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貝雷恩就這樣站在光彩流溢的森林中。沉思著往事。在他身邊。則是那十座姿勢各異的冰雕。被奧貝雷恩寒氣所凍結的荷比魯人仍保持著最基本的活力。可是生機業已受到重創。只有立刻解凍並加以救治。才有可能生存下來。
森林中目前仍是零下二十度。冰雕根本不會溶化。荷比魯戰士們惟有在冰棺中耗盡最後一線生機。
和家族的通訊在幾分鐘後結束。研究主管的面色忽然微變。快步來到奧貝雷恩身邊。說:「閣下。是來自族裡的絕密情報。」
奧貝雷恩接過光屏。以自身的基因為密碼。解開了這道重重封鎖的情報。讀了起來。臉色逐漸陰沉。站在一邊的研究主管儘管神色不變。但手心中已滿是汗水。心中暗暗叫苦。在亞瑟家族中。他的權限相當的高。僅次於幾位擁有直系血統的大人物。如這種最頂級密級的情況。他也可以憑藉著權限查閱到部分關鍵詞。以幫助判斷。只不過這一次。第一個跳入眼帘的關鍵詞就是審判鎮。
研究主管立刻關閉了情報。呈送給了奧貝雷恩。可是他打開過關鍵詞的痕跡是消除不掉了。在奧貝雷恩沉默閱讀的時候。灰發的年輕男人每一個表情變化。都會令年近五十的研究主管心驚膽戰。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權限似乎有些太高了。
讀完整篇情報後。奧貝雷恩的臉色反而恢復了正常。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奧貝雷恩默默向森林中心走去。雖然沒有命令。但這支久經考驗的隊伍早已作好了出發的準備。隨著他向森林深處走去。
奧貝雷恩灰發猛然飄揚起來。他左手平伸。向著側前方狠狠一抓。喀嚓一陣脆影響。十幾米外一株古樹根部樹幹破碎。一個小巧的藍灰色身影從裡面狼狽滾出。然後身不由已地凌空飛起。頃刻間就懸浮在奧貝雷恩面前2米處。
這時奧貝雷恩已經換成右手前伸。張開的五指間飄浮著一團小小的火球。火球外面是一層紫黑色。球心處竟然是熾烈的白。即使相隔數米。海皇三叉戟的戰士們也可以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灼熱。而火球蘊藏的狂暴威力更是令一眾類法術域能力者面色蒼白。即使是一直跟隨著奧貝雷恩的戰士們也以為。他擅長的只有寒冷領域。卻沒想到竟能夠凝聚出如此威力的焰球。
這顆焰球如果打出去。即使是主戰坦克也會被融蝕大半。
被奧貝雷恩抓出來的是一個荷比魯女孩。僅到成年戰士三分之二的身材標示著她距離成年仍有相當距離。和可以將自己燃成灰燼的火球相距不到一米。女孩藍灰色的發梢已經開始燃燒。大大的雙眼更被熱力炙得幾乎睜不開。可是她用盡全力掙扎。不住憤怒咆哮。絲毫也不畏懼奧貝雷恩的雷霆手段。
奧貝雷恩冷笑了一聲。火球向回微微一收。即待轟出。
一年以來。奧貝雷恩很溫和。就象蘇很懦弱一樣。已經成為暗黑龍騎中最著名的兩個謊言。
在火球的淡淡光華映亮荷比魯女孩面容的瞬間。奧貝雷恩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一陣暗淡。右手輕輕向上抬起。火球劃出一條弧線。幾乎是貼著女孩的頭髮斜向上飛去。
火球漸飛漸快。轉瞬間已刺入重重樹冠。消失在繁茂旺盛的枝葉之間。一縷火光忽然從古樹樹幹上燃起。而後斜而向上。越往上燃燒得越是猛烈。以一道烈焰構成的長廊。勾勒出了火球飛行的軌跡。轉眼之間。燃燒的樹冠已有數十米方圓。
奧貝雷恩揮了揮手。向女孩平靜地說:「你走吧。回去告訴你的族人。別再把孩子當作戰爭工具。下一次。我未必能夠控制得住自己。」
從死亡邊緣徘徊過的女孩呆滯了一下。然後掉頭向森林中跑去。跑出幾步後。又回身向奧貝雷恩嘩啦啦地叫了些什麼。這才一頭扎進森林深處。
當然。奧貝雷恩和荷比魯女孩之間。誰都聽不懂對方的話。
奧貝雷恩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他已經感覺到。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有龐沛之極的生機在勃動著。有如這座森林的心臟。
在前進之前。奧貝雷恩也曾有過短暫的猶豫。和這座森林為敵的風險不言而喻。也許再深入下去。整支隊伍都有可能葬送在這裡。然而。奧貝雷恩還是選擇按原定計劃繼續前進。他也曾想過回到龍城。然後帶領海皇三叉戟和米修司殊死一戰。然而這個方案隨即被放棄。如今的海皇三叉戟可不會絕對服從他的命令。何況。奧貝雷恩的驕傲使得他更願意獨力親手摘下光暗天枰的頭顱。
冰冷的理智告訴奧貝雷恩。想要達成這一目標。眼前最快的方式就是執行既定的計劃。那是奧貝雷恩親自製定的。龐大、精準、複雜而又完美的計劃。
「梅。等著我。即使你已在地獄。我也會將你帶出來……」
這個時候。蘇正坐在一棟屋頂被完全掀去的房屋二樓。極為囂張地抽著煙。在深垂的夜幕下。明滅不定的菸頭就象黑夜中的燈塔。說不出的醒目刺眼。在千米的距離上。甚至視力足夠好的狙擊手可以看清夾著煙的兩根手指是多麼的纖麗白晰。
在視線所不及的黑暗中。僅僅是方圓幾十公里的區域。就有上千名敵人存在。他們或潛行、或休息、或埋伏、或戒備著。
在這個能力層出不窮的時代。黑暗已經不再是所有人的阻隔。人們好戰的天性使得最先被挖掘、挖掘得也最徹底的就是與夜戰有關的種種天賦。如果運氣足夠的差。這點明顯的煙火會讓上千名的災禍之蠍戰士同時盯上蘇。
到這時。死在蘇手上的災禍之蠍戰士已經超過了三百名。即使他此刻的心情平淡得如同沒有任何味道的白水。過多的殺戮也讓他感覺到有些異樣。似乎時時刻刻。自己身上都會散發出一種嬰兒般的味道。那是生命的氣息。蓬勃的、躍動的、濃烈得讓蘇想要嘔吐的生命氣息。
蘇幾乎是筆直殺入戰場的中心地帶。可是卻沒有遇上任何一個類似於瑪瑟姆那樣的強悍對手。沒遇上不代表不存在。蘇相信。潘多拉口中的那些選民一定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磨著牙齒。時刻準備給自己狠狠地來上一口。
奇怪的是。這些傢伙躲得出奇的好。也出奇地有耐心。蘇已經嗅到了他們的味道。可就是無法把他們從巢穴中翻出來。
夜幕是黑色的。卻有著淡淡的光。低垂的輻射云為整個世界鍍上了一層慘澹的綠色。蘇呼吸著寒冷、刺鼻、充斥著輻射和硝煙的空氣。一時竟然覺得無比的寧定。他知道。這枝煙抽完。整晚的寧靜都將與他無緣。
自從有記憶的二十年來。蘇還從未象今天這樣肆意放縱過。面對著層層圍上來的千名戰士。面對著已開始蠢蠢欲動的所謂選民們。蘇並不是無所畏懼。
他的心深若大海。根本就沒有這些敵人的存在。
蘇輕輕地嘆了口氣。身體微微後仰。靠在了半截斷壁上。就象是在舒緩自己有些疲累的腰背。砰的一聲。一團煙塵猛然在蘇身邊不到兩米的地方爆開。原本搖搖欲墜的牆壁上忽然多出一個大洞。
蘇淡金色的碎發微微飄起。鼻端更是嗅到了一縷明顯的焦氣。就在他後仰的時候。一枚大口徑狙擊彈幾乎是貼著蘇的鼻尖掠過。狠狠地扎進另一邊的牆壁里。
蘇最後吸了一口煙。將已燃到極致的菸蒂拋下。然後伏身、弓腰。站起來的同時。拎起了身旁的突擊步槍。順手拂去身上沾染的塵土。這是一個非常自然流暢的動作。不急不忙。象是一個釣魚累了。要站起來松松筋骨的閒人。然而就是這幾秒鐘的功夫。十幾發各種口徑的子彈呼嘯而來。全都貼著蘇的身體掠過。將這棟本就殘破不堪的小樓射得灰塵四起。磚石橫飛。甚至有一發狙擊彈極為精準地擊中了被蘇拋落的菸蒂。於是飛濺的火星。將這個黑暗且絕望的夜晚照得稍稍亮了一些。
下一刻。小樓上已空無一人。隨後一發火箭彈帶著明亮的藍色焰尾破空而來。不光將小樓轟上了天。還連帶著將周圍十幾米範圍內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在深深的黑暗中。有不止一個存在在心底暗暗地哼了一聲。有些惱怒地想著:「這些的東西。難道不知道再先進的槍炮也對付不了真正的強者嗎。速生的傢伙。就是不長腦子。」
蘇則在黑暗中悠閒地走著。在一座座廢棄樓宇間穿行。巨大的步槍背在身後。右手提著的依舊是災禍之蠍的制式突擊步槍。通過指尖無比敏銳的肌膚觸摸著突擊步槍。感受著那明顯帶著大工業製造痕跡的粗糙表面。以及為了降低成本、提高使用壽命而顯得有些過於厚重的槍身。蘇微笑著想:「以前還真沒有發現。原來這東西也挺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