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大長公主氣若遊絲的躺在床上,一張應該本來就很瘦長的臉因為生病,更顯乾癟蒼老,與顧笙想像里的惡毒巫婆形象,還挺貼合。
顧笙心裡覺得厭惡之餘,又油然生出了幾分痛快來。
她知道是寶如的情緒,也不刻意去壓制調節什麼的,寶如當初被害得那麼慘,如今只是幸災樂禍一下,怎麼了?
不過顧笙還是很快伸手搭上了興慶大長公主的手腕兒。
容子毓在一旁明明都要急死了,卻還一直忍著不催她,她怎麼忍心讓他再急下去。
顧笙很快給興慶大長公主診完了脈,又拿出聽診器,放到她腹部依次聽了一遍,有幾個地方,還試著按壓了幾下。
才與容子毓道:「令堂腹腔有積液,腦部應該也因為出血,引起了栓塞,所以才會昏迷不醒。老爺您先出去,把人也都帶出去,我好給她治療。只是條件有限,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您還是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腦部的血栓她還能用異能試著給打通化解,再輔以藥物治療。
腹腔積液卻必須先引出來,才能做下一步的治療,也難怪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她要不是有後世先進的醫術打底和異能傍身,也是束手無策。
那她收一千兩不是太便宜老太婆了,她不是公主嗎,堂堂公主的命,至少也得值萬兩朝上吧?
容子毓忙點頭,「好的寶……顧大夫,我這就把人都帶出去,你安心治療就是。要是需要什麼了,我就在外面,你叫一聲我就能聽見了。都退下,退下。」
安嬤嬤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了內室,聽得這話,忙小聲道:「老爺,我……老奴就不出去了,留下來服侍吧?總不能讓大長公主她老人家單獨跟、跟顧大夫在一起吧?老奴也好搭把手什麼的……」
萬一賤丫頭懷恨在心,要對大長公主不利,不是連個救駕的人都沒有了?
事後老爺肯定還會護著賤丫頭,說大長公主本來就病得重,之所以……去了,都是自己撐不住,才不是賤丫頭害的,那大長公主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她身為大長公主最倚重的身邊人,無論是出於忠心、出於和大長公主這麼多年的主僕情分,還是為了自己一家子往後還能有好日子過,都絕不能讓大長公主被賤丫頭害了去!
可惜話沒說完,已被顧笙搶在容子毓之前,冷冷喝斷了:「閉嘴!眼下全天下我不敢說,但全京城我卻敢說,除了我,誰也救不了你主子。你要是再敢嗶嗶,我就不救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想來,也不想救你家主子!」
從來都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何況老太婆以前只怕還從不掩飾自己對寶如的厭惡和惡意。
那她身邊的人會如何變本加厲的欺凌寶如,讓她有苦說不出,簡直可想而知。
安嬤嬤最好再煩她,煩到她手痒痒了,正好替寶如先討一點利息!
容子毓也是勃然大怒,「你這老殺才,讓你滾一邊兒去,你聽不懂呢?還敢大放厥詞,是我平常給你臉了是不是?立刻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
真是腦子被門壓了,也不想想,寶兒若有別的心思,直接一口回絕他,讓他母親就這樣在昏迷中沒了性命,不是什麼都解決,什麼仇怨都報了?
還敢質疑寶兒,敢含沙射影,簡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他們這個家是該好生整頓一下,該好生清理一下門戶了!
安嬤嬤又是委屈又是心寒,老爺不念這麼多年的情分,一再打她的臉就算了,大長公主可是親娘,他竟也一點不在乎她的安危嗎?
她扁著嘴,還想再說,就迎上了顧笙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眼。
已到嘴邊的話立刻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後背也莫名一陣陣的發起涼來。
是聽說賤丫頭不一樣,也猜得到她肯定不一樣了,當初都那樣了,竟然還能活下來,且還越活越好,不但撐到老爺千里迢迢去找到了她,還這麼快就又殺回了京城來。
弄得大長公主之前都曾咬過牙,「當初本宮還真是小瞧了她,倒不想還能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藏拙裝傻這麼多年!」
卻還是沒想到,賤丫頭何止不一樣了,她直接就是換了一個人,——這份氣場與威懾力,便是當年大長公主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時,都沒有吧?
安嬤嬤到底還是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容子毓這才歉然的與顧笙道:「寶兒,你別管那老刁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就夠了。」
顧笙無所謂,「我管她幹嘛,她很重要不成?您快出去吧,我得開始忙了。」
容子毓只得也轉身出去了。
心裡對興慶大長公主簡直煩透了,哪怕她此刻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真的,就算他們家大不如前了,還是可以好好過日子,把日子過好的。
她為什麼就不能看開一點,好好過,為什麼非要作,非要使壞呢?
對容駙馬就更煩了,明知道和離是不可能的,也知道他母親如今就是個紙老虎,真鬧起來,根本沒人會為她出頭撐腰。
便有恃無恐,得寸進尺,要迎了那對母子進府不算,竟然還要給二房夫人的名分,——簡直就是個為老不尊的瘋子!
顧笙自不知道容子毓心裡的煩躁。
她既然答應了救人,便很快讓自己進入到大夫的狀態中,開始全神貫注,給自己的病人做起快捷有效的治療來。
只是這場治療真不是一項小工程,等她終於忙完,天已經黑透了。
容子毓在外面早已等得很著急了,一小半是急興慶大長公主的病,一大半卻是急顧笙,怕她太累,怕她治不了還要硬撐。
幸好顧笙終於出來了,他立刻迎了上前,「寶兒,忙完了嗎?累不累,餓不餓?我早就讓人給你備好了飯菜,你看是現在吃,還是緩緩再吃?」
顧笙的確有些累了,擺手道:「我不餓,喝點兒熱水,再開好方子,我就回去了。令堂應該明天午後,就有望醒過來了,老爺到時候再安排人去接我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