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倚在葉淮懷裡,頭枕著他的肩膀,胳膊緊摟著他的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也只是兩天沒見面而已,卻好像分開了很久,心裡委實想念的緊。
很快聽見葉淮在耳邊問她:「想我沒有?」
「想。」文晚晚仰起臉,含笑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道,「怎麼大半夜的趕著回來了?看看衣服都被露水沾濕了。」
葉淮這才想起來自己連披風都沒解,忙伸手扯下來扔在床前的繡墩上,再一摸裡面的衣衫也帶著微微的濕意,想來都是沾上了夜露,葉淮心裡一陣懊惱,連忙放開文晚晚,起身飛快地解了衣裳扔在一邊,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衣服,擰著眉毛說道:「要麼叫大夫來看看?你這才從被子裡出來的熱身子,被冷氣一激,別傷了風。」
文晚晚笑著說道:「哪有那麼嬌氣?沒事的。」
她見葉淮只穿著單衣站在床前,連忙拉他坐下,又拉起被子裹住他,道:「你身上涼,趕緊進來暖暖吧,別只管站在外頭。」
被子裡暖和和的,沾染著她身上的甜香氣,葉淮心裡熨帖,卻又怕凍著她,到底還是鑽出來,另拿了一床被子裹了,又仔細把她的被子掖好了,道:「外頭露水重的很,樹葉上都是一層水,看著仿佛要下雨的模樣。」
「今年夏天沒怎麼下雨,莫不是要趕在秋天狠狠下幾場?」文晚晚隨口說道,「我記得小時候在老家,每年夏天秋天總是連著好些天都在下雨,泥里水裡的極不方便,還是京城的氣候舒服,沒那麼多雨。」
話沒說完,葉淮忽地隔著被子抱住了她,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繃著臉說道:「京城有什麼好的,也值得你惦記?」
竟然連說京城氣候好都不行嗎?文晚晚嗤的一笑,揪了揪他的耳朵:「好了,京城一點兒也不好,天下哪個地方都比不上待在鎮南王殿下身邊,我這麼說,總可以了吧?」
葉淮繃著臉哼了一聲,把她摟得更緊些,道:「不能只是嘴上說,心裡也得這麼想才行。」
文晚晚既覺得他可愛,又覺得他這副模樣實在是好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耳朵,道:「好了,大半夜的,一回來就說這些沒要緊的,你也不覺得困麼?」
葉淮這時候覺得身上已經暖和了許多,一伸手掀了自己的被子,又鑽進她被子裡,把她抱起來放在膝上,道:「不困。這兩天我不在,太妃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文晚晚道,「我聽說太妃病了,這兩天連飯都沒有吃,你記得明天一早過去看看。」
薛家的事情太過突然,再加上林疏影被攆走,府中一時空蕩冷清,林氏憂心傷感之下這才病倒,葉淮回來時已經聽說了,此時摩挲著文晚晚的頭髮,低聲道:「我知道了。」
他抱著她躺了下去,臉埋在她後頸里,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昨夜裡沒有她在身邊,他輾轉反側,大半夜都不曾合眼,算起來總共只睡了半個時辰不到,此時一挨著她,立刻覺得倦意湧上來,原是還想再跟她說說話,可這一合眼,立刻覺得眼皮子酸澀得很,根本就不想睜開。
文晚晚背對著他,猶豫了一下子,這才低聲開口道:「南舟,我想著,要麼過兩天請大夫來看看?」
耳邊遲遲聽不見葉淮的回答,只覺得他沉沉的呼吸聲拂著她的鬢髮和後頸,痒痒的像是一隻頑皮的手輕輕撓著她,文晚晚回過臉一看,葉淮眉眼低垂,早已經睡著了。
看來是這兩天一直趕路,累壞了他。文晚晚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頰,跟著吹熄蠟燭,也合上了眼睛。
請大夫的事,還是等明天起來再說吧,反正眼下月份還小,多半也診不出來,那就不著急。
葉淮這一夜好睡,直到日上三竿才醒,睜開眼睛時,文晚晚蜷成一團,正窩在他懷裡,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她臉色格外嬌艷,像是成熟的蜜桃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葉淮心中愛意翻湧,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懷中人微微一動,惺忪著睡眼問道:「什麼時辰了?」
刻漏就在不遠處,可葉淮懶得去看,只吻著她,低聲道:「不知道。」
文晚晚睜開了眼睛,看見他時懶懶一笑,在他懷裡小小地伸了個懶腰:「你醒了很久了麼?」
「剛醒。」葉淮擁著她,只覺得世間最快意的事情也無非是有她在懷中,聲音溫存到了極點,「睡得好不好?」
「好。」文晚晚翻過身臉朝著他,摟住了他的脖子,「你呢?」
「也很好。」葉淮笑起來,在她唇上一吻,「只要有你在,總是睡得不想起。」
她卻立刻皺了鼻子,軟軟的小手推著他,嗔道:「嘴巴臭,快去漱口吧!」
葉淮一下子沉了臉。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嫌棄過。不覺把她摟得更緊些,湊過來偏要親她:「臭就臭吧,不准你嫌棄!」
文晚晚左躲右閃,總也掙脫不了,眼看他微微粘熱的口氣撲在鼻端,心口上一股子說不出的煩亂,不由得乾嘔了一聲。
葉淮嚇了一跳,原是跟她鬧著玩的,一下子便緊張起來,連忙扶著她坐起來,拍著她的後背皺眉說道:「真有這麼臭?」
他攏了手心,湊在嘴巴跟前哈了一口氣,只聽她笑著說道:「沒有,不是你的緣故。」
她想她大約是真的有了,月信遲了十來天,如今居然還開始噁心,從前在尚藥局時她照顧過有孕的妃嬪,卻是知道這些症狀,多半是有了身孕。
葉淮給她撫著心口,心神不寧:「是不是昨天我身上太涼,把涼氣過給了你?我叫大夫來看看吧,這兩天我還要出去,你要是病了,我不放心。」
他說著話就要下床叫人,文晚晚一把拉住他,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這兩天看了淮北駐軍的布防,有些地方不大對頭,我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須得再沿河走一遍,看看虛實,」葉淮說著話,揚聲吩咐道,「萬安,去請裴大夫過來!」
「別,」文晚晚連忙止住了他,嫣然一笑,「我沒事,剛剛是逗你呢!」
葉淮怔了一下,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文晚晚咯咯地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傻子,被我騙住了吧?」
葉淮瞧著她,慢慢地低下頭來:「很好。」
他忽地捧住她的臉,重重地吻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說道:「還嫌不嫌我臭?」
門外一聲低低的咳嗽,卻是萬安隔著門,帶著尷尬問道:「王爺,還請裴大夫嗎?」
文晚晚忍著難受,伸手在葉淮咯吱窩裡撓了撓,趁他怕癢躲閃時,掙脫他跳下了床,挽著頭髮說道:「不用請了,送熱水進來吧,王爺要起來了。」
外面的腳步聲來來往往的,伺候的下人們很快都侯在了門外,葉淮也不好再跟她鬧,跟著披衣下床,還是有些疑心:「真不用看大夫嗎?」
「不用。」文晚晚笑著拉他他在妝檯跟前,拿過了梳子,「我給你梳頭吧。」
光滑厚密的頭髮握在手裡,文晚晚一點點梳開了,心想,若是她這時候說出來可能有孕的事,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會離開,可這時候根本也確定不了,萬一再因此耽誤了戰事,卻是麻煩,那就不如再等等。
她利索地幫他挽好髮髻,安上銀冠,葉淮從鏡子裡面看她圍著自己忙個不停,神色越來越溫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晚晚,等這一仗打完,大約能安生幾年,到時候我們就成親。」
文晚晚心裡一動,忍不住問道:「你……要過淮水嗎?」
「再看吧,」葉淮的指腹輕輕在她手心裡摩挲著,「淮南淮北到底同出一脈,打仗這事動輒伏屍百萬,也不是我想看見的。」
他的語氣突然凌厲起來:「不過皇帝欠我大哥一條命,無論如何我都要加倍討回來!」
文晚晚心頭一跳,忙拿起桌上的簪子,幫他固定住了銀冠,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他那樣敬愛葉朔,必定是要為葉朔報仇的,這一仗無可避免,以她的立場,無論是葉淮,還是葉允讓,她都不想看他們有什麼閃失,這件事,到底如何才能兩全?
兩天後,葉淮再次離開鎮南王府,前往千靈山巡視,文晚晚接到了葉允讓的第四封信:雪中一支蒿、斑蝥。
依舊是裴郁春已經分辨出來的毒物。
文晚晚看著漸漸消失的字跡,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直覺得有哪裡不對:葉允讓只寫已經被認出來的毒,絕不是偶然,他應該知道裴郁春解毒的進度,可葉淮中毒在淮南是機密事,就連他自己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為什麼葉允讓會對此如此清楚?
知道這件事詳細內情的,除了葉淮和她,就只剩下林氏和裴郁春、裴勉兩個,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