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毓一直在九芝堂待到吃過午飯,還捨不得回去。
雖然顧笙仍需要休息,他其實能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並不多;雖然昕昕絕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顧笙又不讓大傢伙兒在她睡覺時抱著她,都是一睡著就放床上,他能看到抱到昕昕的時候也不多。
但容子毓就是捨不得回去。
就算不能時時看著寶貝女兒和寶貝外孫女,能跟她們同處一個屋檐下,知道她們就在他咫尺之間,他心裡都高興。
不過容子毓還是稍後就趕著回去了。
因為他家裡忽然有人找了來,面色慌亂的附耳與他說了幾句話後,容子毓便臉色大變的起身沖正陪他說話的趙晟扔下一句:「阿晟,我有點急事先走了,你替我給寶兒和親家母說一聲。」
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都跑出門外了,才又補充了一句:「我接下來幾天可能都沒空過來了,等我忙完了,再來看寶兒和昕昕啊。」
趙晟有些擔心,忙追出了門外。
但已看不到容子毓的身影,只得皺眉,能讓爹慌成這樣,會是什麼事呢?
希望與爹無關吧,只要不是事關他本人,不會太過連累到他,其他人他管他們去死呢!
趙晟想著,回了顧笙的病房去。
顧笙剛好小睡了一覺醒來,見只有他一個人,道:「相公,爹呢,你不是陪他聊天嗎?」
趙晟道:「爹剛回去了,好像是家裡有什麼急事,讓我跟你說一聲,還說他接下來幾天可能都沒空過來了。也不知是什麼事,回頭我讓安心去瞧瞧,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吧。」
顧笙聽得冷哼,「他家裡能有什麼事,多半又是老毒婦或是老不修的作妖了吧?回頭我一定要找機會好生收拾一下他們,把他們一次就收拾痛了,省得以後再煩爹。」
「正好也替寶如報仇雪恨,真以為做了那麼惡毒的事,不用付出實質的代價?這世上豈能有這麼便宜的事,就算要顧忌爹,我也一定要讓老毒婦後悔莫及!」
趙晟忙笑道:「笙笙你別生氣,你現在可氣不得,也不值當為那等人生氣。你就安心坐你的月子,真要收拾某些人,不還有我呢,真當你相公是擺設呢?」
顧笙也笑起來,「我相公當然不是擺設,但有些事還是自己做更痛快。不過也不急於一時,等我出了月子再說吧,本來也快過年了,可別為某些人壞了我們大好的心情,他們也配?」
趙晟點頭,「這樣想就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可沒等十年,且已經走完九十九步,只差最後一步了,多的都等過來了,少的又還算什麼?」
夫妻倆說了一會兒話,柳芸香抱著睡醒的昕昕過來吃奶了。
顧笙便沒有再說,笑著接過了昕昕,「娘的乖乖餓了呀……不哭不哭哦,娘這就餵你吃飽飽……」
趙晟與柳芸香都知道她的習慣,則避到了外面去。
另一邊,容子毓一路坐車狂奔到家,見家裡已是亂作一團,心裡僅剩的兩分希望霎時又去了一分。
等他再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興慶大長公主的寢殿,親眼看到躺在地上血泊中的興慶大長公主,他心裡最後一分希望也破滅了。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上前,顫抖著探上了興慶大長公主的鼻息。
奇蹟自然是沒有的,興慶大長公主早就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心跳……
容子毓的眼淚一下子來了。
再是不好,也總是親娘,帶他來這世間的人,大多數時候,對他的心也是真的、毫不保留的。
卻不想真就這樣突然的去了,還去得這樣的狼狽,這樣的屈辱……
容駙馬與容子毓的兩個妾室和孩子們,連同容駙馬那個私生子也滿臉驚慌害怕的站在一旁,他們都聞訊趕來好一會兒了,但都不敢上前,也不敢避到外面去,只能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總算現在等回來了容子毓,總算有能主事的人了。
容駙馬先就小聲道:「那個,咳,子毓啊,現在人已經去了,人死不能復生,一直讓你母親這樣……咳,這樣躺著也不成體統。要不,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怎麼辦後事吧?我……」
話沒說完,已被容子毓冷冷打斷了,「父親也知道母親這樣躺著不好看呢?那為什麼要讓她一直這樣躺著,您卻在一旁袖手看著,什麼都不做?您別的不說,讓人先把她抬到榻上,收拾一下遺容,讓她走得體面些,很難嗎?」
尤其再看到興慶大長公主滿臉的痛苦之色,哪怕人已經沒了,身體仍是蜷縮著的。
胸口的傷口雖已沒再流血了,但既然流的血能把她整個人都包住,當時到底是怎樣的血流如注,致命的傷又讓她是多麼的痛苦,也是可想而知。
容子毓心裡就更難受了。
裴恪那個可恨的,至於這麼殘忍嗎,他說什麼也饒不了他!
不待容駙馬說話,已越發冰冷的繼續道:「就算父親早已背叛了母親,心裡不拿她當妻子了,她也終究是您的結髮妻子,與您做了幾十年的夫妻。一日夫妻尚且白日恩,您至於做得這麼絕嗎?我活了四十年,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您這樣軟飯硬吃,無情無義的!」
容駙馬讓他說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眾目睽睽之下,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了,「哪是我做得絕,你又以為我真是什麼都不想做?這不是你母親她、她……去得太突然,又是被人……我得保護好現場,以防萬一,也是等著你回來看嗎?」
「行了,我知道事發突然,你難以接受,我何嘗不是一樣?但還是那句話,人死不能復生,當務之急是怎麼辦後事,怎麼善後。你先看看這個吧,看完了我們再從長計議!」
說完遞上拿到褫奪興慶大長公主封號,貶她為庶人的聖旨。
容子毓不明就裡,接過才一看,臉色已更難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皇上怎麼會忽然這樣對母親了?這麼多年皇上都沒這麼做,如今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才是!聖旨是誰送來的,裴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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