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四叔騙了我們,鬼迷心竅信了那老頭的邪,但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之前對我們也都不錯。♜🍪 ♗😈
我看四叔也實在是可憐,老婆孩子都沒了,就剩下一個女兒也好幾年都不回家,就問四叔跟不跟我們走。
四叔抬起頭,滿面死灰,眼睛裡全是淚,整個人都傻了。
「強子,我這麼騙你們,還差點害死你,你不怪我?」
「怪你有什麼用,你也是被人利用了,再說,事情都結束了,我還能把你怎麼樣?把你也推到水裡嗎?」
我說著就要把他攙扶起來,四叔卻推開了我。
他滿眼愧疚地看著我,然後就是更深的絕望,我從沒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過這麼悲切的神情。
四叔苦笑,笑著笑著就哭了,然後低下頭,嘶啞著嗓子說:「你們都回去吧,不用管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時小雪站出來,板著臉,冷冰冰地對四叔說:
「你就別倔了,跟我們先回去,等把王月的事情解決完,一起回鎮子,我們有車,把你捎回去吧。」
本以為小雪又要說出一些冷酷的話,誰也沒想到她會提出要帶四叔回去。
「丫頭啊。你真的很聰明,四叔其實打心眼裡欣賞你。而四叔之前卻說了很多不該說的,你別往心裡去。」四叔語重心長,我卻好像聽出一些別的意味。
小雪搖搖頭,意思是她並不介意。
四叔擺擺手,讓她不要打斷自己,他繼續說:
「四叔也是混蛋,活了一把年紀了,還不如你們幾個孩子活得明白。你們走吧,不用管我,一會兒我自己回去,我從小在這地方長大,難不成還怕我回不去嗎……」
四叔的樣子讓我看著只覺得一陣心酸。
「四叔,你不會想不開吧?」霖子小心地問。
四叔苦笑,「怎麼會?!你們把我想得也太脆弱了吧,我還有個女兒,雖然那孩子也不回家來看看我,但我也不能讓孩子成了孤兒啊。話說回來,我就是想不開,也絕對不會投到這湖裡,放心吧。」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好,四叔那我們走了。」我說。
四叔沒吭聲,擺了擺手,低著頭,一臉死寂,猶如這片湖水。
我們幾個很快回到了木屋裡,這時已經是下午了。
我看了一眼亞青,他還昏迷著,躺在藤椅上,倒是躲過了這些煩惱嚇人的事,看起來睡得很香。💔♤ 6➈Ⓢ𝔥𝔲𝕩.ᑕ๏ⓜ 🍩♗
沒等我把這一身濕巴巴的衣服脫掉,蘇姐就把我和王穎拉到了裡屋,並且讓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蘇姐關上門,屋裡充斥著屍體腐臭的氣味,蘇姐身上的味道已經淡了很多,但主要是王月。
屍體開始腐爛,看來她已經死透了。
「小穎,你想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給你姐姐續命?如果要,就趁現在,如果不要,那就把她的遺體帶回去,好好火化安葬,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就是最後的期限。」
其實事到如今,我突然覺得王月就這麼離開這世界或許對她更好,總比痛苦地活著要強,而且我相信續命後的她,也不會跟正常人一樣。
可能她這輩子都沒辦法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王穎慢慢走到自己姐姐的床邊,握住了王月的手。
「也就是說,如果我點頭,姐姐就活,如果我搖頭,姐姐就死……」
「是這個意思,但你姐現在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她其實已經死了。」蘇姐並沒有選擇更加委婉的方式說出來。
「如果要我姐活下來,需要我做什麼嗎?我記得你說過要付出代價。」王穎小心地問。
「對,但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姐活過來以後,智商可能也就只有五六歲孩子那麼高,而且會忘記自己,也忘記你,忘了所有的事情。」
王穎低下了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她在低聲抽泣著。
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陪在她旁邊。
這是一個太難的決定,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究竟怎樣才是對的?怎麼做才會問心不愧,才會對得起自己的親人?
王穎正在承擔著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原本不該有的痛苦,而她必須獨自面對。
「小穎……」我輕聲叫她。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緩緩地說:
「小時候,我養過一條金毛犬,它叫毛毛,它五歲的時候出了車禍,等送到寵物醫院後,醫生說,如果要給毛毛做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手術後毛毛也再不會跑不會跳了,就問我們還要不要手術。」
王穎看著自己姐姐跟我們訴說著,眼睛裡全是淚。
「如果不手術呢?」我問。
「那就安樂死。」她的語氣很平靜,「毛毛就不會有痛苦,它就可以去彩虹橋的那一端,從此永遠不會有痛苦。」
「你們是怎麼決定的?」
王穎回過頭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讓人心疼。
「那時候父親想讓毛毛少受痛苦,選擇安樂死,母親覺得那樣對毛毛不公平,因為看到毛毛在流淚,覺得它想活。姐姐當時也不在,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也懂事了,而且毛毛是我從小養的,所以父母也希望聽聽我的意見。你們或許覺得生死對於個小女孩來說,是一個太過沉重的話題,不過我父母覺得我有權利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我最懂毛毛。」
王穎幾乎說不下去,哽咽著,緩了緩繼續說:
「現在想想,父母當時讓我來決定毛毛的去留,真像是在磨礪我,讓我快速地成長,並且認識生死。」
「那你的選擇是?」蘇姐問。
「毛毛才五歲,我不想看它的餘生都活在痛苦和無聊中,我不想看它不能跑不能跳,我也天真地以為,善良懂事的毛毛死後一定會獲得快樂,能上天堂。所以,我替毛毛選擇了安樂死。它離開的時候,是在我的懷裡,它可能也知道要離開我們了,就用盡力氣抬起頭,舔了舔我的眼淚,然後閉上了眼睛。」
王穎掩面哭泣,不斷地搖頭,「但這件事就像我心裡的一道疤,我一直不敢去碰,甚至不敢想,之後我就再也不養任何小動物了。而且直到現在我也在內疚,因為是我的一個決定,送走了毛毛。」
王穎說完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姐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