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負聽到我的話,剛欲開口,胡允汐邊跌跌撞撞的走向他,邊用手指著我:「九負表哥,她胡說,三皇子體內的蠱蟲我解掉了,你親眼所見的。」
「在此之前你也看到三皇子來鳳家對我凶神惡煞,押著我去道歉,我想著這件事情終歸是我的錯,我認識到錯誤。」
「我沒讓你跟著,就跟三皇子一起回到了三皇子府上,我整整磕了十個頭向她認錯,她現在又來誣陷我沒有把三皇子體內的蠱蟲解掉。」
「九負表哥,姜回,她是故意的,她不想事情就這樣算了,想讓我死,故意找茬,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鳳九負在她走近自己時,因她的身體搖晃,伸手攙扶了她,穩住了她的身形。
胡允汐通紅的雙眼,眼淚汪汪,滿臉委屈,昂頭望著鳳九負。
她這個樣子,若我不是她的敵人,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會覺得她柔弱可信,需要捧在手心裡,放在心尖尖上。
鳳九負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向我,我與他坦然對視,卻又滿滿諷刺。
片刻過後,他頭一次沒有質問我,而是問胡允汐:「允汐,你敢用你得不到今生所愛,嫁不得你心目中如意郎君對天發誓,你口中所言,句句屬實?」
胡允汐瞳孔一緊,眼中閃過愕然,隨即先發制人甩開鳳九負,指責他,質問他:「九負表哥,我是你的親表妹,我外祖父家和你家是三代嫡親,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的信口雌黃誣陷,你都不願意相信我?」
鳳九負鬆開了攙扶著她的手,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胡允汐,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你之前做的種種讓我不相信。」
「誓言很簡單,不過得不到今生所愛,得不到你想嫁的如意郎君,你卻推三阻四,說明什麼?」
胡允汐迫不及待的接話,生怕鳳九負誤會了她一樣,張口就威脅他:「說明我想讓你相信我,你是我的表哥,是我在這京城唯一的親人,你若不相信我,我還不如一死了之!」
鳳九負眉頭一擰,面無表情,伸手指向鳳家門口的柱子:「胡允汐,你若真的把三皇子體內的蠱蟲解掉,為什麼三言兩語的誓言都不願意說,還用死來威脅我?」
「好,你想一死了之,就往鳳家門口的柱子上撞,我給你收屍,帶著你的棺槨,親自去告知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和父母!」
胡允汐渾身一緊,踉蹌後退兩步,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叭叭地往下落:「九負表哥,你明知道我喜歡三皇子,你還讓我發這麼毒的誓言,我肯定不發。」
「我愛他,我想得到他,我想和他長命百歲,不想他因為我的誓言,有什麼三長兩短……」
鳳九負冷冷的打斷了她:「也就是說,三皇子側妃口中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虛言。」
胡允汐瞳孔一緊,無所遁形,破罐子破摔:「是,我是把他身上的蠱蟲解掉,又給他身上下了新的蠱蟲,那又怎樣?」
「他現在愛的是我,不是姜回,姜回想要重新奪回他,除非我死了,不然絕對不可能。」
鳳九負臉色鐵青:「好好好,胡允汐,為了一個男人,你可以置鳳家和胡家九族不存在。」
「你既無情,那我就無義,來人,給她灌……」
鳳九負話還未說完,一聲響亮的口哨聲響起,胡允汐捂著肚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了起來。
口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胡允汐隨著口哨的響亮捂著肚子,痛苦的滿地打滾。
鳳九負順著口哨的聲音望向禾苗:「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禾苗口哨聲戛然而止,沖他齜牙咧嘴燦爛一笑:「鳳大人,令表妹下蠱蟲害三皇子,讓我們家小姐傷心,我這個當下人的,心疼我們家小姐,就依葫蘆畫瓢,學著你表妹一樣,在她肚子裡放了一個小小的蠱蟲!」
「你表妹不欺我們,蠱蟲果然很聽話,進了她的肚子,聽到我的口哨號令,就在她肚子裡東一嘴子西一嘴子,吃著她的五臟六腑。」
鳳九負深深的壓了一口氣,保持著該有的風度和客氣:「三皇子側妃,一切都是我表妹的過錯,還請你手下留情,饒過她一命!」
他教訓他的家人歸教訓他的家人,永遠在緊要關頭保證他家人的性命。
哪怕他的家人會連累他的九族,他也仗著是大晉第一世家厚重的底蘊,來保全她們。
我走向前:「鳳大人,皇上親自下令,讓你表妹解了三皇子體內的蠱蟲。」
「你表妹解了之後又下蟲,這對皇上來說就是抗旨不遵,是,你鳳家是第一世家,有能耐讓皇上給你三分顏面,但是,抗旨不遵,皇上殺不了你,還殺不了她?」
「你這樣縱容,皇上殺了她之後,還會一心一意器重你,讓你鳳家屹立不倒?」
鳳家是大晉第一世家,皇上器重他們家也不假,天子威嚴,不容挑釁。
他們家現在挑釁了,皇上也許一時之間拿他們家無可奈何,但不可能一直拿他們家無可奈何。
一個強大的家族一旦和君王離了心,負面也只是在早晚的事。
鳳九負這麼聰明不可能不懂,現在我就讓他選擇,我要讓他自己親手殺了胡允汐。
我見鳳九負不吱聲,撂下話來:「鳳大人,現在給你一個選擇,要麼你自己殺了她,要麼我把她拎給皇上,讓皇上處置她。」
鳳九負望著我目光閃閃,「我帶她去重新給三皇子解蠱!」
我嘲弄出聲:「鳳大人,我不相信你,你們兄妹二人在我面前,沒有任何信譽可言。」
「三皇子體內的蠱蟲可以不解,三皇子可以不愛我,但是你表妹胡允汐必須死。」
「她若不死。」我聲音陡然變小,對鳳九負宣戰道:「她若不死,你的二姐,三姐,四姐,或者在外省的五姐六姐和七姐八姐,總歸要死一兩個。」
「姜……」
我打斷他:「我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得寸進尺,不要機會,那就別怪我了。」
他不是喜歡偏袒他的家人嗎?
我現在倒要看看表妹和親姐他選擇什麼?
鳳九負手指圈握成拳,看了我良久,方道:「給我兩日時間。」
我嘴角一揚:「好啊,你帶她進去吧。」
鳳九負眉頭皺著看我,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相信就對了。
他彎腰去攙扶胡允汐眼中閃過狐疑回到了鳳家。
他們剛走進鳳家,禾苗就拿了盆拿了棍,噼里啪啦敲了起來。
我挺著肚子站在了鳳家大門口的台階下,棍敲盆的聲音太過響亮,讓鳳家的左鄰右舍以及路上行人紛紛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這這是三皇子側妃,她挺著個大肚子在鳳家做什麼?」
「三皇子側妃,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她為三皇子祈福都是跪著去的,三皇子在銀川,聽說她把大量的藥材和棉衣往那邊運,才讓三皇子凱旋。」
「鳳家也是,妄為第一大族,一個表小姐都能對三皇子下蠱,著實厲害的緊。」
「小聲一些,鳳家,三皇子,都不是我們這些人該討論的,別回頭讓他們聽見,我們的小命不保。」
「哦哦哦,兄台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可是,三皇子側妃挺著一個大肚子,站在鳳家門口,若說沒有什麼事情,也是說不過去。」
討論著有膽大的人揚著聲音問我:「三皇子側妃,您挺著這麼大的肚子不回去休息,在這裡做什麼?」
我見鳳九負被吵鬧聲弄出來,揚著聲音就道:「各位,我是三皇子側妃,姜回,今日敲門,引各位前來,希望各位給我做個見證。」
「皇上口喻命鳳家表小姐解三皇子體內的蠱蟲,鳳家表小姐陽奉陰違……」
鳳九負出言制止我:「三皇子側妃,請謹言慎行。」
我對他的話充耳未聞,聲音越發的大:「鳳家表小姐陽奉陰違,今日上午來到三皇子府,當著我的面和鳳大人的面解掉三皇子體內的蠱蟲,又對三皇子下蟲。」
「被我抓住,我把人押了過來,鳳家表小姐也當著鳳大人的面承認了,鳳大人卻包庇她,不把她送進宮裡,也不把她送進大理寺,更不把她送進刑部,企圖把她關在家裡矇混過關。」
「我無法抓鳳家表小姐胡允汐進宮,只能行此辦法,還請各位做個見證,回頭若有人問起,能替我說幾句話,我真的不能失去三皇子。」
瞧熱鬧的百姓們聽後,看著鳳九負的眼神都變了,對於他們而言,他是公平公正的大理寺卿。
現在他公然為了自己的親表妹有違法度,這樣的大理寺卿可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大理寺卿。
鳳九負面色沉沉,腰杆筆直,迎著眾人的目光,對我拱手行禮道:「三皇子側妃,你說給我三日的時間。」
我耍著無賴的反問道:「我何時說過,三皇子是大晉的英雄,曾經和沈知安元帥殺退敵國入侵,又在前不久在銀川剿匪成功,我身為他的側妃,我豈能置他的健康不顧,明知他中蠱,卻還要給你三日時間?」
鳳九負氣的胸口微微起伏,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我:「好,既然我表妹犯錯,她就該待在她該待的地方,我現在就把她送入宮廷之中,任憑皇上發落。」
我讓出位置:「我與你一起。」
鳳九負眼睛眯了眯,甩袖重新進入鳳家。
我瞧了禾苗一眼,禾苗快速的跑到馬車,跟我的隨護低語了幾聲。
隨護聽完立馬就跑了,跑回姜家,去找我爹,去告知我爹,不是我想搞事,是胡允汐在不斷的挑釁我。
我為了我自己的地位,為了我肚子裡孩子安全,我必須要弄死她,不弄死她我心頭難安。
狼狽的胡允汐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被鳳九負揪了出來,上了鳳家的馬車。
我的馬車走在前面,鳳家的馬車跟在我後面,有不少好事看熱鬧的百姓結伴同行,跟在我們的身後浩浩蕩蕩的。
我走的不快,明明一個半時辰的路,我用了兩個時辰,到達皇宮門口已經夕陽西下。
我和鳳九負帶著胡允汐正準備進宮時,宮門口出現了上元宮的小太監。
小太監長得喜慶,行為舉止圓滑,見到我和鳳九負給我們行禮,笑眯眯的說道:「二位,外面發生的事情,皇上一清二楚,天晚了,上元宮還有其他大臣,皇上不見二位。」
「不過,皇上有口諭,鳳大人,皇上說,三皇子是龍子,龍子又要有什麼三長兩短,無論是誰,都得償命!」
「皇上還有口諭,鳳大人,大理寺被你管的不錯,但是令妹著實膽大包天,手欠,砍下右手,由咱家帶入宮中即可。」
胡允汐聞言雙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整個人嚇昏死了過去。
皇上口諭,沒有胡允汐的命,只要她一隻手,鳳九負管妹無方,不敢求情,只得躬身應道:「是,勞煩公公回稟皇上,臣謹遵皇上口諭。」
「好好好,咱家一定回稟皇上!」小太監笑的應完聲,看向我:「三皇子側妃,皇上口諭,你懷孕七個月,理當以肚子裡的孩子為主,無論三皇子的正妃是誰,都不會是鳳家表小姐胡允汐。」
皇上絕了胡允汐的路,讓鳳九負親自砍了她的右手,以示懲戒,順便賣了面子給鳳家。
不得不說第一世家大族面子就是好用,胡允汐如此違背聖意,僅僅砍一隻手而已。
小太監對我說完口諭,從袖籠處掏出一把匕首,遞給鳳九負:「鳳大人,咱家口諭也說完了,還請你砍下令表妹的右手,咱家好拿去向皇上復命。」
鳳九負手指微顫,接下匕首,他清楚的知道,胡允汐這一輩子完了,沒了一隻手,無論在誰家,都不會讓她做兒媳,她都嫁不了人了。
小太監見他接過匕首,規勸我:「三皇子側妃,您懷了身孕,還是躲遠一些,免得鮮血濺到身上,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