發感激了幾分,對寧國公夫人的笑也發自真心。她正笑著引了寧國公府的眾人往王府里去,卻見門口又出現了幾道身影,之後就見靖王從馬上跳下,大步流星徑直進了誠王府。
「怎麼哪兒都有你?」誠王妃如今最不樂意看見的就是靖王,頓時無奈地問道。
靖王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聲。
「我過來看看。」
「看什麼?」
「林珩是本王表兄,莫非今日本王來不得?」見林珩笑著對自己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收斂,靖王就哼了一聲看著誠王妃耿直地問道,「婆家人,不是來的越多越重視元秀?我這樣重視元秀,王嬸本該開心才是。」
他見阿妧今日穿戴格外與眾不同,滿身大紅映襯著雪白的小臉兒,如同雪裡紅梅一般嬌艷俊俏,頓了頓,就慢吞吞地轉移了目光沉聲說道,「作為阿琰表哥,我得順便教教元秀,怎麼給阿琰當牛做馬,做個稱職的大嫂。」
「哈?」林二公子頓時茫然了。
原來在他表哥心裡,二公子這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