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遲到的後悔反省

  但若是裴恪動的手,那就不一樣了。

  裴恪有多恨興慶大長公主,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眼看只剩最後一口氣了,趕在自己死之前,無論如何也要要了興慶大長公主的命,也是理所應當,且符合他的心性和一貫作風。

  關鍵事先大家都不知道裴恪的打算,等事後終於知道時,興慶大長公主是已死了,但裴恪自己也死了,誰還能追究他?

  便是容子毓這個做兒子的,也沒法再追究了,跟一個死人,要怎麼追究?

  何況興慶大長公主的確罪有應得,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別人或許不清楚,容子毓當兒子的,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再就是,顧笙也好,趙晟也好,事先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容子毓縱要怪,也怪不到他們頭上,更沒有理由因此與他們生分,至多傷心幾日,也就放下了。

  當然,裴訣也不是裴恪一說就答應了幫他,壓根兒沒勸過他。

  裴訣還是勸過裴恪的。

  說他還這麼年輕,既然已經醒過來了,又有了袁院判給他診治,還是有很大希望慢慢好轉恢復的。

  等大好後,他完全可以重新開始,以後還有美好的幾十年,實在沒必要自己先就放棄,白白浪費了。

  說不定都不消等幾十年後,幾年後他再回頭看現在,都會覺得可笑又慶幸,當時自己到底怎麼想的,幸好及時醒悟了……云云。

  可惜裴恪很堅決,說自己心意已決,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了。

  何況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是真行將就木,強弩之末了,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

  他也的確累了,沒有繼續堅持、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他現在是看似什麼都有了,但他心裡卻仍空蕩蕩的,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都是因為他從來擁有的就太少,且就連那僅剩的也早就失去了,他哪還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與力量?

  就這樣去了,於他來說反而是輕鬆,反而是解脫。

  裴訣見實在勸不住他,只得心情沉重的答應了會儘量滿足他的一切所求,儘量替他達成所有心愿。

  所以才有了之後裴恪見昕昕之事。

  昕昕雖然是趙晟的女兒,但也是「寶如」的女兒,且裴恪就是為了救顧笙和她,才會重傷的,心裡本能的對她感情不一樣。

  若自己臨去之前,不能看她一眼,應該多少還是會留下遺憾吧?

  等見了昕昕,裴恪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因為昕昕真的長得很像小時候的寶如,裴恪看到她,就想到了小時候和寶如一起度過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想到了如果當初興慶大長公主沒有那樣喪心病狂的戕害寶如,他和寶如肯定早已順利成親,說不定還已經有了孩子,孩子便也會長得跟昕昕一樣吧?

  正好昕昕不知是真有所覺,還是巧合,裴恪才一強撐著抱住她,她就醒了,還睜開烏溜溜的大眼睛,咧開只有粉色牙床的小嘴巴,沖裴恪天真無邪的笑起來。

  ——裴訣已是當父親的人,自然知道昕昕出生才幾天,其實根本看不清東西,除了本能的吃喝拉撒,也不可能有其他感知。

  免不得覺得稀奇,這巧合未免太巧了,難不成,昕昕也知道裴恪對她的善意和愛屋及烏?

  裴恪的眼睛就更紅了,目不轉睛的又看了昕昕一會兒,再在心裡把所有的祝福都送給她後,便讓裴訣抱了她出去,交還給柳芸香。

  再之後,裴恪便再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都還不忘最後叮囑裴訣,一定要立刻送他回去,一定要替他達成他最後的心愿。

  裴訣既答應了他,肯定就不會食言,稍後便真送了他回自己府里去。

  等到今天早上起來,裴恪情況並未好轉太多,便讓袁院判給自己下了一劑猛藥,內含止痛提神的東西,據說叫什麼『罌/粟』。

  裴恪也是曾無意聽說過這個東西,沒想到一問袁院判,太醫院的庫房裡還真有,遂請袁院判立刻給他用了。

  若不然,他也撐不了這麼久,能與興慶大長公主廢話這么半天,直到現在才吐血,他早該吐血倒下,在劇痛中人事不省,再醒不過來了……

  興慶大長公主又痛苦的打滾兒了一會兒,既是覺得渾身都更痛了,也是實在滾不動了,終於躺在地上不動了。

  但嘴裡仍「嗬嗬嗬」的沖裴恪怒吼著,想也知道肯定是正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裴恪。

  畢竟求饒已經根本沒用,她也太憤怒太痛苦,做不到求饒了,那當然她就算要死,也絕不能讓裴恪好過了。

  裴恪卻仍是一臉的好以整暇,涼涼道:「老毒婦,你肯定正在咒罵我,死了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之類的吧?放心,就是你下了十八層地獄,我也不會下的,畢竟這些年你乾的壞事太多太多了,別說外人、兒媳婦了,就算是親孫女,你都能那樣喪心病狂。」

  「你這樣的人不下十八層地獄,老天爺都不會答應的。你就等著去了陰間也受盡折磨懲罰,永世不得超生吧!」

  「唔唔唔……」興慶大長公主氣得直發抖,可惜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話都說不了。

  終於徹底體會到了寶如當初的無助與絕望。

  也終於……有了那麼幾分遲到的後悔與反省。

  她一直以為自己當初留了餘地的,若是不留餘地,她就該直接要了那死丫頭的命,可念著骨肉之情,她終究還是留了她一條命,也算仁至義盡了。

  可現在,她體會到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後,終於明白於當初的寶如來說,只怕苟活著比死還要難受了,——可她現在後悔也好,反省也好,都已經遲了啊!

  裴恪已又冷冷道:「說不了話,罵人也好求人也好,真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痛苦吧?你還好,只用忍受今天,忍受此時此刻。寶如卻足足忍了那麼長的時間,遭受的非人的痛苦與絕望,也是你的百倍千倍,你該知足了!」

  「我也懶得再跟你廢話,更不想再看你這副醜惡狼狽的嘴臉,省得髒了我的眼睛。拿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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