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街頭霓虹閃爍燈光迷離,孟筂忍不住的握了握他厚實的手掌,說:「我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消遣,唔,反正挺無趣的,散散步就行。」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並不在乎幹什麼,哪怕只是什麼都不做的坐著。
沈子業笑笑,應了一句好。
兩人沿著人行道慢慢的走著,這樣的約會對沈子業來說大概既幼稚又浪費時間,走了沒多遠他就看了看時間,說道:「回去吧。」
他回停車場去取車,不知道是誰打來了電話,他示意孟筂上車,自己在一旁接起了電話來。他這個電話有點兒久,停車場裡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眉頭微微的蹙著,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之中有些冷漠。
十幾分鐘後他才結束了通話,拉開車門上了車。
孟筂在他打電話的這會兒了想起了覃鍾渝的說的話來,心裡不由生起了些擔憂來,她看向了沈子業,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覃阿姨,她沒有找你麻煩吧?」
沈子業正在系安全帶,聽到她的話動作頓了頓,平淡的說了句沒有。
孟筂點點頭,他很快系好安全帶,在孟筂以為他會發動車子時他抬頭看向了她,微皺著的眉頭顯得有些煩惱,說道:「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說一下,我對沈家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你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他們。最重要的事,不要試圖摻和我和他們之間的事。」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孟筂呆了一下,想解釋點兒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解釋,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沈子業不再說話,發動了車子。
孟筂其實從未想過要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她不過是擔心他的安危罷了。她在他們之間事為難的,做不到幫誰傷害誰,也只有置身事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但沈子業已經沒有了約會的心思,並未問孟筂的意見,開車將她送回了學校。她在車上時試圖說點兒什麼緩解氣氛,但沈子業似是沒有了說話的欲望,她說什麼他都只簡單的嗯或是點頭,最後她只得默默的閉了嘴。
沈家人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孟筂其實早該意識到的,只是前幾次提起時他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所以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像他那麼驕傲自負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她善意的幫忙,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話。
孟筂最近的狀態都不是很好,那天同沈子業分別回到宿舍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冒了,起先只是有點兒咳嗽,但沒想到兩天後咳嗽加劇還發起了燒,她躺在床上懨懨的起不來,儘管一再表示自己沒事,還是被杜薇若拖去了醫院。
她差點兒拖成了肺炎,醫生檢查之後讓輸液。杜薇若一直跑上跑下的陪著她,兩人是請假出來的,孟筂不願意耽擱她,在輸上液就趕她先回學校,說待會兒輸完液她會自己回去。
杜薇若下午有事,確定她自己能應付過來後便先回了學校。她走後孟筂變得孤零零的,呆呆的看著透明的藥水,腦子裡昏昏糊糊的很想睡覺,她閉上了眼睛。
她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就連藥水輸完都不知道,好在有護士及時的過來,才沒有回血。護士將她叫醒,詢問得知沒有陪護的人,讓她別睡,自己注意藥水,護士站忙,不可能時時刻刻的注意到她。
孟筂訕訕的,應了下來,好在睡過一覺後沒那麼困了。她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呆呆的看著沈子業的號碼。
那天分別後兩人就沒再聯繫過,她幾次想給他打電話也都沒有打。她雖是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兩人之間的這種相處並不正常。
室友們在談戀愛時都是甜甜蜜蜜的,當然也有吵架的時候,但很快就會和好。幾乎不會出現像她那麼被晾著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打破這僵局,一時垂頭喪氣。
大概是因為生病脆弱的緣故,她還是沒能忍住給沈子業發了簡訊,詢問他是不是在忙。但一直等到輸完液,沈子業都沒有任何回復。
她沒有等來沈子業,但卻等來了沈延習。她輸完液拔針正要離開時,他就匆匆的趕了過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杜薇若給他打了電話。
「你怎麼來了,我沒事,就一點兒小感冒。」孟筂沒什麼精神。
「生病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逞什麼強?」沈延習責備道,「都快成肺炎了還說沒事?你是鐵人嗎?」
孟筂乾笑了一聲,說:「沒那麼嚴重好不好,醫生說輸兩天液就沒事了。」
沈延習不聽她的話,訓道:「生病了就趕緊上醫院,拖著幹什麼,非要吃些苦頭才高興是吧?」
孟筂乖乖的聽著他訓,等著下樓聽他要帶自己回他家時,她馬上就拒絕了,說道:「我真沒事,你不用擔心,我自己回照顧好自己。」
她倔強得很,沈延習拿她沒辦法,摸了她的額頭見燒已經退了,只得將她送回學校。她早上到這會兒還沒吃東西,他給她打包了粥買了些零食送回宿舍,讓她要是不舒服就給他打電話,這才不放心的離開。
孟筂輸了五天的液咳嗽才好了些,沈延習忙,開始兩天送她過來陪著她,後邊兒他見她在醫院也沒歇著便不讓他過來,說自己能應付。
輸完最後一天的藥,她去醫生那兒做了複查,又去排隊取藥才離開醫院。站在路邊攔車,但半天都沒有一輛車過來。她正猶豫著是否要到前面的路口去,一輛車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孟小姐?」
孟筂茫然的看向車中,隔了會兒才想起車中的人是沈子業的助理,她見過他一次的。她同人打了招呼,說了句你好。
齊明修笑笑,說道:「你去哪兒,我送你吧,現在不太好打車。」
「謝謝,不用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齊明修就已經下車替她拉開了車門。看著她手中拎著的藥,問道:「你是到醫院裡來嗎?」
孟筂無法再拒絕,坐進了車裡,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齊明修未再說話,發動了車子。兩人幾乎沒有交流,待到到了學校,孟筂再三的向他道謝這才回了學校。
孟筂在傍晚時就接到了沈子業的電話,他幾乎從未主動給她打過電話過,她知道可能是齊明修同他說了什麼,呆了片刻急急的接起電話來,喂了一聲。
「你今天去醫院了?」沈子業開口問道。
孟筂嗯了一聲,說:「有點兒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沈子業在電話那邊嘆息了一聲,說道:「出來吧,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孟筂愣了一下,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委屈。她自然做不到賭氣不見他,很快便換了衣服匆匆的往外邊兒去了。
沈子業的車停在不顯眼的邊兒上,見她出來便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孟筂快步走過去,還沒問他怎麼過來了,他就說道:「上車。」
孟筂猶豫了起來,但知道站在這兒會引人注意,還是上了車。
她以為沈子業只是說幾句話,誰知道她上車後他就讓她繫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孟筂不知道他要去哪兒,小聲的說道:「我明天還有課。」
「你有精神上課嗎?」沈子業看了她一眼。
她的確沒精神上課,這幾天格外的嗜睡,她每天從醫院回學校通常都是呼呼大睡,就連吃飯也是杜薇若給她帶。
孟筂沒說話了。
「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沈子業問道。
小姑娘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一張小臉蒼白沒有血色,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一點兒精神也沒有,全無平常的精怪活潑。
沈子業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要是沒有同家裡鬧矛盾,她恐怕早就回家養著了,也不會孤零零的獨自一人去醫院,更不會在冰冷的宿舍里躺著了。
「小感冒,沒什麼好說的。」孟筂回答。
沈子業沒再說話,讓她不舒服就閉上眼睛休息,便專心致志的開起了車來。
他直接將她帶回了住所,已經晚了他沒再叫鐘點工過來,叫了清淡的外賣。孟筂卻完全沒有平常的好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去沙發上躺著去了。
她有心想同沈子業說會兒話,但整個人困得很,躺在沙發上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沈子業在打電話,但很快那聲音便漸漸的遠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睡得並不太好,沒睡多久就被魘住了。她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裡,夢到了奶奶,她拎了溫熱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心疼的叫她囡囡。
孟筂的眼淚從眼角滾落出來,委屈的叫著奶奶,撲入老太太的懷中。只是等她撲過去時老太太的身影卻突然就消失了,她著急的叫著奶奶,一下子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沈子業正關切的看著她,問道:「怎麼,做噩夢了?」
她目中有驚惶有傷悲,沈子業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是冰冰涼的,一點兒溫度也沒有。
夢到老太太怎麼算是做噩夢,孟筂搖搖頭,說了句沒有,問道:「幾點了?」
她其實也不過才睡了半個小時,但卻再也睡不著了。
因為她生著病的緣故,沈子業格外的仔細,擰了熱毛巾給她捂手擦臉。孟筂還處於驚惶悲傷中,忍不住抱住他,將臉埋入他的懷中。
沈子業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索性將她擁在懷裡。她的身體同樣是冰涼的,也難怪會睡不好。
孟筂的感冒雖是好了起來,但沈子業卻沒讓她回到學校去。他雖是有事兒要忙,但卻叫來了鐘點工,燉了各種湯給孟筂補身體。說她手腳冰涼是氣血不足,就得好好補補。
其實每年只要冷起來,陳阿姨都會燉各種湯,只是她今年拒絕再回去。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幹什麼,也逃避著不願再見到她父親。她無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為,更沒辦法原諒他竟然還想讓她接受小三同她的孩子。
她甚至不願意去想他將她和她母親當成什麼了,當成了他的依附品了嗎?所以才會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覺得她可以受他的安排,按照他所想的生活。
她的母親大好的年華都留在了郊外的別墅里,她又怎麼能做到無視她的感受,同仇人狂歡?
沈子業並不喜歡聒噪,請的阿姨也謹慎話少,從不問兩人之間的關係。她每天過來買菜做一日三餐,傍晚收拾好就離開。
沈子業白天上班,通常是傍晚回來。儘管孟筂有許多話要說,但兩人之間的交流並不多,都是各做各的事兒。孟筂看書或是查資料,他則是處理工作。偶爾兩人也會一起看電影,這是孟筂最期待的時刻了,她可以賴在他的懷裡,貪婪的感受著他的體溫,汲取著屬於他的味道。
但她發現,除了擁抱之外兩人就沒有別的親密舉動了。兩人在一起那麼久,他從沒吻過她。她雖是不諳情事的少女,但也沒少接受宿舍里戀愛舍友的科普,杜薇若尤其大膽直白,說一個男人對你沒有衝動,不是生理有問題就是對你沒興趣。
而她發現,沈子業就對她沒有衝動。他將她抱在懷裡,偶爾電影裡會有親密的情節,但他都是面不改色正襟危坐,更別提說有衝動什麼的了。
她氣餒,想大膽的學著電影裡去吻他,但到底鼓不起勇氣來,更做不到像杜薇若說的去引誘。直到他出差她回學校兩人之間的關係都未更親密。
天氣冷了起來,而孟筂冷天的衣服都還在家裡。她磨蹭著不肯回去拿,直到看了天氣預報說近期有一場寒流,她這才打算回去。
但還沒等她回去,她父親就先打了電話來。她沒有接也沒有回覆,不久後家裡陳阿姨就給她打了電話,說天冷了要給她送衣服過來。
大概誰也想不到她竟真的不肯再回去,陳阿姨同她說話時小心翼翼的,一點兒也不敢提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