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神京城的夜

  大夏神京城,屬於夜的黑暗,籠罩整個龐大無比的雄城,大夏西北初春的晝夜溫差依舊很大,沒有陽光的時候,自北而來,穿越整座神州浩土第一雄城的風,帶著些許凜冽。

  雖然夜深露重,但是整個神京城卻並未完全陷入黑暗。

  大城之內,一點點燈火,好似黑暗之中四處飛舞的螢火蟲一般,星星點點,散發著猶如星辰一般的光芒,而透過門窗之上的燭影,便可以看見內屋裡那一位位挑燈夜讀的書生。

  大夏朝廷的大朝試即將於近日開啟,因此自三十六州而來的書生們此時紛紛做著最後的衝刺,想要鯉魚躍龍門,越過天門,直接藉此機會進入大夏廟堂。

  雖說自古寒門難出貴子,但是大夏立朝以來,無論是參與仕途的大朝試,或參軍之後的選武,還是大夏學宮的教導,皆一直致力於為寒門提供晉升之路,這也是趙御治世的理念所在。

  四月的神京城,安詳靜謐之中,也帶著一股深深的躁動,因為此時的朝廷正在對外交戰,而且是雙線同開,規模異常浩大。

  神京城內的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有著親人正在前線殺敵,因此深夜之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好在今日早些時候,西疆傳來大捷的消息,這才讓神京城內的婦人稍微放鬆了些許,可是一到晚上,這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要是自家男人自西疆歸來,會得什麼賞賜?

  是不是可以憑藉軍功,晉升校尉?

  要是可以晉升就好了,如此一來,不僅能憑藉其獲得大量的朝廷補貼,而且出門還能被叫上一聲校尉夫人嘞。

  想著想著,這些無窮思緒和期待都匯聚於一處,飄入神京城上空,組成了一種名為人間的煙火氣。

  人間有味是清歡!

  有時候,這一種對明天的淡淡期待,便是最美好的滋味。

  白帝宮夏殿,微微燃燒的燭火搖曳,散發著淡淡光芒,或許是受了老太后的影響,不知何時起,每一次趙御出征,胭脂也喜歡在床頭的不遠處點起一盞燈火,隨後在難以入睡之時,望著其靜靜思索。

  橘黃色的燈光,照耀在胭脂恬靜柔美的臉蛋,就好似照耀在一塊羊脂美玉之上,隨後胭脂將身子輕輕靠在背後柔軟的墊子之上,伸出右手溫柔地撫摸著向外凸起的孕肚。

  隨後一陣輕輕敲門之聲自外響起,胭脂回過神,輕輕開口道:

  「進來!」

  胭脂的聲音落下,夏宮後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襲白色宮裝的白致寧自外緩緩踏入,仔細關好殿門之後,緩步來到床前,往燈里添了一些油脂之後,輕輕開口道:

  「此時夜已深,娘娘有孕在身,該歇息了。」

  「其實本宮都已經睡睡醒醒過好些回了,此時不知怎麼的,難以入眠。」

  輕輕的回應聲傳出之後,胭脂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隨後看著一旁添加完燈油的白致寧,繼續開口道:

  「你這麼晚特地進來看看本宮有沒有入睡,可是陛下那邊有新消息傳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根據司天監之人而言,方才整個大夏所有四品以上官員者,無論在不在神京城內,是否入睡等,通通被陛下派人叫起,連夜傳送去了極北雪原。」

  於橘黃色微弱等光之下開口回應的白致寧,俏臉的臉蛋更加精緻,隨後胭脂聞言,微微思索了片刻之後,開口道:

  「既然把百官都叫了過去,那說明極北雪原之事已經近乎完結,至少是無任何危險,不過陛下行事一向有的放矢,竟然深夜召集百官,想必有著足以震驚整個天下的發現,還真是讓人擔憂呢。」

  胭脂溫婉的聲音響起於夏宮後殿之際,站於床前的白致寧,注視著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之色的胭脂,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敬佩,自從老太后將胭脂帶進白帝宮中之後,胭脂便一直在學著如何做好一位母儀天下的國母。

  但是這顯然並非輕易之事,但是如今,至少在白致寧的眼中,無論是智慧,修養還是氣度,胭脂都是一位完美且無可挑剔的帝後。

  隨後就在白致寧思索之際,夏宮內殿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圓圓臉蛋,極為嬌憨可愛少女先是探進腦袋觀望一番,然後整個嬌小的身影一路小跑蹦入殿內,發出一陣輕輕的咚咚聲。

  「如月,你跑的這般著急,可是月季那小傢伙又哭鬧了麼?」

  胭脂輕輕的詢問聲響起之後,臉色有些焦急漲紅的如月猛地搖了搖頭,隨後拿起手中握著的摺子遞出,急急開口道:

  「回皇后娘娘,不是小月季,而是陛下,陛下自極北雪原傳了一封信回來,要給娘娘!」

  胭脂聞言,眼眸一亮,輕輕直立起身子,伸手接過如月手中的摺子後翻開,隨後心細的白致寧輕輕向前一揮手,整個大殿之內原本熄滅的燭火在下一剎那,全部點亮而起,使得整個內殿瞬間大亮。

  燈光之下,胭脂低著頭查看信件,她看的尤為仔細,幾乎每一字一句都細細看過,許久之後,胭脂才看完,隨後靜靜的坐了一會之後,又忽然間嘆了一口氣。

  「娘娘?」

  白致寧抬腳上前,輕輕發出一聲帶著的擔憂的疑問,隨後胭脂搖搖頭,開口回應道:

  「本宮無礙,只是感嘆,一位一直以來如同兄長一般的人,卻逐漸漸行漸遠,雖然本宮明白世間萬物,有得必有失這個道理,也知道世間有太多事情無法兩全,但是如今內心卻隱隱有些不安。」

  胭脂說完之後,一旁的白致寧和如月疑惑的神情更甚,隨後胭脂對著二人再次勉強一笑,繼續開口道:

  「當你隨陛下一起,幾乎成為整個大夏和人族的象徵之時,你身邊的每一件小事,都變得不再是小事,本宮不安的是怕因為我,給陛下,也給大夏帶來負擔。

  「爹曾經說過,一個人如果越早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便越不會誤入歧途,而一旦起點太高,卻迷惘難以認清自身,那麼往往容易忘卻自己的初心,這是一個或許因本宮而起的變數,也是我忽然不安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