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我爹的話,聲音一壓,低聲的詢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爹,皇后那邊也有你的人?」
我爹眼皮一撩:「皇宮有我的人,皇后身邊沒有我的人。」
我心頭一震,疑惑的問道:「皇后身邊沒您的人,那這個往夕夫人臉上潑熱飯食的人是誰?」
我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可以是任何人!」
我眉頭狠狠的一皺,望著我爹,腦子迅速的轉了起來,不確定的問道:「您的意思是,送熱飯食往夕夫人臉上潑的人不是皇后的宮女,只是一個穿著宮女裝的宮女借著皇后之名過去的人。」
「她把熱飯食潑在夕夫人臉上,只要夕夫人認定她是皇后的宮女就行。」
我爹模稜兩可,把話重新撂給我:「是也不是,再猜!」
他讓我再猜,我默了一下道:「熱飯食是真的,送飯的宮女是真的,但是對著她潑飯食的宮女是假的。」
我爹嘴角的弧度微微拉大:「對,皇后失去一個兒子,在悲傷之餘惦念著她沒有腳的妹妹,是否吃飽喝好,下面的人是否伺候妥當,會不會凍著,便讓人送去熱湯飯食,順便瞧瞧。」
「送去的人,從最前面的龍輦走到夕夫人那邊是有一定距離的,途中肚子疼受不了,尋一個地方如廁,便有另外一個穿著宮裝的宮女出現,說也是皇后不放心讓她後過來的,就端走吃食送給夕夫人。」
「把吃食送過去,伺候夕夫人吃喝的時候,逝她不備把一碗滾燙的熱飯食潑向她,在與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離開,隱入黑暗,褪去偽裝,換掉衣裳,融入我們之中。」
「潑熱湯的那位,可以是宮女,可以是太監,可以是侍衛,也可以是別人的丫鬟婆子。」
我眼睛一亮道:「如此一來,夕夫人就會認為皇后覺得她的一隻腳沒了,是一個殘缺沒用的人,就容不得她,把她毀容,讓她藏在侯府不要出來,免得丟人現眼。」
「而夕夫人在明知這件事情是皇后所為,也絕不會去和皇后直接叫板對峙,她會忍氣吞聲,心中怨恨,伺機而動!」
我爹點了點頭:「是的,她不去找皇后,不去叫板皇后,就等於沒有任何求證的情況下,就把這件事情算在皇后的頭上,隨著時間的流逝,證據就會消失。」
「隨著她的臉好不了,她就會在心裡默默的怨恨著皇后,皇后就算知道她臉被毀了,也不會去想,是自己派人送的熱湯食所為,她會一如既往的對他好!」
「而夕夫人就會把皇后對她所有的好,當成有目的,有算計,想要她死的好。」
我聽完我爹的算計,笑著喝彩:「爹爹好算計,女兒的算計跟爹爹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堪一擊。」
我爹嘴角一斂:「不,姜回,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只不過你是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樣拋頭露面而局限了你。」
「你若是男子,可以在外酒樓茶肆花街柳巷隨便溜達,你會做的比我還好!」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爹,沒有你給我收尾,我有十條命都不夠鳳九負惦記的。」
我爹眸子一眯:「就算沒有我收尾,鳳九負也不會殺你,你是他生命里的異端,當他第一次對你動殺意沒把你殺了,以後就不會殺你。」
我表示質疑:「真的嗎?」
我爹點頭:「真的!」
我緩緩一笑:「爹說的我就相信,我相信爹,我現在去看看夕夫人。」
我爹叮囑我:「女子悅己者容,一個女子毀的容,是很傷心的事情,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我笑容不減:「知道了,爹!」
我離開我爹的馬車,禾苗在下面等著我,我借她的手,下了馬車。
夕夫人那邊慘叫一聲,引起了眾多人下馬車駐足觀望,小聲議論:「夕夫人叫的如此悽厲,痛楚,莫不是傷口裂開了,疼的受不了了?」
「好好一個女子,沒了一隻腳,就變成了一個殘疾可憐人,就算身份再尊貴,也會受人異樣。」
「小聲一些,小聲一些,她是皇后的妹妹,皇太子的姨娘,身份尊貴誰敢在她面前放肆?」
「就是就是,皇后可是出了名的護短,尤其是護她這個妹妹,生怕被別人欺了去,誰敢動她,誰敢說她,皇后若是知道,第一個不答應。」
「你們說,夕夫人叫的那麼大聲,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
我聽到說話的人的聲音,看過去,和顏悅色的問道:「我去瞧瞧,你們誰要跟我一起嗎?」
說要不要過去瞧瞧,被我一問都退縮了:「不了不了,三皇子側妃,您與夕夫人走的近,您過去我們就不過去了。」
「是啊,你與她走的近,她有什么小話都告訴你,我們去傻站著,不好看。」
「等回到京城,我們備好厚禮,遞上拜帖,在正式拜訪她,看她,才好看。」
個個都是人精,怕夕夫人因為腳沒了,脾氣不好,過去觸她霉頭,被她亂打亂罵就算了,要是被她記恨起來,那就等同於被皇后記恨。
都是在京城抬頭不見低頭見,寧可什麼都不做不得罪任何人,也不能順杆的上架自己去找人得罪。
我點點頭:「好,各位不去,我也不勉強各位,我就自己過去瞧瞧。」
「天寒地凍的,各位用一些熱飯食,早些休息,明日起早還要趕路呢!」
眾人面帶呵呵笑:「是是是,多謝提醒,雪未融化,你懷了身子,也小心些。」
「我們就不耽誤你了,你速去速回,也要多休息才好。」
都是虛偽的人,擅長虛偽關心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和平相處都好。
我在禾苗攙扶之下,來到了夕夫人巨大的馬車前。
伺候夕夫人婆子丫鬟個個在火光的照射之下,臉色慘白,瑟瑟發抖,見到我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三皇子側妃娘娘,我家夫人被熱湯食燙傷臉,大發脾氣,見人就砍就打,求求您去看看,為奴婢們說幾句好話!」
「三皇子側妃娘娘,您幫奴婢們勸勸夫人,讓我們去尋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
我聲音一沉:「你家夫人被熱湯時燙傷了臉,你們一個二個站在外面,非得等她發話再去尋太醫?」
丫鬟婆子忙道:「三皇子側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我們家夫人說了,我們只能聽她的,她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若有違背,把我們連同我們的家人通通發賣!」
「我們知道之前擅自做主,讓夫人生氣了,現在我們不敢了,什麼都謹聽夫人言,夫人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伺候這些皇親國戚,就是提心弔膽,太聰明不好,不聰明也不好。
我道:「你們現在去把何太醫起來,就說你們的夫人腿突然疼起來。」
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輕舉妄動,「三皇子側妃娘娘,您還是先進去問一下我家夫人,我家夫人……」
我聲音冷了兩分,打斷她:「不用問你家夫人,你們現在就去,快去。」
丫鬟婆子身體瑟縮了一下,在我的目光注視之下,矛盾糾結了許久,轉身去找太醫去了。
我在她們一個人走後,敲了敲車廂,聲音溫柔的詢問:「姨姨,我是姜回,我現在上來了。」
裡面沒有傳來聲音,禾苗擔心我,她率先上的,在上面拉著我上去。
我上去之後,打開了馬車廂門,彎腰走進去,就看見夕夫人手捂著臉,緊緊的靠在車壁上,被子上滿是狼藉。
我假裝關心快步走過去:「姨姨,您這是怎麼了,禾苗快倒水,快收拾。」
馬車廂里很大,一應日常東西都有,禾苗找出盆,倒了水,提醒我:「小姐,夕夫人臉好像被燙傷了,需要冷水擦拭,回頭再用雪敷,會好一些。」
我接過她擰過的帕子:「我知道,你快把被子收拾收拾,到外面去尋一些乾淨沒有踩踏過的雪。」
禾苗哎了一聲,袖子一擼,把被子一卷,抱下馬車。
我湊近夕夫人,她的手死死的捂著臉,頭髮上也沾了些飯食,整個人身上瀰漫著一股飯味。
我哄著她:「姨姨,你別害怕,你的臉沒事兒,我先給你擦一擦,再敷一些雪,沒事兒的。」
夕夫人雙眼發紅,看著我:「姜回,我現在露出來的肌膚,是不是都紅了,長泡了?」
我連忙道:「沒有沒有,只有一點紅,沒有長泡。」
夕夫人眼睛一亮:「真的嗎?」
我向她保證:「真的,我不騙你!」
夕夫人慢慢把捂著她臉的手放下:「那我的臉呢,我的臉有沒有長出泡來?」
我望著她的臉瞳孔微縮,她的兩個臉頰上布滿了小水泡,通紅通紅的。
夕夫人見我不吱聲,欲把手重新放到臉上,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姨姨,你的臉頰有些紅,長了些水泡。」
「我瞧著不像燙傷,倒像借燙傷之名,被別人下了毒故意要毀了你的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