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是我殺了毛毛。→」王穎痛苦地說。
「但你的決定是對的,你讓它少受了那麼多罪,毛毛知道了也會感激你的。」蘇姐說。
「可是誰知道呢?毛毛死前的眼神我到現在都記得,就像母親說的,它想活,我卻說了什麼?我卻說我不想看它不能跑不能跳,我覺得它可以上天堂。」
王穎說著說著變成了憤怒,對自己的憤怒:
「可是誰知道有沒有天堂?我又怎麼能知道毛毛不願意那樣活下去呢?」
我就對王穎說,如果她非要這麼想,那就是純粹和自己過不去了。
王穎讓我什麼都不用說了,也讓蘇姐不用安慰她,因為道理她都明白,但心裡的這份愧疚和不安她忍受了這麼多年,所以她不想再錯一次。
「所以你的決定是?」蘇姐問。
王穎深吸一口氣說:「蘇姐,開始吧,趁著日落之前,請你們讓我姐姐活下去。」
「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如果姐姐忘了所有的事情,智商低下,生活無法自理,那我就管她一輩子。」王穎非常堅定。
我和蘇姐都算是外人,即便能理解,也不能真切體會王穎的心情,所以沒說什麼,就尊重她的選擇。
「好,那你先出去吧,這裡交給我和張強吧。」蘇姐淡淡地說了一句。
原來蘇姐只叫我進來的確是需要我的幫助。
王穎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推門出去了。
我聽到王穎出去後,霖子和小雪在問她情況,但王穎沒吭聲。
屋裡,就剩下我和蘇姐,還有一具發臭的屍體。
這臭味一如去年我幫王月擦拭屍體時的那種氣味,有點入腦,感覺之後一個禮拜身上都會吸附著這種味道。
「這是我第一次幫人復活。」我緊張地說,並沒指望蘇姐理我。
「當然不是第一次,別忘了王月之前活過來就是因為你。」蘇姐說著走到床邊,「好了,別說話了,過來幫我扶著王月的頭,讓她把嘴巴張開。」
我照做,用手掰開王月的嘴巴,她身體僵硬,我費了不少力氣。
蘇姐熄滅了屋裡的燈,沒有窗戶的裡屋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我聽到一些布料摩擦的聲音,像是蘇姐從她那件灰褐色的長衫里拿出了什麼東西,緊接著我感覺手上沾了一些黏糊糊的東西,當然更多的粘液應該已經流進了王月的嘴裡。
「好了,把手鬆開吧。黏在手上的東西一會兒要洗乾淨。」蘇姐提醒我說。
「哦,好。然後呢?」
蘇姐好像幫王月把衣服脫下來了,我大概知道為什麼要熄燈了。♚♞ 🐻💝
「把手放在她的胸口。」蘇姐說完補充一句,「心臟位置。」
我慢慢跪在地上,這樣剛好伸手放在王月的胸口,緊張的伸手過去,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她裸、體的樣子,傲人的雙峰,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還有……
我的心臟開始猛跳,不能再想下去了。
對不起王月,剛才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臉越來越燙,身體也開始發熱,剛才掉到湖裡那股冰冷勁兒全都消失了。
不要對屍體有邪念,不要對屍體有邪念……我不停地告訴自己。
但是手指間卻全是剛才那無意的一碰的感覺,冰涼黏膩,輪廓清晰。
「你可能會覺得渾身發熱,不太舒服,不過很快就過去了。」蘇姐說。
聽蘇姐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也很窘迫。
「你怎麼知道?蘇姐……」
「因為這是正常的,你仔細感覺,難道左手有那種花紋的地方不是更熱了嗎?」
我細細感覺,竟然真的是!
原來不是因為我一時的想入非非,而是我在復活王月時的正常反應。
隨後屋裡又陷入了寂靜,只聽到一些細微的摩擦聲,是從王月的身上發出來的,感覺就像有人在撫摸她的肌膚。
而且我確定不是蘇姐,因為蘇姐是站在床尾的。
一想到這屋裡可能還有第三個人,我的脊梁骨開始發冷,手心裡也出汗了,不過我始終不敢把手挪開,就那麼放在王月的胸口,一動也不敢動。
隨後我感覺有個涼颼颼的東西慢慢爬過了我的手臂,那東西好像是細長條狀的。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蘇蘇姐」我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這是什麼東西啊?」
「噓!安靜。」
我趕緊閉嘴,慢慢讓那東西在我的手上爬來爬去,黏黏膩膩的,我的左臂有點痛,就好像有無數根針在扎我的胳膊,但都沒使勁兒扎,就是介於癢和疼之間的那種感覺。
那東西在吸我的血,我非常確定。
蘇姐不讓我動,而且一想到關係這到王月的生死,王穎還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著,我就咬咬牙,忍住了,閉上眼睛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反正蘇姐不會害我的,被這東西咬兩口也死不了。
屋裡的氣味已經越來越難聞了,好像王月在加劇腐爛。
我有些慌了,而且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王月都沒有醒過來。
「蘇姐,王月現在是什麼情況啊?」問這問題的時候,我的膝蓋已經疼的快失去直覺,估計待會兒費勁能站起來,兩條胳膊也早就麻了,猶如無數螞蟻在胳膊里爬。
「別說話。再堅持會兒。」蘇姐的聲音有些急促,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咬著牙,我再度閉上眼睛。
嘶啦一聲響起,好像是劃火柴的聲音,緊接著我感覺眼前有亮光,快速睜開眼睛,只見一條黑蛇嘶溜嘶溜鑽進了蘇姐的袖管。
而蘇姐舉著那跟火柴,驚恐的看著床上的王月。
蘇姐那凹陷的臉頰,深陷的漆黑眼窩讓我嚇得幾乎癱軟過去,而扭頭一看王月,我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青黑色皮膚緊緊的裹在身上,皺巴巴的,嘴唇變得很薄,牙齒暴露在外面。
裹上白布條,這就是一具木乃伊。
王月已經腐爛地不成人樣了,而我的左手……我的左手……
像鷹爪子一般,就那麼貼在王月的胸口,手上的皮膚乾枯衰老,像一個一百多歲老人的手。
我甚至懷疑在自己左臂皮下的血管里,到底還有沒有血液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