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燭尤早就忘了將百里戈一行人扔在了西岸的哪裡,但他威脅過百里戈,讓他們待在這別動。閱讀sto55.COM

  雖然燭尤是個只有鎮妖塔內十幾個大妖玩笑一般認下來的妖王,那也是一個妖王啊!百里戈能不聽他的話?

  因此,燭尤很是淡然,很是鎮定:「他們就在這裡。」

  裴雲舒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頭上蓋了一層的雪,雪花又融化,輕易打濕了衣裳和髮絲。

  燭尤看著他的頭頂,覺得裴雲舒這般模樣很是好看,於是偷偷用風裹起還未落地的雪,積在了自己的頭上,也得來了一頭雪發。

  裴雲舒樂呵呵地同他一起在巷子裡到處走著,穿過這條街道,來到了那一條街,處處都是新年的吉慶味道,還有人點燃了竹子,爆竹聲噼里啪啦地響著,從街頭響到街尾,就沒停歇過。

  裴雲舒同燭尤是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喜慶日,燭尤是完全不懂,看到有人在忙忙碌碌,他就去問裴雲舒:「他們是在幹什麼?」

  裴雲舒也是半懂不懂,茫然回望。

  修真界哪裡有歲月,許許多多的人甚至連自己的年歲都在時光中一點點忘掉。

  閉關多則幾年,少則幾月,時光流水有如水流前奔,不值得去一日日一年年的在意。在這樣的趨勢下,燭尤和裴雲舒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多少歲,又是過了多少個年。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年」。

  裴雲舒穿街走巷時不忘低聲喊幾句花月百里戈的名字,沒過一會,燭尤突然上手握住了裴雲舒,拽著他往另一處街頭走去。

  「燭尤,等等,」裴雲舒被迫跟著他走,燭尤的腳步越來越快,他不得不小跑起來,「燭尤,慢點走!」

  燭尤的聲音里罕見地出現了幾分愉悅:「我聞到了雞肉味。」

  裴雲舒被他一路拽到殺雞的位置,那裡正站著一個個頭不矮的女子,這女子蹲在一旁看著籠子裡的雞,垂涎不已,揮手豪氣道:「這些雞鴨我都要了!老闆,這些都給我綁起來,對了,你能給送上門嗎?」

  燭尤皺眉,上去橫插一腳,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子,「鴨給你,我的雞。」

  女子抬頭,正要罵上幾句話,但看到了燭尤之後,她陡然怔住了,雙眼直直看著燭尤,完全愣在了原地。

  燭尤轉頭去看裴雲舒:「夫君,她看我。」

  裴雲舒道:「讓人家看看又怎麼了?」

  女子聽到了裴雲舒的聲音,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裴雲舒,她眨了眨眼,又伸手揉了一揉,確定這不是夢,才不敢相信道:「雲舒美人……」

  裴雲舒猛得朝她看了過去,神情訝然:「花月?」

  燭尤看著他們二人激動的模樣,雖然沒有說話,但周身泛著冷氣。籠子裡的雞鴨被他氣息所攝,一個個連叫都不敢叫,龜縮在一角,瑟瑟發抖得羽毛亂掉,比雪花掉的還快。

  老闆安撫了好幾句都不管用,急得抓耳撓腮,裴雲舒也醒悟了過來,連忙把燭尤拉得離那些牲畜遠了一些。

  花月淚眼花花地看著裴雲舒和燭尤,「你們終於過來找我們了,我以為雲舒美人你和燭尤大人都已經忘記我們了。」

  裴雲舒尷尬一笑。

  他是沒忘記的,但燭尤就不好說了。

  花月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把他們一行人被燭尤扔在這裡之後的事事無巨細地一一說了出來,因為燭尤讓他們在原地等著,他們就以為燭尤只是將他們給分批帶了出來,先帶他們三個出了神龍秘境,接著再把裴雲舒也帶了過來。

  但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們在這等了整整兩個多月的時間,燭尤愣是不見蹤影了!

  百里戈當時就怒了,拍著桌子道,這一定是燭尤的陰謀,燭尤把他們三個調開,然後帶著裴雲舒私奔了!

  獨處了!

  他想做壞事了!

  然而極度憤怒之後,他們還是無可奈何。只能訕訕地待在東海岸邊,等著燭尤帶著裴雲舒回來,這一等,兩個月就過去了。

  等外面開始洋溢喜慶氛圍的時候,這兩妖一魔修才知道原來這處已經快要到了新年了。

  「新年要吃大魚大肉,」花月道,「老祖吩咐我來買肉,他和清風公子一個去買酒,一個要去寫對聯。」

  他看了看緊緊跟在裴雲舒身旁的燭尤,一想到因為他整整兩個月沒見到雲舒美人就生氣,暗搓搓刺了一句,「燭尤大人威壓深重,嚇得那些雞鴨瑟瑟發抖,都不敢跟我們回去了,這可怎麼辦啊。」

  他變化成了原貌,一雙桃花眼眨呀眨地看著裴雲舒,臉頰紅潤有光,當真是為了美人什麼都敢做的花月,當初在神龍秘境裡被燭尤的龍魂嚇得神思不屬,現在一緩過氣,又瞅著裴雲舒的臉流起了口水。

  裴雲舒挑眉,大氣地拍了拍自己的儲物袋:「你忘了嗎?當初我與燭尤可是抓了一整個儲物袋的單水宗的野雞,那個儲物袋還放在了我這,夠你們一天吃百八十隻了。」

  燭尤眼睛一亮,朝著裴雲舒伸出了手,裴雲舒從儲物袋中拿出另外一個儲物袋給他,叮囑道:「每日不能吃的太多,最起碼也要堅持上一旬的時間。」

  燭尤點點頭。

  他們三個人跟在百姓身後,別人買什麼,他們就買什麼,半個時辰之後,拿著一懷的東西,艱難地跟著花月來到了他們暫居的院子裡。

  見到裴雲舒和燭尤之後,百里戈大喜,清風公子則是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寫著春聯。

  百里戈拎著把槍要同燭尤打上一次,「我得好好教訓你,竟然拐走了雲舒這麼長的時間!」

  他們倆在院子裡開始打了起來,裴雲舒和花月則拿著熱水燙雞毛,燙了一半兒,這些雞被燭尤指揮了起來,開始給自己拔毛。

  水井旁邊還放著一缸的魚,各個都有大腿那般的大,花月去殺魚,裴雲舒跟著路上遇到的廚子的說法,把買來的骨頭給洗乾淨,然後扔進鍋里熬大骨湯。

  今天是年三十,明天是初一,他們這個新年就是湊趣,依葫蘆畫瓢地跟著隔壁人家做。

  鮮湯熬上一天,到了晚上的時候會非常的香,裴雲舒把自己買的那些調料給找了出來,認識的放在一旁,不認識的就蘸在手指上嘗一嘗。

  薑片、香葉、桂皮等等,廚子說這些香料放進去,去腥之後熬上一天,最後的湯能熬成乳白色,一口下去香得舌頭都能被自己咬掉。

  裴雲舒試蘸料的時候被辣住了,他之後就學聰明了,蘸了另外一點的香料喊停了燭尤和百里戈,讓燭尤替他嘗一嘗。

  燭尤吃到嘴裡,沒過幾秒,就皺起了眉頭,「苦。」

  裴雲舒恍然大悟,「哦,好,你們繼續。」

  燭尤沒興致陪百里戈玩了,他扔下百里戈,屁顛顛跟在裴雲舒身後,看著裴雲舒往湯里當著調料。

  那邊花月殺完了魚,長吁一口氣去井邊洗手,洗完手回來一看,菜板上的魚已經不見了,他大驚失色,快速往周邊一看,就看到只野貓的尾巴從牆頭一閃而過。

  花月出離憤怒了!

  他指著百里戈罵,指著燭尤罵:「院子裡就你們兩個無所事事,我好不容易殺的魚,被一隻野貓叼走了你們也沒發現!還說是大妖,大妖連自己家的魚都看不住嗎?!」

  滔滔不絕,罵的話一句也不重複,相比於拍馬屁的功夫,這兩個月在凡間的生活,好像還助長了花月罵人的功夫。

  裴雲舒正在往火堆里放著柴,這些柴木被雪蓋上了厚厚一層,已經頗為潮濕,燒起來的時候格外費勁,裴雲舒的臉上都被抹上了不少菸灰。

  但他自己無知無覺,茫然抬頭看著花月,「花月,魚沒了嗎?」

  花月怒氣沖沖,「雲舒美人,你看看他們。」

  裴雲舒就轉身朝著燭尤和百里戈看去。

  燭尤正一本正經地拿著木柴遞給裴雲舒,他眼神無辜。裴雲舒再往他身後看去,百里戈也正在一本正經地指揮著清風公子貼對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一通亂指揮,清風公子臉色鐵青。

  裴雲舒眨了眨眼,轉頭去看花月,花月已經委屈得兩眼淚汪汪了。

  他無奈,只能讓燭尤來燒柴,然後把百里戈喊了過來,讓他替花月去殺魚,他同花月則幫著清風公子貼對聯。

  清風公子寫的字規規矩矩,一筆一划,裴雲舒和花月靠譜多了,拿著米糊遞了上去,然後貼得整整齊齊。

  正好鍋中的豬肉也熬出了油,百里戈手忙腳亂地放下還在菜板上活蹦亂跳的魚,慌張地掀起鍋蓋,頓時被油崩了一身,「雲舒救我!」

  裴雲舒連忙趕過去,燭尤把他護在身後,怕有油粒也會濺到他。

  百里戈著急死了,「這該如何是好啊。」

  裴雲舒從燭尤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也很焦急,「你把豬肉給翻個面!」

  但是百里戈剛動了下鍋鏟,鍋里就突然燒起了一陣火,紅火猛烈,把百里戈都給燒懵了。

  一番手忙腳亂下來,總算是把鍋中的豬油給盛了出來。西岸的人很喜歡吃麵餅,裴雲舒他們在街上買東西時都看到了好多家正在烙餅,裴雲舒準備好東西,清理出來了鍋,讓他們起開,然後謹慎地將油抹在了鍋面之上,先前準備好的面拉長下鍋,再在麵餅上打上雞蛋和香料,一張香噴噴的油餅就出了鍋。

  第一次做還有些生疏,麵餅兩側已經有些焦黃,但雞蛋和香料很足,聞起來不覺得苦,反而香得讓人口齒生津。

  燭尤和百里戈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花月同清風公子也往這邊挪步走來,聞聞這個香味,感覺真的餓了。

  裴雲舒把麵餅笨拙地挑起放在碗裡,又在嫩生生的雞蛋上面灑下碎蔥,左右看看,「肉醬呢?」

  花月咽了咽口水,跑進屋裡把肉醬拿了出來,裴雲舒挑了一點,將麵餅上塗成了誘人胃口大開的醬汁顏色。

  肉醬是花了大價錢在酒樓中買的,那酒樓中的肉醬據說是百年秘方,在西岸一帶大受歡迎,他們排隊跟著買了五六罐。

  麵餅熱乎乎的,雞蛋香噴噴的,裴雲舒把麵餅卷好,拿起來一轉身,就對上了四個人目光灼灼的眼睛。

  裴雲舒:「……」

  第一口不應該由我這個主廚來嘗嗎?

  這四個人里最不要臉的先開了口,「夫君,想吃。」

  燭尤指了指裴雲舒手中的卷餅,「你一口,我一口。」

  美滋滋。

  裴雲舒直接把卷餅給了他。

  其他幾個人也不好意思和燭尤爭搶,主要也是搶不過,他們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著,看著燭尤吃了一口,就著急問道:「怎麼樣?」

  「好吃嗎?」

  「好吃不好吃啊?」

  燭尤張大嘴巴,兩三口把整個卷餅給咽下了肚,香噴噴的氣息隨著一點點傳來,整個院子裡都是這個香味。

  「好吃,」燭尤重複,「好好吃。」

  他眼睛發亮地看著裴雲舒。

  其他幾個人急了,「雲舒,再來一個再來一個,要不我來?感覺還很簡單。」

  裴雲舒感覺自己也餓了,他把主廚的位子讓給了尚有一些廚藝的花月,花月急急燥燥地抹上了油,開始烙餅。

  花月的速度熟練了之後,比裴雲舒要快上許多,他邊烙著餅,別人就自己蘸著肉醬,捲起來咬上一大口,又軟又香,吃得是相當的滿足。

  小桌擺了起來,另一個爐灶里正熬著魚湯,火堆點了起來,幾個人坐在火堆旁,看著周邊落下來的飄飄大雪,吃著餅喝著小酒。

  「晚上那頓會更豐盛吧?」百里戈期待,「自從雲舒離開了我後,我已經月余沒吃過單水宗的野雞了。凡間的這些野雞當真比不上在靈山之中餵養出來的野雞,一點兒嚼勁也沒有。」

  裴雲舒故作恍然大悟,「原來百里你只是想著野雞啊。」

  「怎麼能這麼說?」百里戈道,「只要雲舒在我身旁平平安安,讓戈從此不吃雞也是願意的。」

  燭尤不爽地看向他。

  百里戈哈哈大笑,「我早就想問了,怎麼就這一月的時間,燭尤看起來卻變得年輕許多了呢?莫非是吃了什麼神丹妙藥?」

  他剛說完這句話,裴雲舒突然起身朝著爐灶走去,「燒湯的火怎麼熄滅了?燭尤,你是不是偷懶了。」

  燭尤跟著站了起來,乖乖地跟著裴雲舒去燒火。

  百里戈餘光瞥了一眼清風公子,若有所思,笑著說起另一個話題。

  大骨湯熬得時間越久才會越香,最後熬得到位了,才會濃稠得如同乳白一般的顏色,這樣的大骨湯最是鮮美,直直是喝了還想喝。

  直到晚上的時候,裴雲舒看著熬成的大骨湯才有了這般的顏色,他嘗了一嘗味道,不禁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只嘗了一點,便唇齒留香,身子全然暖起,順著腸胃勾起了五臟六腑的飢餓,裴雲舒放下鍋蓋,打算再熬上一個時辰,先幫著花月去做其他的吃食。

  所有人都跟著忙了起來,因為是頭一次體會人間的新年,他們全都是親力親為,魚湯從午時用小火熬到現在,鮮香的味道引得隔壁小童也在門前探頭來看。

  他們有錢,調料通通不要錢的飯,反正吃起來很是歡快。

  裴雲舒還給燭尤塞了兩把甘果,讓他去門前分給那些小孩。

  燭尤去了,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但面上卻有些隱隱的笑意和自豪之色。

  他走到裴雲舒身旁,「他們一點兒也不怕我,還誇你做的東西很香,一定很好吃。」

  裴雲舒微窘,「還有花月和清風公子的功勞。」

  燭尤道:「你最好。」

  他目光往大骨湯上看去,裴雲舒知道這蠢蛟的毛病又犯了,喜歡聽別人大把大把的誇讚。

  但是周圍的人家那裡有他們這麼捨得花錢呢?怕是過年也只是稍有些油腥,這般也是做了好事。裴雲舒就找出來了幾雙碗筷,盛滿了大骨湯之後,讓燭尤同百里戈和清風公子送給周圍的人家。

  他們三人老老實實地去了,回來的時候,哪怕是清風公子,面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過了不久,周圍的人家也帶著孩子上門送了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被擺在了飯桌之上,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幾個人圍成一團,一起包起了餃子。

  一邊閒聊著,一邊嘲笑著別人包的餃子怎麼那麼難看。

  裴雲舒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心頭卻覺得火熱。

  若是能一直都是這般,那該有多麼美好啊。

  這句話,花月替他說了出來,「如果每天都有這麼多的美食,都能同好友在一起,那日子真是好極了。」

  清風公子沒忍住,冷不丁道:「我不是你的好友。」

  「我知道,你是俘虜嘛,」花月大大咧咧,「我也沒把你當好友啊。」

  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清風公子手中的餃子變了形。

  裴雲舒悶笑出聲,然後就放肆了笑了出來,他光明正大地開始勸降,「清風公子,何必效忠於花錦門呢?正道與魔修也不是非生即死的關係,只是花錦門著實不適合你。」

  花錦門的名聲,在魔修之中也是極為不好的。

  清風公子道:「怎麼可能背叛宗門。」

  他眼中清明,明顯心口不一,嘴上說的不是心中的話。

  裴雲舒聽聞這句話,陡然間沉默下來,他收斂了笑,拿著一壺酒走出了房間。

  窗外大雪,他站在屋檐之下,雪花隨風吹到他的身前。

  清風公子張張嘴,臉上有懊惱之色閃過。

  燭尤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裴雲舒聽到了腳步聲,但是他並沒有回頭。

  背叛師門。

  魔修尚且知道不能隨意離開師門,而裴雲舒就這樣堂而皇之、沒心沒肺的走了。

  先斬後奏,捏碎了木牌,送給掌門一封信,就當從此一刀兩斷。

  甚至那時的輕鬆感覺,讓裴雲舒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冷漠無情之人。

  他是忘恩負義之人嗎?

  他是白眼狼嗎?

  他背叛師門的原因,那個原因,他怎麼也想不出來的原因。

  當時在百里戈的府中,百里戈為他取出了情隨蠱,然後呢?

  這之後又發生什麼了呢?

  師祖給他恢復了記憶,但這記憶為何又殘缺不全,百里戈說他同師門早已一刀兩斷,為何他不記得?

  師父知道嗎?

  師兄知道嗎?

  而他又為何在醉酒之後同雲城師兄說出了「師兄,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的腿」這句話,他為何要說這句話。

  裴雲舒看著雪花落地,心中也白茫茫的一片。

  他背叛師門了。

  但是背叛的原因……呢?

  因為師祖困住了燭尤他們,因為師祖想殺了燭尤,因為師祖封了他的記憶,因為師祖想要抽走他的情根,因為師祖和師兄們對他心懷不軌?

  因為那一幅幅在腦海中驟然閃過的畫面?

  腦海中猶如千百根細針同時刺入,劇痛襲來,裴雲舒疼得彎著腰,下意識去制止這股疼痛。

  肩膀被一雙手扶住,他被身後人擁在懷裡,燭尤騰出手,揉著裴雲舒的額角。

  「等今晚過去,讓我探近你的識海一看,」燭尤聲音低低,格外好聽,「夫人,不急。」

  裴雲舒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疼痛便慢慢褪去。

  「燭尤,」他喃喃自語,「我是不是對師門很是忘恩負義?」

  燭尤從伸手抱住他,抬起他的下巴,在裴雲舒額上落下一個親吻。

  「你開心才最重要。」

  而裴雲舒在師門上,一點兒也不開心。

  這一點理由就足夠了。

  足夠他離開師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