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絕望之地

  傍晚,齊翌跟著靳臨走進棚戶區。【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靳臨壓低聲音給他介紹:「這片棚戶區位於東郊,旁邊就是最繁華的東城。棚戶區占地很大,住著這塊地方過半的窮人,是當地赫赫有名的貧民窟。」

  齊翌看向西北方,能看到顯眼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感覺很繁華,比國內的二線城市還是差了一線,但不比一些強三線的市區弱。

  他問:「四大集團都在那裡嗎?」

  「對,」靳臨說:「曹家的百亨集團,陳家的勝利集團,包家的來福集團和郭家新成立的金康集團都在那。不過四家的掌舵人曹仁威、陳白所、包阿劉和郭習柳都退居二線,去郊區莊園養老了。」

  齊翌臉色凝重:「也就是說,即使打掉四大集團,對四大家族來說算是傷筋動骨,卻傷不到根本。」

  「對,集團只是他們斂財的工具,他們能發展的這麼大,免不了武裝力量的保護,就算端掉明面上的公司,他們也很容易東山再起。」

  齊翌感到有點棘手,想要遠赴他國瓦解敵人的武力談何簡單,何況四大家族都掌握著官面上的兵權,動他們無異於和貢榜開戰。

  「走吧,我先帶你熟悉熟悉。」靳臨領著齊翌深入棚戶區,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座城市原名麻薯壩,貢語裡是『最野蠻的地方』,原來是三角區種植獨品的地方,現在被四大家族掌控,至今仍混亂不堪。」

  齊翌心中凜然,連名字都這麼直白,這塊骨頭比他想像中還硬。

  正想著事情,忽然有人給靳臨打招呼,喚回了齊翌的思緒:「喲,靳臨,又招了個小工啊?」

  靳臨笑:「不是不是,我堂弟,過來找我住兩個月,順便幫忙打下手。」

  說著他碰了碰齊翌的胳膊肘:「叫戴叔叔,他是你哥長輩,這幾年很照顧我。」

  齊翌僵硬的擠出微笑,像極了被家長領著串門的孩子。

  靳臨:「不好意思啊戴叔,我這堂弟有點呆,不是很會說話。」

  「沒事,剛來嘛……對了,你上次給我補的胎,感覺還有點漏氣啊。」

  「啊?還漏氣?這不能吧?這樣,你明天把車拉過來,我給你再看看。」

  寒暄幾句,靳臨才帶齊翌離開,臉色瞬間沉下來:「你要小心那人,他叫戴成祖,明面上是治安隊的隊長,其實是曹家百亨集團在這的代言人之一,東南這角都是他的地盤,我的保護費就是交給他的。」

  齊翌收回目光,聽上去還是條大魚,這麼輕易就碰到了?

  靳臨又給他解釋:「他這人很小心眼,睚眥必報,平常沒事就在街上晃蕩打秋風,你遇到他能躲就躲開,躲不掉就陪個笑臉,儘量不要駁他面子,被他纏上起碼少層皮。」

  齊翌認真的點點頭。

  隨著深入棚戶區,認識靳臨的人越來越多,時不時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齊翌低聲問:「你在這邊人緣很不錯?」

  「刻意打點的,有時候免費幫他們補個胎,偶爾幫點忙什麼。」靳臨說:「別看這裡是個貧民窟,其實魚龍混雜,相比於市區更容易探聽到各式各樣的消息。」

  又走兩步,靳臨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看到東邊那座荒山了嗎?」

  「嗯,看到了,怎麼?」

  「山的那頭有一座莊園,曹家的,據說那裡關著上千個被騙來打工的受害人。山上偶爾能發現屍體,曹家把人打死以後就直接拋屍在那,埋都不埋一下,直接餵狼。」

  齊翌毛骨悚然。

  不知道老池會不會在那裡?

  這地方究竟是什麼人間地獄?西遊記里的獅駝嶺嗎?

  「到了。」靳臨一抬下巴。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廣場,四周圍了鐵網,像監獄裡給犯人放風的壩子,不同的是壩子裡放了幾百張或大或小的棋牌桌,裡面人頭聳動,摩肩擦踵,不少人穿著雙拖鞋在裡面大聲吆喝,比菜市場還熱鬧。

  「這裡是曹家開的場子,我每星期都要來賭兩把,變相的孝敬一點錢。別看交了保護費,不會做人的話,他們還是分分鐘把你吃的骨頭都不剩。這裡也可以探聽消息,總的來說不虧。」

  「他們連貧民窟這點錢都不放過?」

  「那必然的,越窮的地方越愛賭,越愛賭就越窮,這是惡性循環。」靳臨說道:「這裡一共有十幾座場子,把貧民窟的血吸的乾乾淨淨,一年下來能撈不少錢。」

  說著,他領齊翌繼續往前,走到鐵絲網的缺口處,掏出兩張票子:「兩張票。」

  對方撕下兩張票遞給他:「喲,靳臨,你昨天不是才來過,又來啊?」

  「手癢了,正好帶我堂弟來玩兩把,見見世面。」

  齊翌乖乖跟在後面,好傢夥,這份交際能力未免也太強了點,居然連賣票的都認識他。

  但是話說回來,這麼簡陋的賭場,進去還要買門票?太過分了吧?

  另外靳臨用的是軟妹幣?

  靳臨又悄悄對齊翌說:「這邊是邊境,銀行規定可以直接用軟妹幣交易。加上這兩年貢幣波動實在太大,所以基本都換成軟妹幣了。」

  說著他又擠進一個人巨多的角落,出示票證兌換了一堆小額的籌碼。

  等他再擠出來時已經滿頭大汗,他長吁口氣說:「每次換籌碼的時候都很要命,人多就算了,還怕剛換好的籌碼或者錢被人偷掉……吶,分你一半,拿著到處去玩玩。」

  齊翌後退半步,搖頭拒絕:「我不會。」

  「規則大多都很簡單,看兩把就學會了,實在不行你瞎跟著下注就是。」靳臨說:「來賭場不玩兩把太顯眼。這地方最好打探消息,不來還不行。」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齊翌沒得辦法,接過了三百塊錢的籌碼。

  靳臨又鄭重的提醒他說:「玩玩就好了,千萬別上癮,你還有大好前程,毀在這裡不划算。」

  「我知道。」

  齊翌對眼前男人更有好感了,靳臨確實很厲害,也很盡心的在帶他。

  「這兩天你先跟著我,等你熟悉點了就可以自己來……」

  砰!

  話音未落,忽然被一聲巨響打斷。齊翌下意識的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就是槍聲!

  但周圍的賭鬼們恍若未聞,還在大聲吆喝著,如此魔幻的一幕,讓齊翌感覺很不真實。

  靳臨輕聲解釋:「那邊是俄羅斯轉盤,你聽過的吧?左輪槍里有若干子彈,旋轉彈輪後指著太陽穴扣動扳機,沒死就能贏一大筆錢。」

  齊翌當然知道這個臭名昭著的遊戲,但沒想到真的有機會看見。

  靳臨繼續說:「這裡的賭徒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大多都會去挑戰俄羅斯轉盤,贏了能再苟延殘喘一陣,輸了就一命嗚呼。所以基本上每次來都能聽到三五次槍聲,你慢慢就習慣了。」

  齊翌頭皮發麻。

  習慣槍聲,習慣死亡,未免也太可怕了,他當了十年法醫,見過形形色色的屍體,也和歹徒打過幾次槍戰,都不敢說習慣,這群賭徒……

  真是個絕望之地。

  他還沒從槍聲中緩過勁來,又聽到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本能的側目去看,就見一個中年女人抱著左手在地上邊打滾邊哀嚎,手腕處一片猩紅,有鮮血不斷從她指縫中淌出。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再仔細看,地上落著一隻光溜溜的巴掌,五根手指早已沒了。

  「在這裡,出老千被抓,或者超過期限還沒還上錢,就會被剁掉手指。看她的樣子應該是還不上錢,出老千的話,剁完手就會被暴打一頓丟出去。」

  齊翌看著斷掌,覺得心裡堵得慌:「她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當然不是。」靳臨搖頭:「來這裡的大多都是窮人,怎可能還得起帳?剁手也只能寬限一個月,一個月後拿不出錢就繼續剁,她只能搏一把繼續賭下去,希望能回本把錢給還上。」

  略一頓,他又悄悄地說道:「當然,賭場會幫她出千,讓她剛好能贏回賭債還錢,相當於變相的收割整個賭鬼群體的錢……

  但她認不清這點,會以為自己時來運轉了,然後又繼續借錢賭下去,直到越陷越深,去玩俄羅斯轉盤,或者直接賣身給曹家。」

  齊翌沉默不語,在他眼中,這個賭場簡直就是人間煉獄:「我想不明白,目睹這麼殘酷的環境,為什麼還會有人敢賭下去?那些賭癮深重無法自拔的也就算了,新人看到這些不會戰慄害怕嗎?沒有新血,賭場早晚也得……」

  「哪有那麼簡單,」靳臨笑了笑:「人都對自己有著迷之自信,會覺得那些人都自作自受,自己只要把握個度及時抽身就好。很多人確實能做到,但仍不乏越陷越深的賭鬼,而且……你自己體驗兩把就知道了。」

  說著,靳臨領著他去到一張大桌前,那邊在玩著猜大小,最古老、最簡單卻也最刺激的遊戲。

  齊翌很快看明白了規則,也有人認出了靳臨:「喲,靳臨你又來了?還領了個新人?」

  「堂弟,我帶他見見世面。」

  「那感情好,新人運氣都好,我們也能跟著沾沾光了,嘿嘿嘿。」

  聽著他們交流,齊翌跟著靳臨下注,暗暗觀察。

  果然,和靳臨相識的人大多都在跟注。

  骰子猜大小的節奏很快,眨眼間就玩過了十幾把,贏七輸五,三百塊錢的骰子眨眼就變成了四百二。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靳臨「見好就收」,領著齊翌去玩別的遊戲,總會有一小撮人認出他,試探著問齊翌是不是新人,然後跟著下注。

  一小時後,齊翌看著手裡兩千塊籌碼陷入了沉思。

  「搞明白了嗎?」

  「第一次下注的時候隱隱就猜到了。」齊翌平靜的說:「賭場會操縱勝率讓新人小贏,然後越來越上頭,越陷越深,是嗎?」

  「猜對了。」靳臨笑呵呵的說:「很多老人都知道這個潛規則,所以他們很樂意領著新人過來賺點水。當然,必須把握一個度,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新人是誰,否則大家都沒得玩。而且也並不是每個新人都有『新手保護』的。」

  齊翌心情很複雜,但他知道,賭博合法化的地方,為了賺錢,賭場必然會手段盡出,搞各種各樣的套路。

  來錢太快,是最險惡的捧殺。人為製造大風把豬吹上天,等豬飄飄然了,風一停,難免摔死。

  靳臨說:「所以你明白為什麼只是抽水並不下場參賭的賭場,要培養千術高超的荷官並且嚴厲打擊出老千的行為了嗎?」

  「放長線釣大魚。」齊翌嘆息。

  剛回答完,他耳朵忽然一動。

  邊上的牌桌有人在輕聲討論著什麼。

  「聽說了嗎?東山那邊又發現了好些屍體。」

  「那有什麼的,大驚小怪,轉盤那邊每天都得死幾個人呢。」

  「這次可不太一樣,我聽說死的都是女人,十幾個呢。」

  靳臨眉頭一軒,不動聲色的拉著齊翌擠進牌桌,跟邊上人打了個招呼,一邊領齊翌下注,一邊好奇的問他們:「東山那邊又死人了?」

  「是啊。年輕女人很少見被弄死的,更少見一口氣死十幾個,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啊,他們就不怕又把兔子引來?」

  靳臨微驚:「死的都是種花兔?」

  齊翌擔心老池,低著頭手指下意識緊緊捏著籌碼,指節發白。

  靳臨不動聲色的把他的手壓下去。

  「那就不知道了,希望不是,要兔子再來一次,怕我們都沒法玩了。」

  又有一人冷笑了聲,說:「瞎扯啥呢,明明只有三個女的,剩下十幾個都是男的好吧!有人不開眼搶了曹家生意,這不被一鍋端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八卦起來,齊翌聽了半天,但沒聽出個所以然來,除了確切知道東山上發現了十幾具屍體之外,其它的什麼說法都有,不知道哪條才是真的。

  如果是搶生意的話,應該跟老池沒有關係。

  這事兒對他們來說雖也算大新聞,但仍然和多數八卦群體一樣,很快就岔開了話題。齊翌看向靳臨,靳臨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動聲色的跟他們聊著各種八卦,他並不會刻意引導方向,只天南地北的聊著,又不忘記下注。

  聊了幾耳朵,他又帶齊翌去別處玩了兩把,齊翌手上籌碼已經漲到兩千五六了,他才打算離開。

  籌碼換錢,需要交一定的手續費,齊翌沒要那錢,默默的跟在靳臨身後。

  靳臨說:「去菜市場吧。贏錢就要有贏錢的亞子,買點滷肉買點酒,我喊那個小工過來,晚上我們慶祝一下,等夜深了,我再帶你去爬東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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