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等都一把年紀了,卻還是被陛下三言兩語說到熱血沸騰。」
神州浩土北極之地,老工部尚書撫摸這胸前的白須,輕輕開口對著身旁的少女洗紅塵發出一聲感嘆,老尚書的面色還有著激動之後漲紅,整個鬍子一抖一抖,蒼老的雙眸之內甚至比年輕人還要明亮。
其實對於工部的匠人而言,除了靈活巧妙的雙手之外,最重要的部位便是眼睛,而老尚書深得其中之道,因此他的眼睛,格外熠熠生輝。
都說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因此在六部尚書之中任職世間最長,但是卻鋒芒不顯的工部老尚書,常常看破而不說破,知事而不評事,只在乎自己的份內之事,深得中庸之道。
老尚書蒼老的聲音落下之後,少女洗紅塵自愣神之中稍稍恢復,輕輕開口回應道:
「每一次覲見陛下,我都以為看的是一尊神明。」
「那也是一尊強大,仁愛的神明,不是麼?」
老尚書微微一笑,隨後在前方天輝軍的帶領之下,一邊對著周圍自由探查這處北方界城的官吏點頭示意,一邊連同著少女洗紅塵一道,踩著堅硬無比的萬載堅冰,向著北極界城最下方處走去。
越靠近那座極北界城,四面八方堅冰之上的碎裂和坑洞便越多,越密集,這表示著方才此處,爆發過一場難以想像的高階修士大戰,而作為機關宗少宗主的洗紅塵,在年輕一輩之中的天賦也屬於佼佼者,因此注視著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凝重。
「在我還是孩童時代的時候,恰逢戰亂,而我記得那時候我娘常常和我說,莫擔心,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今日的工部老尚書不知為何,話語格外的多,其話音落下之後,他轉頭望了一眼身旁聆聽的少女,繼續開口道:
「我那時候就在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是高個子人,甚至可以頂住天傾之災,後來我才明白,那些人其實和我們一樣,同樣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所以姑娘,為何不試試看,看看自己能不能成為那樣的人呢?」
老尚書那輕輕的詢問聲剛落,洗紅塵的腳步忽然放慢了一截,隨後轉頭看向前者,美艷的臉上,有著驚訝之色,像是琥珀一般眼睛之中,充滿疑惑。
隨後老尚書輕輕一笑,抬手輕輕摸了摸面前少女的腦袋,繼續開口道:
「術業有專攻,咱們匠人上陣殺敵不如軍人,論口才計謀不如謀士,更沒有修士那般移山填海的能力,但匠人卻是大夏缺一不可的一部分,是基礎之中的基礎,老夫不才,但是在任職工部尚書這數十年裡,也算為大夏的匠人們頂住了一片天,但是我終究是太老了,也活不了了太久。」
老尚書的此言,並未有太強烈的唏噓之色,反而充滿著淡然,因為到了他這個年紀,或許早已經看清了生死輪迴,但是其面前的少女洗紅塵,大眼睛之中卻瀰漫起悲傷之色。
都說人一旦到了某種時候,可以依稀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因此老尚書露出一個笑容,繼續開口道:
「紅塵,去參加不久之後的大朝試吧,工部的朝試與其他各部不同,考究的是工學,而陛下胸懷寬廣,更無門戶之見,也不會因為你出生宗門而有所偏頗,曾經的儒門門主,現在的大夏學宮宮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其實在偌大的大夏之中,胸懷鴻鵠之志,力圖為別人頂起一片天之人,大有人在,姑娘你要記住,奮力向前者,從不會獨行!」
老尚書的話語,充滿著一股極為溫暖之感,隨後其面前的洗紅塵重重點了點頭,雖未回話,但是卻充滿著堅定之色,隨後老尚書緩緩轉身,繼續行前,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走吧,陛下特地留下我等,想必有要事安排。」
北極之地在百官散去,自由查看之後,便真正的回到了曾經寂寥和冰冷的模樣,因為要讓修為尚淺的官員們可以在這最北端之地存活,天輝軍的大宗師禁忌者們,直接張開了自身國度雛形,罩住整個大範圍的虛空。
自天際鳥瞰,一個個五顏六色巨大的國度雛形,就宛如張開的一把把天地之傘,帶著十足的夢幻之色,隨後一把青色的巨傘之下,工部老尚書帶著落後一個身位的洗紅塵,來到趙御面前,行禮問安。
趙御的眸子,注視著面前面色異常紅潤的工部老尚書許久,隨後嘴唇輕啟,輕輕的聲音響起:
「徐老回神京城之後,朕會每日讓宮內之人送杯茶到府上,定可要記得飲用。」
此言一出,老尚書再次向前一拜,隨後聲音向外傳出:
「謝陛下隆恩,不過老夫已尋到了繼任者,已然無憾。」
老尚書淡然的聲音落下,趙御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洗紅塵身上,烏木般的黑眸之中,倒影出少女一襲火紅的身軀,就好似冬日雪原之中獨自開放的一朵帶刺玫瑰。
隨後年輕帝王收回視線,洗紅塵整個身軀之上的無窮壓力頓時一空,緊接著耳邊便響起趙御那沉穩的帝音:
「徐老,朕喚你來,是有一事安排。」
「陛下請吩咐!」
老尚書低頭領命,隨後趙御點點頭,緩緩開口道:
「朕曾聽說,曾經機關宗最為鼎盛之際,甚至可以製造出能夠自行吸收元氣,行動的傀儡,堪稱集機關之道大成,是否有此事?」
趙御語畢,老尚書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隨後繼續開口回應道:
「回陛下,卻有此事,此傀儡曾經為機關宗鎮宗之寶,搏殺之時無懼痛楚,且悍不畏死,可正面硬撼高階大宗師,不過。」
老尚書說到此處,稍稍猶豫了一息之後,聲音再次傳出道:
「不過後來被夫子一劍劈成了兩半,現在算是徹底報廢。」
此言一出,趙御的眸子之中,浮現了一絲異色,當年夫子和機關宗的恩怨,大夏皆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夫子將機關宗的鎮宗之寶都給斬了,難怪曾經的老太后常言,夫子的心眼極小。
老尚書的聲音落下之後,其身旁的洗紅塵抬起頭,輕輕開口接著道:
「回陛下,這一尊傀儡,這麼多年來,其實已經被宗內修復大半,只差一絲最後的魂魄,便可完全修復。」
「魂魄?」
喃喃的聲音自趙御口中傳出,隨後其伸手向前一台,一個散發著淡淡綠芒的光球飛出,帝音再次響起:
「爾等看看,利用這尊器魂,煉製出可遠程,或者自行控制的傀儡是否可行?」
語畢,老尚書和洗紅塵抬頭看去,只見光球之內,懸浮著一駕巨大戰車模樣的道魂,隨後耳畔年輕帝王的聲音再次傳入:
「朕可以讓整個工部以及大夏全部匠人全力配合,但是朕有一個要求,量產!
「既然建造長城將整個大夏圈起不現實也不妥,那麼第一步,朕要在整個大夏三十六州沿岸和邊界,布滿這種投石車傀儡,將來為山海圖減輕防禦壓力!」
煌煌帝音畢,一個極為久遠且陌生的詞彙,忽然於趙御腦海之中浮現。
自行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