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日,清晨,北貢機場。【記住本站域名】
齊翌剛走出機場,就看到有人在朝他揮手。
那人皮膚黝黑,剃著寸頭,看上去矮矮瘦瘦,身高目測只有一米六左右,體重估計才剛剛過百,就像只猴兒,穿的衣服松松垮垮,汗漬油污混在一起。
齊翌不確定是不是在喊他,伸手指指自己,那人點了點頭。
齊翌拉著小行李箱走上去:「你是?」
「你是齊誓吧?」小哥叫出齊翌的化名:「我是靳臨,家裡的老鄉喊我來接你。」
「靳臨?」齊翌微微一愣,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所以我們仨的名字……金鱗豈是池中物?王支隊這化名起得實在是……」
靳臨開了輛破麵包車,他幫齊翌把行李放好,招呼他上車:「走吧,我先接你去住的地方,再給你安排個靠譜的工作,好在這落腳。後面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就是搭檔了。」
齊翌感覺有點兒彆扭,他不太習慣跟陌生人搭檔,尤其靳臨這麼熱情。
但來之前就計劃好了,他和老池一明一暗,老池潛入內部調查,他接近當地人探聽消息。這次任務的持續時間會很長,他需要一個妥當的馬甲和一份靠譜的工作,來掩藏他的身份。
齊翌乖乖點頭,伸出手:「請多指教。」
「客氣了齊隊。」靳臨很有分寸感,邊界掌握的不錯。他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手指和齊翌碰了一下就收回來,嘿嘿笑道:「任務結束前我最後叫你一聲齊隊,以後我就喊你齊誓了。大方向和任務的執行方面我都聽你的,平時我們就是堂兄弟,聽我安排,可以嗎?」
「好。」
靳臨鬆了口氣:「我先給你交個底吧。我發展了四年多,勉強算站住腳跟,發展了八個線人,都值得信任。」
齊翌瞭然,四年前,北貢詐騙集團引起高度重視,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
只是,一個臥底加他發展起來的八個線人……
「擔心我們力量不足嗎?」靳臨察言觀色的本領很強:「別擔心,他們也有各自掌握的力量,太深入的東西或許查不到,明面上的產業還是能摸清楚的。」
說的也是,齊翌的任務就是摸清他們明面上的脈絡,暗地裡不為人知的勾當,由另外一條線負責。
齊翌轉移話題,問:「我們明面上做什麼工作?」
「修車廠,保養也做。」靳臨笑道:「不過這邊的環境不比國內,收入不算高,每個月還要給曹家的百亨集團交保護費,跟周圍的人也要打關係,只能說湊活著用。」
上了他的麵包車,靳臨沿著大路開,從機場所在的南郊開到了市區,又從市區開向東郊。
漸漸地路越來越窄,也越來越破,車子穿過一片棚戶區,經過一家工廠,來到工廠邊的荒地,靳臨將車開到由幾個貨櫃拼湊成的板房邊,開門跳下車:「到了,這就是我家,也是我開的修車廠。」
齊翌下車,先吃了一鼻子的灰。
這片荒地看不出多少開發的痕跡,稀稀疏疏的雜草下露出大面積的黃土,除了板房之外,最近的建築就是旁邊冒著黑煙的工廠,再遠是棚戶區,隱隱能看到人頭攢動。
「很荒涼吧?」靳臨站在齊翌旁邊,眯著眼睛:「為了省錢,還得避開有心人的目光,沒有辦法。」
齊翌轉過身看向板房,小門看起來隨意,居然還是用鐵鏈加鎖頭上的鎖。
靳臨摸出鑰匙開鎖,鏈條被他嘩啦啦的抽出來,他推開門:「進來坐吧,有點亂,晚點我再收拾收拾。」
齊翌走進板房,屋裡亂七八糟的堆著各式工具和零件,還有一桶桶的機油,一箱箱的濾芯,和一大堆自行車、摩托車的內外胎。
「自行車你也修?」
「別說自行車,嬰兒車我都修,還會做,一輛賣一兩百塊錢。」他嘿嘿地笑著:「只修汽車做不下去,這邊汽車比國內少,有車的條件都還不錯,小修小補可能會找我,大點的活計就不放心我這了。」
說著他又往裡一指:「你的房間在最裡面,我給你做了個摺疊床,旁邊是我的房間,夜裡你可以來找我。另外還有個小工,但他不住這兒,就白天過來幹活,下班就走。」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小工?」齊翌問他:「可靠嗎?」
靳臨:「絕對不可靠。」
「那就……嗯?你說什麼?」
「百亨集團一個打手強塞過來的,就為了在我這混一份工資,經常不來,我一個月還得給他兩千塊錢。」靳臨說:「我思來想去還是留著他比較好,所以就沒趕走。」
齊翌懂了,以後那個小工在的時候得多小心點,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他人怎麼樣?性格會不會很惡劣?」
「有點遊手好閒,但我感覺人不算太壞,他在我這賴了快兩年了,沒惹什麼麻煩,偶爾心情好也幫點忙,人挺熱情,就是比較懶,還愛吹牛。」
「我還以為他會很難處。」
「看他的心情吧,反正問題不大,我能搞定。」
說著靳臨招呼齊翌坐,幫他把行李箱送到小房間去,熱情地燒起水準備泡茶:「稍微休息下,然後收拾收拾,晚點我帶你出去逛逛,熟悉環境。」
「好的。」
……
與此同時,無名山谷里。
老池簽下了八十萬的巨額欠條,利息更是高到讓人絕望。
中年人環視三人一圈:「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說說吧,現在怎麼辦?是留下來打工呢,還是給你們家裡人打電話,喊他們打錢來贖你們?」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老池暗暗嘆息,警方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還能被騙來北貢的,要麼是蠢到家了,要麼就是消息太過閉塞,家庭條件恐怕也不太好,怎麼拿的出這麼多錢來贖人?
相對最機靈的年輕人點頭哈腰:「老闆,不知道我們能幹什麼活?」
「來的路上不是說的很清楚了?說白了就是中介,打電話就行,根本沒有難度。」
他愣了一下:「中介?可是之前跟我說的是火葬場啊。」
「火葬場?」中年人看向領他來的女人。
而年輕人急忙解釋:「對啊,說是火葬場臨時工,白天八百晚上兩千,負責值班看場子,偶爾要幫忙扛屍體。」
他們還問我害不害怕,我說我只怕窮不怕鬼,一晚上給兩千,詐屍了我都能摁回去……」
中年人臉色古怪。
女子用貢榜話解釋:「那邊套路查的比較嚴,但很多人依然公認火葬場這樣的工作工資巨高,不會輕易懷疑,所以我就用火葬場臨時工騙他們。」
「哦,小事,能騙來就好。」中年人看向年輕男子說:「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懂?」
他忙不迭的點頭。
他又看向老池和眼鏡仔:「你倆呢?」
眼鏡仔被打怕了:「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
老池:「俺也一樣。」
「很好。」中年人丟過來三套衣服:「把你們衣服都脫了,換工作服。」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倆小年輕都還有些扭捏,但老池很乾脆,三下五除二就脫乾淨了,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可惜表皮青一塊紫一塊,還擦破了不少皮,嚴重影響美感。
「喲,小伙子身材不錯嘛!」中年人有些訝異,知道老池高大,所以之前特地用電棍招呼他殺他威風,但沒想到居然這麼健碩,已經在猶豫要不要再給他來兩下狠的了:「你之前是幹什麼的?」
「健身教練,」老池嘟嘟噥噥:「跟客人搞床上去了,結果她非誣告我強姦,害我蹲了三年半。」
中年男人誇張的笑起來,他翹著二郎腿,噴了口煙:「嘿,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現在給你個報仇的機會,你把她喊過來,我幫你收拾她。」
老池像只鵪鶉,縮著脖子:「這這,這有點難。」
「沒事,我們會教你。」男人又說:「內褲也脫掉,只能穿我們的,從工資里扣。」
見他們換好衣服,男人指了個人:「你過來,負責培訓他們,今天上午把話術先背了,背不完就別吃飯,下午開始試手,都聽明白了?」
幾個人頻頻點頭。
被指派過來的就是帶他們過來的司機,老池記得,這人手是真的黑。
三個人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裡,房頂上掛著個只有幾瓦的昏暗燈泡,老池他們一人發了一張A4紙。
司機應該小有身份,他後面跟著三四個小弟。
「都識字吧,趕緊背,一個小時以後我就是你們要打電話的人,你們以後就叫我三哥,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主管把你們交給我,我就要對你們負責,你們要沒背出來,哼哼」
小眼鏡一哆嗦,險些沒尿出來。
想也知道沒背出來會挨打。
三哥冷笑著走了,留下三人面面廝覷。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倆小年輕被打怕了,幾秒鐘後,就紛紛走到燈下,搶了最明亮的位置對著燈看紙上面的話術。
老池摸著後腦勺。
這都什麼事兒,來詐騙還要背書,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不情不願的跟倆小年輕頭湊頭的站在燈下。
老池這一看,好傢夥,他拿到的是一份專騙老人養老金的詐騙話術。
先想辦法得到老人的積蓄情況,通過忽悠老人買他們提供的書法,名人字畫等古董,聲稱在國外,幫他們高價賣出,開始讓他們嘗點蠅頭小利,然後擴大規模榨乾他們,就找各種藉口吊著不理,反正就這麼讓他們一直等著,還騙他們古董保值,稍安勿躁。
然而這些「古董」,成本也就幾百塊,獨飯看到這暴利都得流淚。
要是想退,不可能,商品售出,概不退換。
老池看得拳頭都硬了,他氣血直衝頭頂,身子都發麻。
這些人還是人嗎?連養老金都騙?
他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另外兩個年輕人看了一道下來,已經開始背誦。
過了好一會兒,老池才冷靜下來,他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開始背。
背書實在不是他的強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背了前兩段。這個時候他就很羨慕齊翌過目不忘的本事,如果是齊翌的話,恐怕看兩遍就背下來了。
三人聚精會神的背書,暫時達成了統一戰線,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三個人一哆嗦,三哥帶著幾個打手進來。
「都背好了嗎?」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小眼鏡和另外一個年輕人抖抖索索:「背…背好了。」
三哥掃了三人一圈,指著老池:「你先來。」
打手上來拿走他手上的A4紙,老池知道今天這頓毒打是免不了了,不過他皮糙肉厚無所謂。
他磕磕絆絆的背了前兩段:「叔叔,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兒子的同學啊,最近……」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
兩個打手上來。
三哥發話:「打!往死里打!」
打手拿著木棍,照著他的頭就掄了過來,老池對重要部位的保護是刻在骨子裡的,他本能的抬手擋了一下。
「媽的,還敢還手!電棍呢!多來幾根,電他媽的!電死他!」
好幾個人圍了上來,老池小腹一陣劇痛,整個人又酥又癢,不受控制的半跪在地上。
緊跟著,又是四五根電棍戳到老池身上,伴隨一陣噼里啪啦的亂響,劇痛淹沒他的思維,老池躺倒在地,像只煮熟了的蝦,弓背抱頭,整個人蜷成一團,等勉強緩過口氣,他甚至聞到了自己身上好像隱約傳出了陣陣肉香味。
「別打,別打,我錯了,我好好背,再給我點時間……」
話沒說完,他便聽到陣破風聲,尚未來得及反應後背便是一陣劇痛,忍不住痛呼一聲,本能地回過頭,才見有人拿著根鋼鞭,又朝他抽來。
老池不怕疼,但這種已經在文明社會消失的刑罰把人的體面尊嚴按到了泥地里摩擦,更無限放大了行刑人的惡念。他突然就明白齊翌為什麼會說恢復酷刑是在開歷史的倒車了。
啪!
一鞭一鞭,抽的老池皮開肉綻,一棍一棍,電的他渾身震顫,他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挨了多少毒打,老池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這一刻,他有點慶幸,幸虧來的是他而不是齊翌。
中年人上前,一腳踩在他肚子傷口上,冷哼道:「送水牢里先關著,醒了跟我說一聲!」
「到你們兩個了,三哥很講道理的,只要你們好好幹活,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倆青年瘋狂點頭,餘光掃過老池,既憐憫又慶幸。
倆打手吃力的架起老池雙肩,拖著走出了大堂,隨後一路往下,來到地下負二層,把他雙手銬起沉進水牢里,關上牢籠大門。
黑暗中,老池驟然睜眼,漆黑的眸子好似兩團翻湧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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