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九、安排(上)

  王府的人對此沒有什麼警覺,也因為他們向來不會靠得太近,張叔心裡對於這事很放在心上,因為老爺再三交代,不能出疏漏岔子。

  起初他確實小心翼翼,十分謹慎,可慢慢他卻發現,王府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對他視而不見。

  於是他試著慢慢靠近些,再近些......

  依舊沒人管!

  隨著時間推移,他和幾個執行此任務的兄弟都膽子越來越大,有時甚至直接就在王府門前的柳樹後坐著,裝作平常在河邊閒聊的人。

  王府還是沒有任何動作,都沒人來驅趕他們,也不懷疑。

  張叔心裡忍不住笑王府的疏忽大意,同時也放鬆下來,有時甚至有些明目張胆。

  這兩天下起大雪,天冷,他在懷裡揣著皮囊裝酒以來禦寒,在王府邊附近悠閒轉悠,時不時喝兩口酒,往王府門口瞟兩眼。

  道中午些時候,天空已經灰濛濛的,看不見半點太陽,冷得要死,他看見兩個王府護院從府中出來,一邊說笑一邊向著這邊走來。

  他沒太過在意,這樣的情況多得是,向來都沒事,低頭準備錯開,可肩膀卻突然被按住。

  張叔一愣,微微抬頭,兩個王府護院露出大白牙笑道:「我家王爺夫人想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兩位大哥搞錯了吧,我們素未謀面,又不相識,見我幹什麼.......哈哈哈,兩位大哥肯定是開玩笑的。」張叔心裡害怕,連忙推脫,沒想兩個護院相視一眼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

  「素未謀面?你小子真會說,你在王府門口晃悠一個多月了,還素未謀面,當我們是瞎子啊!」說著不由分說將他往王府推。

  張叔一下驚呆,又看兩人腰間掛刀,身著甲冑,哪是普通護院,不敢掙扎,大冬天的額頭居然冒出細密冷汗來,心頭七上八下,腿都軟了。

  他被兩人推著進了王府大門,心跳得飛快,等到穿過正院,進入六開的紅木門,裡面已經坐著一個漂亮到極致的女人,她梳著婦人髮髻,衣著華貴,身邊跟著幾個丫鬟。

  他卻不敢多看,跪在地上連連喊冤,也不敢抬頭,怕自己的一不小心露餡。

  這女子肯定就是王府現在的管事,傳說中平南王最喜歡的愛妾,如今在京城很有名聲,但都不是好名聲,因為女子當家,簡直荒謬,不合祖制,許多人都在背後說閒話。

  「張三,開元城西人,羽承安府中護院。」對方隨意道。

  張叔一下如墜冰窟,肌肉如同僵住一般,無法控制自己行動,腦子裡一團亂麻,根本不知如何狡辯。

  「放鬆,我不會打你,也不會殺你,畢竟你幫我王府看了一個多月的門,雖然不用你出力,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女人淺笑,可這笑聽在張叔耳中,簡直如同洪水猛獸,腦子一懵,原來她早就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自己只是被當成傻子一樣蒙在鼓裡!

  接著她說的話更是讓張叔大驚失色,一刻鐘後,張叔手捧一個檀木盒,失魂落魄的走出王府。

  ........

  羽承安有些煩躁不安,事情本來形勢大好,平南王眼看就要被拿下,若非關鍵時候陳鈺從中搗亂,皇上聖旨都已下來!

  不過也不怕,只不過延期幾日而已,他起初是這麼想的。

  可就這幾日,居然變故橫生,偏偏這種時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籌備努力煙消雲散!

  魏國安、張讓相繼被捕,王越領大理寺、御史台、刑部,調用上直親衛、武德司軍士,權如天子,幾乎比得上當初的晏相!

  最令他焦躁不安的是事情如何就到如今地步?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明其中緣由,一切就像夏日大雨迅捷倉促,風烈雷疾,明明晴空萬里,轉瞬大雨傾盆,天地異變,讓人暈頭轉向,搞不清楚狀況,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女婿參勝也面色凝重,在旁邊安慰道:「事情還沒塵埃落定,只說在查而已,魏國安和張讓栽跟頭,很大程度是因他們和金國使者來往,岳父,我們可從未主動與金人聯繫過,並不用如此擔憂。」

  「我擔憂的不是金國使者的事,當初我就知道這事可能會出問題,外族蠻夷,利用可以,但是真與他們合作,我怎能放心?

  魏國安和張讓其實都差不多,他們和薛芳是不同的,薛芳為自己利益,他那望江樓,要是再被王府排擠,遲早在京城沒有容身之地,往年鼎盛時候,望江樓到年尾能給他帶來上萬貫紅利,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被王府奪了?所以他是自願出手。」

  說到這,羽承安臉色更加不好,眉頭緊皺:「可張讓、魏國安不是,魏國安和王府有些生意上牽扯,但不多,他們都是為攀附老夫而來。

  他們都是看中以後王越一下,老夫最有機會繼任平章事!

  張讓兵部判部事,但樞密院在那,兵部早就形同虛設,毫無實權。

  他是想借老夫之手,去樞密院,掌握大權,不在兵部空耗。魏國安,身為中書舍人,又在王越手下作事多年,卻未得升遷,他是想借我手再上一步,便是如今老夫的位置,參知政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你想必知道,但其實也有待去說。

  這說法也對,那是開國之初,等到局勢穩定,天下治定,四海安寧,亦如今日,便可以換一種說法.....一朝丞相一朝臣!」

  話音落下,羽承安見自己女婿嚇了一跳,嘴角不自然顫抖。

  始終還是年輕了......

  他拍拍女婿肩膀:「我朝初時,雖太宗為分權設三司,從平章事手中分走錢帛收支大權,但平章事掌中書,下轄六部,依舊勢大。

  如當今王越,寧江知府,三品大員,他隨便就能給自己兒子,那可是別人幾輩子也拼不來的位置。

  再如神宗皇帝時的宴相,平章事兼樞密使,軍政大權兩相在握,說好聽點就是位極人臣,大權在握,說不好聽就是僭越獨權!他的本子神宗皇帝全與勾畫,神宗旨意,卻幾次被駁回。

  如此作為,可有人罵他僭越,說他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