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魔歷練當中,裴雲舒就知道燭尤最後會變成一條小蛇,這條小蛇經歷過狂風暴雨,才會一朝化為龍。
但這都是心魔臆想出來的,不能全然當真。
裴雲舒被燭尤壓在床上被迫溫存片刻,自從燭尤醒來,不可避免的,裴雲舒發現他更粘人了。
一個月同裴雲舒在一起的生活,裴雲舒給了他一個短暫卻幸福的「童年」,但這個童年沒教給這頭蛟龍半點廉恥和教養,反而讓他恨不得成了裴雲舒的跟屁蟲。
裴雲舒覺得自己養了一隻幾百歲的孩子。
把頭埋在他的懷中撒嬌,一遍遍說著「想你」,「想交尾」,還詢問裴雲舒對於上次的交尾感覺怎麼看。
話里話外,隱隱有炫耀他學有所成的驕傲,還不僅自己覺得好,還要讓裴雲舒覺得好,要裴雲舒誇他好。
裴雲舒還能怎麼看!
明明是什麼都不會的蛟龍,又是什麼時候偷偷學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狠狠呵斥了燭尤一番,燭尤被他兇狠的神色「震住」,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出了門。
將軍府中的下人驚訝的看著燭尤。
怎麼一兩日的功夫,這個郎君就長得這麼大了?
裴雲舒瞧見他們的神色,讓他們退了下去,走到樹蔭下坐下,「燭尤,你將花月他們放在了哪裡?」
燭尤聞言一愣,神情困惑,似乎才想起有這麼一批人。
裴雲舒頭都大了,「你不會把他們忘在了某個地方了吧?」
距離分別那日已過去了整整一月時間,按照燭尤這不靠譜的辦事方式,真有可能隨意就把百里戈他們給扔進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
燭尤慢吞吞道:「沒有。」
「那他們是在哪?」
燭尤想了想,「在東海西岸。」
裴雲舒聽著他帶有幾分不確定的語氣,對著花月和百里戈連同被連累的清風公子都有了幾分同情。
他揉著額頭,無力地問:「確定在東海西岸嗎?」
燭尤又認真想了想,半晌,他點了點頭,「因為你喜歡吃西岸海邊醃製的肉乾。」
他不記得把百里戈他們放在了哪裡,但卻記得裴雲舒喜歡的東西是在哪裡。
百里戈等人就被他扔在了裴雲舒喜歡的肉乾那裡。
裴雲舒一愣,隨即輕咳了一聲,偏過臉去,「我何時說喜歡肉乾了?」
燭尤堅持道:「你喜歡。」
裴雲舒不說話了,但面色微紅。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不說話,只有微風吹拂,裴雲舒的鬢髮剛被吹起,燭尤就起身站在了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把裴雲舒的髮絲勾到耳後,再戳了戳他的臉頰。
手指深陷頰肉之中,軟得像是棉花。
燭尤戳了這一下,又跟著戳了好幾下,喜歡極了。
裴雲舒沒有說可不可以,但是腳下一動也不動,臉龐也是沒有閃躲,默認了燭尤的小動作。
於是燭尤戳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手,伸手手臂環著裴雲舒,小心地在他臉上啄吻。
裴雲舒張張唇,燭尤便親上了他的唇角,裴雲舒默默閉緊了嘴巴,只是心口卻越跳越快。
砰砰之聲好似燭尤都可以聽見。
臉上發熱,既覺得有些羞意,又覺得有些空白。
等燭尤親完他之後,裴雲舒已經整張臉紅著,僵成一個木頭人了。
燭尤把這木頭人抱在懷裡,他坐在石桌旁,抱著裴雲舒讓他腳不沾地,裴雲舒清明的大腦一去不復返。
過了一會兒才出口說道:「我們要去找花月他們。」
燭尤點點頭,「找。」
裴雲舒費盡心思又憋出一句話:「還要去看看皇上是否真的被拿掉了戒指。」
燭尤道:「看。」
裴雲舒已經無話可說了,可是不說話又覺得不好,他想起想去,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樣。
自己本來是想找燭尤算帳的,現在這樣被他抱在懷裡又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想,裴雲舒陡然清醒過來了。
他一個手肘狠狠擊上了燭尤的腹部,燭尤吃痛,裴雲舒趁機從他懷裡出來,整理了下衣衫,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捂著腹部的燭尤。
一舉一動間盡顯元嬰修士的風姿,「燭尤,其他先不說,入夢時你可承認你犯了錯?」
燭尤默默點了點頭。
話本上說了,如果夫人生氣了,那麼作為夫君的,是要把夫人給哄好的。
即便一點兒不疼,連撓痒痒的力度也不夠,但燭尤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燭尤了,他已經是條成熟的蛟龍了,因此,就算什麼都不感覺到,也要給夫人面子,要夫人高興。
書上說夫人高興了,夫君才能得到好處,燭尤等著裴雲舒高興之後的好處。
他這麼乖的認了錯,讓裴雲舒心情頗為暢快,他眯著眼,居高臨下:「那你說說你犯了什麼錯。」
燭尤暗中皺起了眉,煩了什麼錯?
他有犯錯嗎?
即使變小,即使記憶也跟著回到幼童,他對裴雲舒的占有欲還是很讓他滿意。
沒錯,半點錯也沒有。
但是說出口的時候就不能這麼說了,燭尤老老實實道歉:「都錯了。」
裴雲舒略顯驚訝的挑挑眉,沒有想到這條蠢蛟竟然也有這麼明是非的時候,他上上下下看了燭尤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你至少還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做錯了。」
他說教了燭尤一刻鐘的時間,燭尤都聽在了耳朵里,看那樣子,確實是極為認真。裴雲舒諒在他知錯就改,「那以後千萬不要再犯了。」
燭尤認真道:「夫人,我以後不會再犯了。」
裴雲舒嘴角勾起點笑,他雙眸含笑看著燭尤,「走吧,現下去皇宮找到方丈,看一看皇上。」
燭尤點了點頭,裴雲舒轉身走了幾步後,又停下來朝著燭尤看去,他神情有些不自在,「還疼嗎?」
燭尤面露猶豫。
他猶豫來猶豫去,不知道是該說不疼還是疼,這一個猶豫,裴雲舒面色又是不善了起來,他警告地瞪了一眼燭尤,滿臉怒火的離去了。
將軍府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兩位仙長一前一後的離開,裴雲舒在他們的注目下帶著燭尤來到了皇宮裡。
皇上正被十幾個僧人圍起來念經,他的面容平和,合著裊裊佛音,煙霧繚繞周圍。裴雲舒看了一圈,在僧人中看到了老方丈。
僧人們面色肅然,但是並不緊張,如此神情,裴雲舒知道皇上沒有大礙了。
他同燭尤出了殿,「燭尤,那根細針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拿鱗片換來的,」燭尤道,「付了錢了。」
裴雲舒憂心忡忡,「這麼厲害的東西,你拿鱗片同別人換了細針,別人同意了嗎?」
燭尤道:「我的鱗片也厲害。」
裴雲舒發覺和他說不來這個問題了。
他憂愁地嘆了口氣,又打起精神來,「不說這個了。既然已經無事了,燭尤,不如我們去找花月他們?」
燭尤自然是裴雲舒說什麼他做什麼。
裴雲舒說到就做,他回到將軍府,將軍白日不在府中,有公務要忙。裴雲舒就向將軍府中的管家提出了辭行。
管家大驚失色,「仙長,何不等大人回來之後再做辭行?」
裴雲舒笑道:「許久不見友人,此時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婉拒了管家的挽留,帶著燭尤踩上了青越劍,飛劍升空,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管家叫來的護衛匆匆忙忙的趕來,管家看著天邊,神情驚恐,「壞了壞了。」
神仙的手段,他們凡人怎麼能有辦法呢?
就算將軍殺了他,他也留不住這兩位仙長啊。
管家心慌不已,踹了一腳旁邊的護衛,「快去找將軍!」
護衛倉促爬起,手腳並用地往外跑去。
裴雲舒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帶著燭尤飛出了京城。
為了不驚擾百姓,他飛得很高,一路飛至了東海之邊。
尋了處沒人的地方落下,裴雲舒瞧了瞧廣闊的大海,這麼一看,一眼望不到邊。
很多人都在東海岸邊生活,但他們終其一生,也看不到海那邊的景色。
因為東海太大了。
但對於修真人士來說,東海也只是比湖泊大上那麼一點。
裴雲舒吹了一會海風,側頭看向燭尤,突生好奇,「你又蛻皮了,這次蛻皮,龍角可有變大?」
燭尤聽不出他話語裡的揶揄,他環顧四周,見無一人在此,便化成了原型,穿過裴雲舒的腿間,背著他直衝雲霄而去。
燭尤的龍角別說變大了,都差點要沒有了。
他的整個蛟身都整整縮小了一圈,龍爪也是如此,威懾頓時少了許多,要是不注意看,就像是一條會飛的大蛇。
裴雲舒稀奇地四處摸摸看看,最後看著燭尤頭上那麼一點點的龍角,心中升起一股為人父的擔憂。
這么小,百里戈看著肯定會悶聲嘲笑。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裴雲舒看著,都忍不住想笑。
東海西岸上已經落了一層層厚厚的雪。
這邊已經過起了冬日,還馬上就是新年。處處都是大紅燈籠和紅色春聯,裴雲舒和燭尤剛落了地,發上就積起了一層的雪。
呼出的氣變成了白霧一樣的熱氣,旁邊有人還在賣著熱騰騰的包子,裴雲舒買了兩個大包子,和燭尤人手一個,一邊吃,一邊往周圍看去。
街上熱鬧極了,宰殺豬肉的地方更是被層層圍住,人人往來面帶喜氣的笑容,寒風都被擋在人群之外。
裴雲舒和燭尤一看就是不缺錢的外地人,各個商販熱情極了,把自己攤位上的東西一個勁地往裴雲舒和燭尤的手裡塞,等走過了這一片,兩個人手上已經糊裡糊塗的買了許多東西了。
大雪兆瑞年,頭頂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出來玩耍的孩童也越來越多。
裴雲舒被燭尤護在身側,裴雲舒偶爾看他一眼,忍俊不禁,「燭尤已經是個雪做的燭尤了。」
燭尤回道:「夫人也是一個雪做的夫人。」
「喊夫君,」裴雲舒被帶偏了思維,「聽話,快叫夫君。」
燭尤就像一個委委屈屈的小媳婦,他看著裴雲舒,過了老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叫道:「夫君。」
「乖。」
裴雲舒喜笑顏開,踮起腳尖,獎勵地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大大的吻。
巷子之口,雪花飄飄灑灑,此處無人,只有他二人的身影散發著熱意。
燭尤垂眸看著裴雲舒,不由自主地抵著裴雲舒的額頭,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如雪花一般輕,卻承載了雪花無法承載的情意。
裴雲舒低聲道:「找到了他們,我們同他們一起去包餃子,熬上大骨湯,再做些香噴噴的肉醬。」
「烤雞,」燭尤道,「你休息,我做烤雞。」
裴雲舒應了一聲,眼睛都彎了起來。
好友們還不快快出來迎接?