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黑暗和寧靜不斷被連綿不絕的槍聲打破,當炮彈的呼嘯聲和爆炸聲也加入進來時,整個夜晚都註定不會平靜。
蘇站在一具大口徑迫擊炮前,看著炮彈劃出大大的弧線,準確地落入數百米外一棟四層辦公樓後,隨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炸,火焰甚至從樓前的窗戶中噴射出來,幾個身影就象隨風飄蕩的柳絮,被衝擊波從樓後衝出,甚至站在幾百米外的蘇,也可感到熾熱撲面而來。
蘇輕輕一腳,將因為后座力而略有移動的迫擊炮踢正,然後將手中拎著的湛藍色塗裝的炮彈放進了炮管,就掉頭向黑暗中走去,根本不去看戰果,夜空中又響起尖厲的嘯叫,散發著藍芒的炮彈高高落下,砸向了那棟搖搖欲墜的辦公樓,兩炮下去,以這棟辦公樓為據點的一整個災禍之蠍小隊就已報廢。
這個時代,迫擊炮的原理仍是一樣,但是炮彈的威力卻大了數倍,直追舊時代的重炮,但這種面殺傷的武器效用隨著人類能力的提升正在直線下滑,可是對付災禍之蠍這些身體和普通人類相去無幾的士兵還是有明顯效果的。
就在蘇離開後三秒,幾枚大口徑子彈飛了過了來,落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其中一發子彈還將迫擊炮直接擊毀。
經過連日鏖戰,戰場上到處是散落的武器,不光是迫擊炮,甚至連重榴彈炮都讓蘇找到了一門,這些重裝火力也許對能力者無效,但對災禍之蠍的殺傷巨大,蘇就如夜幕下的幽靈,不斷在戰場上遊走,利用找到的一切武器殺傷敵人,在出戰之前,蘇曾專門抽出半天時間學習各式武器操作,開炮只是其中再簡單不過的內容。
在游擊戰中,蘇不僅殺傷了大量普通士兵,還成功地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傢伙引出了巢穴。
在幾公里外,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橡膠摩擦地面的聲音,一輛大功率越野車猛然剎停,粗厚的輪胎在地面上犁出四道深溝,它那龐大的車體可以裝下至少十幾個人,已經有些接近於卡車了。
越野車還沒有停穩,就從車上跳下一個年輕男人,他看上去剛剛二十的樣子,臉上還帶著些稚氣,他長得並不高,卻非常的瘦,可能還不到五十公斤,在這樣寒冷的夜晚,他上身竟然只穿了一件襯衣,並且只系了幾顆扣子,露出大半邊的胸膛,下身那條全是破洞的牛仔褲看起來也沒什麼禦寒的作用。
一下車,他就將雙手**褲子口袋裡,以一副典型的玩世不恭步法,繞著越野車走了一圈,兩隻眼睛中竟然閃動著淡淡的黃色光芒,一圈走完,這個年輕人立刻叫了一聲:「都下來,別在車上賴著了,那頭可愛的小羊就在附近,」
隨著年輕人的叫聲,越野車上迅速跳下來兩個形態各異的人,年輕人猛衝上去,一拳打在後面跳下來的大漢臉上,居然將這個體形比自己大了一倍的壯漢砸飛出去,重重撞在越野車的車身上,把堅固的薄質裝甲都給砸出了一個坑。
「19號,你下來得太慢了,」年輕人冷喝了一聲。
壯漢翻身爬了起來,中了如此沉重的一拳後,他居然只是晃了晃腦袋,擦下嘴邊的鮮血就算了事,面對著瘦弱的年輕人,他卻象遇上了天敵,連反擊的勇氣都沒有,小心翼翼地躲到一邊。
年輕人又向越野車看了一眼,冷笑著說:「7號,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把你揪下來嗎,」
越野車裡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5號,如果你真想這麼做,那麼就來吧,我等著你,」
年輕人淡黃色的雙眼驟然亮了起來,瞳孔收縮成了一條窄縫,他象一隻瘦狼一樣死盯著越野車的車廂,慢慢地說:「7號,這句話我記住了,等這場戰鬥結束,我就會讓你知道為什麼我是5號,而你只是7號,一點點的差距也是差距,現在我是戰場指揮,你最好給我爬出來,不然的話,別怪我把你的行為上報給潘多拉大人,」
車廂內傳出一記哼聲,一個禿頭不情不願地從車廂頂上探出來,然後是肌肉有些過度發達的上身,接下來是兩隻套在緊繃皮褲中的粗壯大腿,他手中提著的步槍長得異乎尋長,竟然是一支超大口徑的狙擊槍,這支槍可和他的身材體型有些不和諧。
禿頭男人還有一隻腳卡在車廂里時,身體猛然一震,根本不敢側頭看上一眼,也顧不得還卡在車廂里的腿,直接向車外地上撲去。
「快躲,」5號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然而他的叫聲已經有些晚了,7號後背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深溝,然後鮮血猛然噴出,接近兩米高的血霧就象一道旌旗,他雖然躲過了要害,可是倉促之間無法完全躲開從黑暗中飛來的子彈,依然被重傷,背上的槍傷截斷了許多重要的肌肉,即使經過處理,作為狙擊手的7號綜合戰鬥力也將下降將近一半。
撲通一聲,7號龐大的身軀重重地栽在地上,除了背上的傷勢外,左腿也呈現出一個奇怪的角度,他悶哼一聲,翻身坐起,剛把手伸向左腿,神色忽然一變,又向側方拼盡全力躍出,再也顧不得折斷的左腿。
在他原本坐著的地方,突然爆起一道粗大混雜著泥石的氣柱,濺起足有兩米多高,這一發子彈的威力,幾乎可以和大威力的機炮相比,身為狙擊手,7號的身體雖然龐大健壯,但防禦力畢竟不能和高階的格鬥域能力者相提並論,如果被這一槍擊中,恐怕一條腿會被直接打斷,然而他剛才近於拼命的閃避動作也讓斷折的左腿傷上加傷,腿骨的斷面互相挫動,傷腿內部已經變得一塌糊塗,雖然他的身體擁有堪比爬行動物的恢復力,但這種傷勢已經不是自身能夠恢復的了。
「該死,居然還是個狙擊手,真他媽的麻煩,7號,給我把他壓制住……」5號吼叫著下了命令,這才想起7號已經被廢掉了戰鬥力,而他是隊伍里惟一的狙擊手。
「該死的,怎麼沒直接打爆你這頭懶豬的頭,」5號恨恨地向著狼狽不堪的7號罵了一句,他沒想到蘇竟然是個比所謂超級水準還要厲害的狙擊手,在蘇瞄準鎖定的時候,他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有當遠超音速的子彈近身時,才能有所察覺,對付狙擊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同樣用狙擊壓制,原本7號是和蘇同等水平的狙擊手,可惜還沒爬出越野車,就被兩顆子彈打廢,真不知道究竟是7號的運氣太差還是蘇的運氣太好。
但是,蘇的好運氣至此為止。
5號大大咧咧地站在越野車頭燈的刺眼燈光中,冷笑著,一點都不怕成為蘇狙擊的對象,他可不象7號那樣笨拙,憑藉非人的反應速度和感知能力,只要在50米的範圍內感覺到狙擊彈,他就可以閃避。
對付狙擊手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近戰。
5號向前方的黑暗一指,說:「他就躲在那個方向,距離大約1500米,13號19號,你們兩個衝過去,把他給我抓來,」
兩名壯漢互相望了一眼,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一咬牙,奮力沖入夜幕,雖然蘇的狙擊水準讓他們深深地感到畏懼,但是向前沖的話多半是重傷,還不至於送命,可是不沖的話,臭名昭著的5號現在就會殺了他們。
5號分出兩絲細細的感知,系在正變向衝鋒的13號和19號身上,遠方的黑暗中火光一閃,13號猛然伏倒在地,隨後又跳了起來,繼續向前猛衝。
「運氣不錯,」5號悠閒地站在越野車前,愉快地想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照片,凝視著照片上那雖然覆蓋著一隻眼罩,卻依然不輸於絕色女人的面容,伸出猩紅的舌頭,從下而上,完整地在蘇的臉上舔過。
不過他知道,離那頭會放冷槍的小綿羊越近,13號和19號就越是危險,因為留給他們的反應時間會越來越短。
在1000米的距離上,狙擊槍口的火光再次閃動,反應稍顯遲鈍的19號身體一晃,痛楚的感覺透過細細的感知絲線,清晰地傳遞給了5號,看著19號又爬了起來,繼續向前衝鋒,5號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這一次19號只能算是輕傷,不過大腿被擦傷了而已,可是他的運氣已經到此為止,相信那個叫蘇的小綿羊不會那麼弱智,把下一發子彈浪費在更為迅速敏捷的13號身上。
700米。
這一次沒有火光,只有槍聲從黑暗中傳來,19號猛然跳了起來,然後如同被無形的鐵錘擊中,身體轉而向後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他的腹部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創口,幾乎所有腸子和整段腰椎都混合在一起向後噴出,在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個恐怖的空洞。
「聰明的傢伙,就是運氣不太好,」5號一邊想著,一邊從後腰處抽出兩把薄而軟的短刀,在夜風中一抖,短刀即刻發出嗡嗡的鳴叫,顯然鋒利無比,19號在中彈前的瞬間跳起,以腹部全部的臟器為代價,換回了完整的大腦和心肺,這種傷勢,即使回去重新調製身體,19號的能力也會有所削弱,地位也會相應降低,說不定會降到墊底的22號,假如沒有新人出現的話,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保住了一條命。
5號弓起身子,雙眼中的黃色光芒越來越亮,感知絲線也越崩越緊,就在13號衝到離蘇不到400米的距離時,5號忽然躍起,若一道輕煙般消失在黑暗中。
只在一瞬之間,5號的速度已經達到了13號的3倍,13號敏捷、兇悍、近戰能力突出,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很有可能會抓住蘇這隻小綿羊,這是5號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越野車的發動機一直在轟鳴著,可是隆隆的機械噪音仍然壓不住車廂後部粗重的呼吸聲,呼吸聲如同風在呼嘯,又象蟄伏的史前恐龍,一呼一吸之間,加掛了合金裝甲的沉重越野車都在相應地震動著。
車廂的空間很大,其實近半都被這個始終沒有下車的傢伙占據著,按照潘多拉的意思,5號是戰場的指揮,但找到了蘇後,他才是發起攻擊的主力,可是5號並不覺得這個大塊頭的傢伙會有什麼用處,這種腦子裡都長著肌肉的傢伙他見得多了,或許依靠恐怖的肉體力量和超強的防禦力,這個大傢伙能夠在一對一的決鬥中勝過5號,但那只是決鬥,在戰場上想要獲勝,更多的還是要依靠智慧,5號決定親手把這隻漂亮的小綿羊提到使徒面前,當然,在這之前,他會有足夠的時間對這隻小綿羊做足夠多的事。
蘇的狙擊水平的確不錯,和7號不相上下,但這對5號構不成威脅,他根本不怕狙擊,5號相信,這種程度的戰鬥,還用不著出動車廂里那個只知道吃和睡的大塊頭蠢貨。
200米。
13號的運氣非常的好,居然本能地閃過了蘇最後一次的狙擊,全速沖向了蘇的狙擊陣地,不出5號所料,蘇根本沒有再次射擊的機會,不得不將狙擊槍拋在地上,從當成狙擊陣地的淺坑中跳出,旋即與13號纏鬥在一起。
這個時候,5號距離蘇已僅有不到100米,他的身體前傾得幾乎與地面平行,倒拖在身後的雙刀被氣流激盪,不住發出悽厲的銳嘯,只需要3秒鐘,5號就會沖入兩人的戰圈,然後親手打倒這只可愛的小綿羊,如果13號想要搶功的話,那麼5號不介意把他送回調製槽,或者在這裡留下一具屍體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3秒後,5號如願沖入了戰場,只是蘇和13號的戰鬥結束的比他的預想要快得多。
而另一件超出他預期的事情則是,倒下的是擅長近身格鬥的13號。
蘇寧定地站著,看上去非常輕鬆寫意,一把短而薄的無柄刀刃在他右手纖長的五指間靈動地跳躍著,象是一隻充滿了靈性的小精靈,蘇看著5號,微笑著,笑得就象一隻正在歡迎母雞的狐狸。
5號喉嚨深處開始泛起苦澀,手心中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出汗,他終於知道,原來近戰才是蘇真正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