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她的存在,會令他的前路崎嶇坎坷

  第286章 她的存在,會令他的前路崎嶇坎坷

  魏紫忍耐地閉了閉眼。

  蕭鳳仙難得愧疚:「對不起,我見你被你母親逼著與人相看訂婚,一時著急,就去威脅魏緋扇,好叫她們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卻沒想到,魏緋扇會罔顧我的警告,膽敢把你我的事情捅出去……」

  他以為他很厲害,厲害到那些貴族少女都怕他。

  可他忘了,在外人眼裡,他不過是個從鄉野之地考上進士的年輕人,在上京城既沒有背景也沒有人脈,魏緋扇身為堂堂鎮國公府嫡女,自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一次,是他輕視敵人了。

  夜風裡夾雜了雪。

  青年斜系在肩頭的藍黑色貂毛斗篷肆意搖曳,毛尖上泛著一點金色,他低著頭,淡紅的薄唇顯得清冷落寞,雪粒子爭相落在他的眉梢眼睫,使得那英挺漂亮的輪廓多出幾分野性破碎之美。

  像是求主人安撫的孤狼。

  魏紫避開他炙熱的視線:「我從未怪過你。」

  她的背影纖麗婉約,令他數年來魂牽夢繞。

  細雪飄落在蕭鳳仙的睫毛上,須臾,融化成細小的水珠。

  可是他偏偏就只想要魏紫。

  她早知她和蕭鳳仙是沒有結果的。

  魏紫掙開。

  蕭鳳仙緊緊抿著薄唇,半晌,低聲道:「你什麼意思?」

  可是……

  蕭鳳仙凝視魏紫:「賜婚之事……」

  旁人羨慕他升遷極快,卻不知驕傲如他,也有不可得之人。

  青年的狐狸眼隱隱發紅,垂在腿側的雙手攥緊成拳,幾欲崩潰。

  她輕聲慢語,甚至露出了一個端莊溫婉的笑容。

  他們這樣的愛,不被親友祝福,不被世俗容許。

  他眨了一下長睫。

  她頓了頓,抬起依舊濕潤的眼睫:「二殿下出面為我和二弟解圍,是花廠督的手筆吧?那個傳遞消息的小黃門,是你派出去找他的。」

  然而下一瞬,卻難以自抑地閉了閉眼。

  究竟要爬到怎樣的位置,才可以堵住天下人的嘴,才可以娶到他心愛的姑娘?

  魏紫沉默。

  他心裡焦急,說出的話竟帶著些許稚氣和魯莽。

  她甚至……

  蕭鳳仙從未對不起她過,是她對不起他。

  「你要我拋棄祖母和爹爹,忤逆賜婚聖旨,為了一己私慾與你私奔?」魏紫搖頭,「我也就罷了,你會徹底斷送前程,你將無法在青天下使用你的名字,咱們……咱們會成為躲藏在陰溝里的老鼠,就連咱們的子子孫孫,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回到上京。二弟,我害怕,我辦不到。」

  但,夢境再美,也有夢醒的時候。

  花宴濃抱著貓兒等候在路邊,顯然是專門等她的。

  蕭鳳仙咀嚼著這個詞。

  魏紫淡淡道:「喜極而泣罷了。」

  魏紫望向寒風中那座逐漸熄滅的篝火,桃花眼底黯淡無光:「你瞧,今夜的事,給多少人帶來了麻煩?我想,咱倆該到此為止了。我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即便嫁給二殿下做側妃,也不會過得很差。而你……你是最年輕的蕭工部,文武雙全,天子喜愛,你會有光明燦爛的前程。咱們今夜到此為止,往後餘生,你我都能很好,」

  他目送魏紫一步步走遠。

  可她抱著一晌貪歡的心思,接受他的好,接受他的禮物,連那匹小馬駒也收下了。

  他自然知道,如果沒有魏紫、沒有與她有關的那些議論和毀謗,他在朝堂上升遷的能有多快,如果他願意的話,他甚至還可以娶一個對他的前途大有裨益的高門貴女。

  風更大了。

  蕭鳳仙一把握住她的手:「嫂嫂——」

  他宛如被抽走了靈魂,不辨喜怒地笑了一聲。

  魏紫擦了一把臉,低頭福了一禮:「花廠督。」

  也許今夜,他們該做一個了斷了。

  像是害怕被對面的青年發現淚光,她迅速轉身,抬手按住眼尾。

  「可我不想嫂嫂嫁給周顯霽做側妃。」

  厭惡君王!

  「囚籠……」

  愛是克制,卻又不是。

  縱然她的存在,會令他的前路崎嶇坎坷,他也不願意鬆開她的手。

  少女眼眶發酸,想要埋在蕭鳳仙懷裡哭上一會兒,卻又不敢。

  她如今,沒有可以光明正大親近他的資格。

  「你不想就可以心愿成真嗎?」魏紫鼻尖發酸,「在陵州的時候,我受制於蕭家、受制於鄉野間的流言蜚語,我以為來到上京,就可以得到自由和尊重。可是沒想到來了這裡,卻不過是進了一個更華麗的囚籠。」

  上京城的官場裡,大家都是這麼做的,那些年輕官員都在籌謀算計,要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

  沒有她,縱然餘生光明燦爛前程錦繡,又有什麼滋味呢?

  魏紫往營帳走的時候,一張小臉兒都哭花了,正著急回去洗漱淨面,卻忽然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對蕭鳳仙這樣年輕熱血的青年而言,他能將他的感情藏這麼多年而不予外人道,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始終認定這份感情是珍寶,他從未迴避,一直迴避的人是她。

  直到她徹底消失在雪色里。

  山間細雪紛飛。

  一直認定他們的感情見不得光、拿不出手的人,也是她。

  「我以為仁慈的君父,其實不過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魏紫冷笑,向來溫順的桃花眼生出些許叛逆,「他擺布我們、利用我們,他為了利益,剝奪我們所有人選擇婚事的權利。我知道我作為黎民百姓,該敬他、愛他,可我一點兒也做不到。」

  她抬起眼睫,儘管努力假裝鎮定自若,可聲音仍舊帶上了沙啞的哭腔:「你總是不好好穿衣裳,少年時如此現在也是如此。系帶系得松松垮垮,若是斗篷也就罷了,若是戰場上的盔甲,打著打著盔甲從身上掉了下來,那可要如何是好?」

  撲面而來的雪粒子頗有些寒冷攝人。

  他是天子的耳目和心腹。

  蕭鳳仙道:「我可以帶嫂嫂離開上京。天高山遠,你我何處不能為家?我們依舊可以像在陵州的時候那樣,相依為命,彼此取暖。」

  「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周顯霽?!」

  「你比我更懂得朝堂上的局勢,也比我更會揣摩天子的心,你知道他今夜賜婚的意圖。他要幾位皇子彼此制衡,於是我們都成了棋子。」

  今夜的寒風,令她的頭腦異常清醒。

  她的眼眶愈發得紅,安安靜靜的為他重新系好斗篷的系帶,似乎這一舉動,便是她能做到的極限。

  花宴濃微笑:「怎麼,魏姑娘不滿意聖上的賜婚嗎?怎麼哭成了這樣?」

  花宴濃驚喜:「魏姑娘果然很聰慧呢。」

  「你不許我和二弟在一起還不夠,為了讓二弟死心,你甚至故意安排這齣戲,好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和二殿下彼此鍾情,藉此順理成章讓天子賜婚。」

  魏紫複雜地盯著花宴濃:「你把我從二弟身邊奪走,除了冷冰冰的權勢,你什麼也不肯給他。你要他成為你手中最鋒利的刀,可是花廠督,若是武器磨得太過鋒利無情,只怕將來也會傷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