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的話,讓我眼皮直跳,眼睛盯著靠在牆上昏睡過去的沈青臨,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是不是真的沈青臨?」
玄之沒有回答我,站起身來去檢查他的臉,手摸,銀針什麼都用上了。
我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心突突的跳著,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玄之抬起頭看向我:「鑑於黑巫族有蠱蟲可以讓一個人改變面容,他現在體內的蠱蟲又是無數隻,我無法判斷他體內有沒有改變面容的蟲子。」
「因此,我也無法斷定眼前這位是不是真的三皇子沈青臨,但我可以斷定的是,他命不久矣了。」
不管他是誰,聽到命不久矣幾個字,我的腿一軟,向後踉蹌了兩步:「命不久矣,大概能活多久?」
玄之道:「用藥壓制,沒有意外,大約三年,稍微有一點意外,隨時隨地都可亡。」
「他體內的名貴藥材和蠱蟲達到詭異的平衡,目前他除了虛弱一些,身體無恙,大約三五九個月能活。」
我穩了穩心神,呼出一口濁氣:「你把藥留給我,把他弄醒,你先行離開一下。」
玄之眯著眼睛審視著我:「福主,你想讓他變成你的刀刃,替你……」
我伸出食指做出噤聲的動作虛出聲音:「玄之,有道是天機不可泄露,泄露了要遭天譴。」
「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了,你掐指會算,應該知道我進入皇宮,皇上跟我說了什麼。」
他掐指會算,我什麼都不是,所以我只有孤注一擲,努力的保全我自己和我孩子的命。
玄之一怔,「我不知道皇上跟你說了什麼,我只知道你別做傻事,你的路還很長,你不會……」
我揚起嘴角,再一次打斷他:「玄之,你什麼都知道,你什麼都明白,我沒有退路了,無論往哪裡走,都是死路一條。」
「你若真的為了我好,你就應該給我提供便利,支持我,而不是在這裡阻止我。」
玄之眼中浮現頹敗之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姜回,你既已決定,我便捨命陪你。」
「但你要記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達成所願,你心想事成,你……」
「沒事了,這是藥,你拿著給他吃,可以讓他體內的蟲子和藥達到一個平衡,可以讓他活得久點。」
「你的抽屜里我放了很多信號筒,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發兩個信號筒找我。」
我對他斂去了一身的刺:「我知道了,謝謝你,玄之,我也希望你心中所想,心中所念,皆達成。」
玄之苦笑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轉身從窗戶離開,順便把窗戶關上了。
我望著那緊閉的窗子,在想他未完的話是什麼,但想不出來是什麼。
我坐在床邊等沈青臨醒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悠悠轉醒,目光觸及到我猛然坐直身體,眼神凌厲冰冷:「姜回,你讓玄之下毒令我昏迷?」
我像個沒事人似的,替他掩了一下蓋在腿上的被子:「沈青臨,你是沈青臨麼?」
沈青臨一愣,脫口而出:「我當然是沈青臨,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我撩起眼皮看向他:「你是沈青臨,可沈青臨從來不會質疑我,從來不會懷疑我。」
「他的眼中全是我,無論我做什麼,他都無條件的信任我,都覺得我是為了他好,為了我們好。」
沈青臨眼中閃過慌亂,抓住我的手,著急忙慌的解釋:「姜回,我真的是沈青臨,我在皇宮待久了,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非常信任你,可我又害怕我不在你身邊的這些日子,有人把你蠱惑了。」
「姜回,我沒有親人,我只有你,只有兒子兩個親人,對不起,我讓你害怕,我讓你提心弔膽了。」
我另外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神情悲切的說道:「沈青臨,我沒有時間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我都沒有時間了。」
沈青臨臉色一變:「什麼意思,什麼叫你沒有時間了,你怎麼了?」
「你是我的側妃,誰敢動你,你跟我說,我一定跟他拼命。」
相比他的著急,我平靜極了:「沈青臨,你跟他拼不了命,在宮裡你問我,皇上跟我說了什麼,我沒有跟你講。」
「現在我告訴你皇上跟我說了什麼,皇上說,他要立你為儲君,繼承他的大統,但你不能有我這樣滿身污點的妻子。」
「你需要名門嫡女,所以我和我的兒子必須要死,給名門嫡女讓路,只有我們死了,只有我們死了,他才能冊封你為皇太子……」
沈青臨不等我把話說完一把摟住了我,把我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姜回,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足夠了,我不當什麼皇太子,也不要大晉。」
「我進宮,我去跟父皇說,我們一家三口去邊關,我們去邊關離京城遠遠的。」
我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如鼓雷般的心跳,感受著他起伏的胸膛,應著急粗重的氣息。
我張口無比冷靜道:「沈青臨,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皇上要做的事情,沒有一個人能阻止。」
「就像他欺負了我娘,又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把她做成人彘,送給鎮國親王府,在由鎮國親王府的人送到最熱鬧的大街上,供人觀看一樣。」
「哦,忘了說,我爹也是他殺死的……」
沈青臨聲音陡然一啞一小,貼著我的耳朵,小聲的說道:「不,姜回,你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